老者缓缓起身,从腰带上拔出匕首。
“杀!”他红着眼大吼。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拿出种种凶器冲向楼梯。
庞柯闭上眼睛。
他听着这些喊杀声,听着这些奔跑声,听着桌椅被推向一边或直接踢飞的声音。
有多少年不曾听过这些声音了?
真好。
他睁开眼睛,一拳将一个凶徒的脑袋打碎。
骨头与血肉四溅,红白二色满眼。
他大步向前,快速出手,每次出拳都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鲜血四下里飞溅,洒满整个酒吧。
悍勇很快变成了惊恐。
“他完全恢复了!”
“他的病治好了!”
“他怎么会杀人?!”
“疯了,他疯了!”
“跑,快跑啊!”
凶悍的狼,再次变成了软弱的羊。
“庞柯!”老者颤抖后退,大叫着:“你……你怎么能杀我们?我们已经出狱了,不再是罪犯,是守法的公民!就算我们对你出手,但既然没有伤害到你,就……”
庞柯没有说话,他撞开数人冲到老者面前,一拳打在老者胸膛上。
老者吐血飞了出去,死在半空中。
几分钟之后,地下酒吧恢复了宁静。
庞柯站在死尸遍布的酒吧中,缓步走到柜台前,自己调了一杯酒喝下。
“我先前所坚持的正义,有些问题。当然是不正义本身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他看着老者的尸体说,“既然这个世界不允许绝对正义的存在,既然法律不能惩治你们这样的恶人,那么我也要做适当的调整。”
他一饮而尽,缓步向外走去。
月色朦胧,街灯昏黄。
他静静走在这样月色下,走过一盏盏街灯。
夜已深,街上并没有别的人。这城市中,某些地方依然灯火通明,酒色醉人,但有些地方已经沉入了死寂之中。
他行于死寂之中,渐渐来到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上。
街长三百米,两边多是院落。住在这里的人,虽然还算不上是中产阶级,但至少比一般的平民过得更好。
他打量着四周,很快找到了那扇崭新的金属大门。
大门是双开门,这和周围所有院落的门都不同。
气派的大门两侧,却是陈旧的砖墙,看上去极不协调。
庞柯笑了笑,走过去敲了敲门。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静夜里如此清晰,传出很远。
他一直敲,于是周围有人被惊醒,带着怒火走到院子里,踩着梯子上了墙头,等看到声音起处是那扇金属大门后,立刻缩回头去,蹑手蹑脚地回到屋里,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怎么回事?”
“小点声,又是肖医生家!”
“可别作声,闭上眼睛,只当自己睡着了。”
“他家的闲事,可不能乱管!”
小院里的屋子亮起了灯,那十走了出来。
那九和肖婷都披着衣服跟到门口,那九揉着眼睛嘟囔着:“这是谁,这么晚了来打扰,不知道人家要睡觉的吗?”
那十打开大门,看到是庞柯,微微一怔。
等看清了庞柯此时的打扮,不由再怔。
“不请我进去?”庞柯问。
“请进。”那十急忙闪开身,让开门。
庞柯走入院内,冲着肖婷和那九点头一笑。
肖婷还以笑容,对那九说:“这位是米雷的师父庞柯先生,你哥的病人。”
“哦。”那九应了一声,然后皱眉:“可也不能半夜三更的来打扰医生吧?”
“抱歉。”庞柯说,“惊扰到你们,是有些不该,但这是最好的时机,我不能错过。”
三个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庞柯转身,看着那十,问:“那次之前,你没有去过北山区?”
“没有。”那十摇头。
他心生警觉,皮肤上也生出了微微的刺痛感。这让他知道危险将至。
谁是危险?
也许就是眼前的人。
“我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庞柯问。
“请讲吧。”那十点头。
“有一个很好的医生,他有一颗仁善的心,为人看病只收取很少的钱。”庞柯说,“但这样的好人却并没有得到好报,他的一个病人勾结其他人杀死了医生,洗劫了他的家,还劫走了他漂亮的女信,卖到了北山区的地下奴隶市场。”
肖婷在颤抖,泪水在她眼眶中转。她勉强扶住门框,没有瘫倒。
那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十看着庞柯,沉默了许多,然后问:“那天那两个宪兵,是北山区的人?”
庞柯点头:“那些愚蠢的家伙连这样简单的案子都破不了,所以只能找我。”
“有意思。”那十说,“我以为那些宪兵只会为有钱人服务。”
“是的。”庞柯点头,“如果不是你杀了那位购买奴隶的富翁,他们不会费尽心思来破这案子。”
“您怎么知道是我?”那十问。
“因为小婷。”庞柯说,“你虽然将富翁和他的保镖都杀了,甚至将经手人也杀了,但月亮馆里见过小婷的人,不在少数。宪兵根据他们的描述为小婷画了像,那天巧遇时,他们认出了小婷。”
“原来如此。”那十缓缓点头。
肖婷满眼惊恐,想起了那一天。
是她缠着那十要跟着一起去,去见见这位传奇的正义卫士。
想不到,这便种下了大祸。
她很是后悔,但又有一丝希冀。
庞柯毕竟是那十的病人,是那十的精心治疗,才使他重新得到了过去的力量。
而且他也已经退休在家,不再是宪兵队长。
可他为什么会在深夜拜访,提起这事?
“东利公司的事,让我感到好奇——收服猎魔工会那群小混混并不算什么,但能让两个改造人听命于你,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事。”庞柯说,“然后我联想到了星光区那起一直未破的劫案。”
那十点头:“您真的很厉害。”
“说起来不难。”庞柯说,“押运者中有一个改造人,而只有改造人可以对抗改造人。那四个普通人死得很惨,应该也是改造人的手笔,所以作案者至少是两个改造人。你不过是一个无业的平民,但却有那么多钱,只能解释为发了一笔意外的横财。那么,应该是你掌握了什么人的把柄,通过要挟得到了意外之财。”
那十笑:“您的分析真是厉害!”
庞柯继续说:“但他们既然敢动手杀赌场的人,自然也不会忌惮你这样一个普通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拥有他们不能应对的力量。所以他们不但甘心分把钱分给你,还会在你有事时跑过来帮忙。当然,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因此我不敢确定。”
“所以你就找到了那些人?”那十问。
庞柯点头:“我知道只要放出些风,让他们知道我的行踪,他们必然会来杀我。”
“这就有些冒险了。”那十说,“如果您先前的分析全是错的,那天您就会死在那里。”
“破案不是静静坐在办公室里乱猜。”庞柯说,“当然要冒险,我已经习惯了。”
“然后您通过我那天的表现,印证了您的猜测?”那十问。
庞柯点头:“虽然想不通,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拥有可以对抗改造人的力量。然后,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情,沉声说:“那十,我要以杀人罪逮捕你。”
“你说什么?”那九火了,披着衣服就要往前冲。“你敢动我哥一个试试!”
肖婷急忙拉住她,将她推到身后。
“庞柯先生!”她大声说,“您不能这样做!您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就应该明白他是为了救我!”
“救人是正义,但杀人不是。”庞柯说。
“如果不杀人,怎么救人?”那十反问。
“你应该到宪兵队报案。”庞柯说。
那十笑了:“您也说过,您早就想铲除地下人口交易组织,但没能办到。您都无法办到的事,现在的宪兵能办到?”
“是啊。”庞柯点头,“这世界变得太快,太多,我们也应该改变。所以我愿意承认,你自己去救人是对的。”
肖婷松了一口气。
但庞柯接着说:“但凭你的力量,可以轻松将他们击倒,将小婷救走,却没必要杀人。而且死者不光是富翁他们,还有那个病人和他的同伙。他们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你的做法属于滥用私刑。这已经超出了你可以行使的权利范围,所以你也变成了罪人,一个杀人犯。”
“又有多少无辜的少女,毁在了这些人的手里?”那十问,“她们呢?有人为死去的富翁主持公道,谁为她们主持公道?”
“我。”庞柯说,“逮捕你后,我会去摧毁月亮馆,解救所有被奴役的人。”
“您?”那十摇头,“您已经不是宪兵。而且您也看到了,那些被您送进监狱的人,不是已经都放了出来?”
“是的。”庞柯点头,“我说过,世界变化了,我也应该随之变化。所以我不会逮捕他们,只会杀了他们。你不同,你只是个犯了错的好人。所以我不杀你,只会逮捕你。”
“什么逻辑。”那十皱眉。“别忘了您已经不是宪兵,不是宪兵,就没有执法权。”
“我已不再为帝国服务。”庞柯说,“自退休起,我只为正义服务。帝国可以解除我的职务,但正义永远不会抛弃它的卫士。”
“正义?”那十眉头锁得越发深。
“只要将自己归为正义的一方,就可以随便杀人吗?”他问,“如果这是,那么我杀那个富翁和他的保镖,也是合理合法的。”
“我不想讨论这个。”庞柯说,“孩子,束手就擒吧,我不会伤害你。米雷会好好照顾你,也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
“不必了。”那十摇头。
“您有您的正义,我也有我的。对我来说,一个深夜闯入我家,打破我家中宁静的人,就是恶人;一个被人救治而重新拥有了力量,却反过来用这种力量害我的人,就是恶人。我有权让这种恶人闭上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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