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同觉得小皇帝有些不一样了,他只在暖春阁呆了半柱香,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他最厌恶李宛,甚至连明鸾殿都不想拐进去,今儿却主动去请安了。
赶到的时候,李宛正在用早饭。
“皇帝?”她诧异的看着踏进门的人。
谢俞之拂开袍子,毫不犹豫的跪下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从前做皇后的时候,谢苍或者谢蒙都还不会说话,这还是李宛第一次被小辈儿请安。
母后这两字落在她身上, 怎么听怎么别扭。
贺兰喜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将她从思绪翻飞的世界里拽了回来,招招手,“皇帝坐。”
“可用饭了?”
谢俞之点点头,“儿臣已吃过早饭了,昨夜儿辗转反侧不得安眠,从前是儿子不懂事叫母后跟着儿子费心了,日后儿子定然不会再那样混账的。”
这下子,莫说是李宛,就连程英同都惊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在惊讶之余,他心里更多的是戒备。
自己劝了小半个月都没用,宁王才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能扭转他的想法,若是他挑唆皇帝杀了自己...那岂不是半点活路都没有了。
眼眸逐渐充满了算计和阴暗,程英同蹙着眉头,这人不能再留了。
李宛被小皇帝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的吃不下饭,索性问,“陛下跑这趟是特地来请安的?”
谢俞之忙不迭的点点头。
“从前的冲撞,只求母后不要放在心上。”
粥碗始终端在手里,李宛若有似无的用汤匙来回搅拌着,她长叹一声。
“你是个孩子,哀家岂会跟你计较,日后自然也不会给宁王和王妃脸色,朝议快到了吧,你回去吧。”
谢俞之窘迫的抓了抓衣摆,“娘娘,今日是十五,每月十五都是要中休一天的。”
李宛恍然大悟,揉了揉太阳穴,这小子果然是有点什么目的。
两人相对坐在桌前,滚热滚热的粥碗都消散了热气,谢俞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尴尬两个字从桌面上浮起,最后充盈了整个屋子。
摸了摸鼻尖儿,李宛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母后,儿臣昨夜想了很久,还是将宁王与王妃的一应规格放回到亲王的待遇吧。”
小皇帝抬起头来,有那么一刹那,李宛忽然觉得他与谢衍十分相似。
“儿臣是过继给淳帝与您的,便是您的儿子,宁王不过是正一品亲王,儿子想明白了。”
谢俞之的眼里皆是坚定,盯着李宛的眼睛,“今夜月圆,儿臣想设宴吃顿家宴,不如也将路唐郡主与邵夫人请进宫来吧。”
似乎是生怕李宛误会,他紧跟着说,“从前那会儿见邵夫人与母后的关系很好,若是能请夫人进宫来,想来也能缓解几分母后心里的苦闷,否则儿臣的心难安啊。”
放下粥碗,李宛接过擦手的帕子细细的蹭着。
许久她才道,“既然皇帝都发话了,哀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对儿名义上的母子俩年龄差的并不多,相对着维持着表面和平,心里却算计到了极点。
徐家的大宅,徐子远睡到日晒三竿仍旧没醒,直到老爹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
“徐子远,起来。”
老阁老很久不曾上朝,但眉目间的威严依旧不减,只是不知为何,他气的胡子都在颤抖。
揉了揉茫然的眼睛,徐子远的头发乱得像鸡毛掸子。
“爹?”
一张嘴声音沙哑的就像是高声吼过似的。
徐介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他的脑瓜子顶,“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去招惹谢灵谋了?”
“我去招惹他干什么?”徐子远下意识的反驳。
等话说完了,他猛地坐直身子,抓着父亲的衣袖,“爹,可是谢灵谋的人来了?”
“谢灵谋的人?京郊别苑的人来了,八抬大轿的守在门口要接你去呢!”
徐介两眼一瞪,花白的胡子气的直颤抖,“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安心在家不好吗?非要招惹他!”
“阁老也莫要训斥徐二公子,二公子也是好心。”
谢衍摇着一柄扇子慢悠悠的晃进来,父子俩都被他吓了一跳。
徐介反复看了看他身后,请安行礼问,“王爷何时来的?怎么没人通报一声?”
谢衍大刺拉拉的寻个椅子坐下,“通报做什么,我是微服私访,又不是公事。”
“这次找徐二公子是有些私事请教。”
徐子远暗暗拽了拽徐介,悄声道,“爹,您老人家只去告诉他们,我老早就出门去了,不在家里,赶紧打发走了了事。”
等人风风火火的又走了,徐子远才掀开被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投洗个毛巾擦了擦脸。
“王爷找我何事?”
谢衍身子往前一探,笑眯眯问,“前一阵儿你给谢灵谋排忧解难,本王早就知道了。”
徐子远的身子绷直,“王爷...”
“不必紧张,本王不是那等子小心眼儿没肚量的人。”
拘束的将半边屁股搭在床边,徐子远观察着谢衍的脸色,试探性解释道,“臣在去雍王处之前,曾与内阁的大臣们商议过,只是那会儿时间紧张,还没来得及进宫去报告给王爷。”
后者点点头,“你能掐会算的,帮本王看一看,若是想要长长久久,这房子选在哪最好?”
徐子远可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转折,当时便愣住了。
今夜的宫宴是皇帝亲自张罗准备的,自食材到摆盘不说是世间独一份也差不多了,谢俞之空口白牙一张嘴,吩咐了两句就叫下人几乎跑断了腿。
程英同躲在阴凉底下,看着宫人在夕阳之下跑来跑去的。
“大人,可是要在梅花坞里吃?不会再改地方了吧?”有个小子擦了擦汗,悄声问道。
后者扇了扇风,“在哪里吃也是要听陛下的意思,现在是看中了梅花坞,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看上什么桃花街的。”
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两圈,他叫住转身要跑的小子。
“你去告诉苏和太妃,就说今夜宫宴,请她盛装出席,天黑之后准时到梅花坞的厢房来。”
那小子不明所以,“大人,您糊涂了不成?陛下并没有叫苏和太妃。”
程英同脸子一撂,训斥道,“糊涂小子!既然都说了宫宴,怎么能将太妃落下?陛下心里装着国家大事,岂能面面俱到都想着,不然还要你我做什么?”
“再说你去知会了合欢殿一声,苏和太妃那么久都不能出来溜达,她不定怎么赏你呢。”
一听有钱,两眼登时放光,那小子忙不迭的点头,脚不沾地儿的去了。
程英同琢磨了半晌,又喊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子,在他手里塞了二两雪花纹银。
“你去暖春阁里,将宁王爷叫来,请他天一黑就来梅花坞。”
见着两个小子朝着两个方向跑没了影子,他满意的重新躲回阴凉里,宁王不是厉害吗,他偏就要隔山打牛,叫宁王从此不能再蹦跶。
今日中午他特地给宁王送了醇香的桂花酒,这会子想必是任人摆布的醉着的。
张娴这个没用的废物,若是能用她打掉一个王爷,也算是功德一件,程英同那双上挑的眸子半点笑意都没有。
“程大人,程大人,明鸾殿传话儿,叫您多预备些菜,邵夫人和路唐郡主似乎也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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