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始终是没有告诉朱子桡伊藤雷不在人世的消息,在这游人如涌的大广场中,她觉得是那么的空寂。痛彻心扉的低泣声终转成微细的抽噎,朱子桡黑色的风衣前襟,已浸湿了一大片。
许久许久,朱子桡就这样紧窒的拥抱着她,一动不动。
直至周遭的人鼓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朱子桡才缓缓的松开了她,这样一对气质外型出众的东方俊男美女,在世界闻名的米兰大教堂前深情相拥,自然是赢得老外满堂喝彩。
更有甚者对他抱得美人归,表示出祝贺。
朱子桡仍是淡淡的对四周微微颔首,以示道谢,然后,他伸出修长优雅的手指抚去她的泪,轻声言:“我们回家。”
顾惜苦笑着摇摇头,长睫上仍挂着泪,她哪儿都不想去。
可朱子桡是一惯的霸道,他拉着她,俊容紧绷,迈开大步穿过人群往外走。
顾惜挣脱不开,只一路的看着他的背影飙着泪,朱子桡,他与伊藤雷的身形差不多,黑色的风衣立领高高竖起,穿得他帅气非凡,可他不是伊藤雷,他不是。
这一刻,与不久之前的那个面容冷峻的男子拖着她的情景,是那么相像,可终究不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她蓦的站定,使劲的挣开了手,转过身便往教堂的方向跑去,她不要跟他走,她不要。她已经很累了,累得已经没有力气去佛罗伦萨,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的心痛不可抑,她没有办法再去承受。
朱子桡眉一皱,怒气直冲脑门,大步往前一跨追了上去,整条手臂往前一伸掳住了她。
顾惜哭喊,死命挣着,情绪异常激动:“放开我……子桡……你放开我……”
“该死的,顾惜,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朱子桡怒了,收紧手臂箍她入怀,冷眸早已蕴上怒色。
“雷死了,雷他死了,他死了。”顾惜哭到声嘶力竭,悲恸得几欲死去,终是两眼一黑,晕厥过去,她的双腿间,一道细细的血红顺着腿侧蜿蜒而下,缓缓的把黑色的九分裤染成暗红。
朱子桡起初只是以为她一时悲伤身体承受不住晕了过去,直至他急切的抱起她奔往停车的地方,把她放到副驾座后,才惊觉满手鲜红,他一怔,愣愣的看着染了血的手掌,脸色蓦的变了颜色。
没来得及多想,他已跑回驾驶座飞车驶往医院……
胎儿最终没有保住,顾惜流产了。
孕四周。不可能是他的,这一个多月来,他们之间仅有的一次做的机会都因他房间厕所藏着的女人突然出现无疾而终。
朱子桡眸光幽幽的看着这个悲伤的女子,烧红的眼睛微闪压抑的哀伤。
一个月前,那是说她与伊藤雷重遇之时,就已经上了床。
他笑,自嘲的冷笑,丝丝寒凉直抵心间,朱子桡,你是不是,怎么样也无法走进这个薄情的女子心中?
可他能怎么办?他朱子桡就算得尽世间美女,她们终究不会是她,不可能替代她。
他从十四岁,开始爱上这个女子,他怎么可能放手,怎么可以放手?
伊藤雷死了,他没有空闲去证实,他只知道,谁生谁死都不及眼前这个脸色如纸苍白的女子重要。
他压下最初的愤怒,压下心中丝丝凉意,压下所有心痛所有屈辱,一直,一直陪着她,等候她醒来。
“朱先生,你的妻子身体非常弱,情绪激动与过度劳累是导致胚胎流产的主要原因之一,不过,我想之前的妇产科医生也有告之你们,她这样的体质不可能再怀孕的,即便是怀上了,百分之八十会造成习惯性流产,所以,请劝夫人不要难过,好好调养身体才是最重要,身体好了才有机会再要孩子。”
这一番话,来自米兰医院的最著名妇产科医生的口中。
朱子桡点点头,他并不在意,顾惜能不能再生孩子,他都不在意,他们有顾铮就足够了。只要她好,只要她们都好。
黄昏,顾惜终于醒来,唇色蜡白得吓人。
几天不眠不休,一路行走,一路飞行,饭都几乎没有吃过,能撑到米兰大教堂广场,算是奇迹。
她微颤着长睫,缓缓的睁开眼,还不知道自己已失掉与伊藤雷的第二个孩子。
“你醒了?”身边响起了护士清脆的声音,流利的英语,很年轻活力的意大利姑娘。
她想,年轻真好。
“你先生去了办理住院手续,你失了很多血,不要起床,我叫医生过来看看。”护士扬着甜甜的笑容。
“失血?”顾惜虚弱的开了口,发现自己直在输血。
“是这样的,你先生送你过来的时候,胚胎已经流了出体外,很抱歉我们没能保住。”护士一点都不保留的告诉顾惜她的情况,她认为是绝对有必要跟病人说清楚病情的,因为这是病人的权利。
“胚胎……已经流了出体外,是什么意思?”顾惜一把抓住护士的手,颤危危的看着她,指尖冷得发凉。
“就是……流产的意思。”护士有点奇怪,一般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意思,这位夫人……
“流产……流产……”顾惜攸的松开了手,指尖微微颤栗起来,渐渐蔓延至全身。
她与雷的第二个孩子没了,没了……
她瑟瑟的颤抖着,心口像有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着,痛得难以忍受。
没了,没了……
“夫人?”护士怪异的睨了她一眼,觉得她精神很是恍惚,于是赶紧的按了铃叫医生来。
“夫人,你们还年轻,只要身体养好了,还能要孩子的。”护士等待医生前来的同时,悉心的安慰着这位看起来接受不了打击的夫人。
“怎么回事?”朱子桡办完住院手续跨步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顾惜坐在病床上,双头抱着头不停的摇晃着。
护士没辄,只好给了她一针镇静剂让她安静下来。
“她可能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护士如实回答。
“谁让你告诉她的?”
“让病人知道自身病情是我们的义务。”护士初出茅庐,异常固执。
“她的精神状况根本不能承受得住,你尽义务的同时,有没有考虑病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朱子桡几乎是用吼的。
护士第一次挨骂,一怔,哭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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