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世子和宁世子正好两个楼层的楼梯两侧,徐子遥手里摆弄着玉佩靠在楼梯上,看着谢俞之屋门上透出来了一晃而过的人影。
“徐大学士,你也来了。”
黄鹂似的动静从他身后传来,低头望去,路唐郡主缓缓上楼而来,依旧穿着那身鸭蛋青的衣裳。
徐子遥心里一慌,白玉佩从手中脱落,他顾不得捡连忙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没想到路唐郡主帮他捡了起来。
她涂着鲜艳的蔻丹,大红色和温玉的颜色相得益彰,半个巴掌大的玉佩仔细在手里掂量着。
“这物件儿看起来是大人的爱物,可经不得你三番五次的摔打。”
接过玉佩时,徐子遥似乎摸到了郡主的手指节儿。
少男心事揣不住,耳朵尖儿通红,脑子也不受控制,看着才到自己耳朵尖高的郡主,他脱口而出。
“若是臣想求娶郡主,郡主觉得可行吗?”
路唐哪里想得到这小子这么直接,时间地点完全都出乎意料。
娟秀的脸上凝结着惊诧的表情,看了看隋世子的屋门,里三层外三层的还围着人。
“大人觉不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太对。”
徐子遥摸了摸脖子,话才说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耳光,只可惜覆水难收。
路唐的耳朵尖也有点红,“再说...寻常人应该都看上白亚才对,大人这一遭倒是叫本郡主意外。河间王虽说挑剔了些,可大人也是个出众的,若是你去求娶,他也未必就不答应。”
徐家书香门第,徐子遥又是嫡幼子,现在是内阁大学士,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河间王又不傻,若是林洵不答应他的婚事,下一个找上的就是徐家了。
少年却摇了摇头,认真道,“喜欢这个字无关家世也无关权利,白亚郡主纵使有天上的星星,臣不中意也是无用的。”
“再说河间王现在一心要和林家攀亲戚,左丞大人不同意,说不准他就退而求其次,找林少尹也是一样的林家嫡子。”
这话倒是提醒了徐子遥,他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番,林杨和自己年纪相仿也是个好看的,若是路唐看上他...
小郡主扑哧一声笑了,看着这位能舌辩群雄的大人面红耳赤,颇有些玩味。
靠在栏杆上,她问,“林少尹不是入道了吗?若是想要嫁给他..只怕要等到下辈子吧。”
徐子遥恍然大悟,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往日陀螺似的脑子偏这会儿打了结。
从风花雪月到天气变化,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觉得诡异,瞧着那鸭蛋青的衣裳,他灵机一动。
“郡主这件衣裳穿了有几日了,臣下午给你送些新鲜料子吧。”
路唐的笑僵在了脸上。
本应该是好话,只是不怎么中听。
没给她回话的机会,隋世子的门开了,林子福捶着酸痛的腰,扶着墙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她索性晾着徐子遥,转头迎了上去,“院判大人,他如何?”
路唐在这年纪最长,虽势力不重,但众位忌惮着表面的礼仪名声,凡事都问她三分。
林子福侧过身子,有个仆役端着散尽热气的鸡腿走来,拱手递在她眼前。
清了清嗓子,他道,“世子对此胡椒粉过敏,待会儿告诉厨房千万别在菜里放了。”
“可要把小臣给吓死了,再过半炷香若查不出原因,小臣便要将世子拉到太医院里去的。”
细看那盘菜,红油里躺着鲜亮亮的鸡腿,汤汁虽鲜香麻辣,但无法盖住胡椒那呛人的味道。
徐子遥将菜放到手边的栏杆上,问世子身边的近侍,“这么重的味道,你们不曾发现吗,世子也没闻出来?”
两个近侍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呢喃着道,“方才事情多,这些菜都是重油重辣的,小人一时疏忽..”
“那世子呢,世子自己没发现吗?”
近侍一时间不知道该辩解什么,索性脖子一梗,“徐大学士,我们世子病倒了,胡椒粉我们吃不得早就告诉了厨房,你现在不责问做菜的偏要来问我们,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做菜那老头时常拿路唐郡主的好处,你们关系这么好,保不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徐子遥自认是脾气好的人,这会儿却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攥着拳头只想打掉他的牙齿。
路唐却淡然的拉住他,吩咐小厮将厨房所有的人全部拉到大堂里,她要好好审一审。
听着外面没动静了,陈继才准备了几样东西交给宁世子,“世子,这会儿去探望吧。”
两人贴着墙放轻脚步,溜进屋子里却见这里还有一个人,背对他们坐在床边。
宁世子蹙着眉,“你是谁?”
陈继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回头一见,果然是程英同。
“公子怎么在这?”
程英同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了,抱臂看着熟睡的隋世子,“等他好转,我就离去。”
“这不是...”
陈继欲言又止,宁世子立马明白了,“你就是给他下毒的人?”
嘴角咧开,少年才施舍似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不过是点胡椒粉罢了,怎么就下毒了。”
谢俞之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万分无奈又极其嘲讽,“他对胡椒粉过敏,这次若不是太医院救治的及时,你可知道后果?雍亲王怎么叫你这么个莽撞的小子来办事?”
“世子从前知道他胡椒粉过敏吗?”
程英同转过头来盯着谢俞之,两个年纪相仿身高相同的少年暗自较着劲儿。
这话提点了宁世子,他从前确实不知道。
父亲有遍布天下的情报网,自己与谢扬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一锅饭,可自己不知道。
他看向程英同的眼神登时变了,眼前的人该有多可怕,居然对他们了如指掌。
后者虽年纪轻,但目光流转间皆是故事,扬起下巴指着大门。
他轻声道,“世子现在出去吧,一楼大厅正大张旗鼓的找凶手呢,路唐郡主找不着,面子也下不来,世子去好歹给个台阶儿,多个朋友多条路。”
“你要趁此机会杀了谢扬昭,再扭头嫁祸给我吗?”
谢俞之纹丝不动。
程英同站起身,捻着谢扬昭的脉品了品,“他就要醒了,草民要离开了。”
“若我想杀他,自有一千种办法叫你们找不着我,如今留他性命,是想日后帮世子一把。”
披上天青色的斗篷,他仔细系上脖颈间的丝带,“隋世子病的这一遭没个十天半个月的缓不过来,三日之后的考试,您可要努力。”
深沉的看了他一眼,程英同踱步至窗边,踩着青砖翻身上房,最后消失在谢俞之的视野里。
半晌没言语的陈继悄声搀扶起谢俞之,“世子,照着他说的做吧。”
“咱们日后岂不是要被拿捏了?”
“先坐上那个位置,等坐上了,再收拾这群人也来得及。”
主仆俩悄声离去,床铺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却面无表情。
他那白皙的有些瘆人的手指自被褥里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精致的刺绣,心里描绘着它的模样。
这金碧辉煌的囚笼,自他出生起就将他囚禁在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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