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转眼瓢泼大雨就砸了下来,月疏走的稍微慢了些,生生给淋成了落汤鸡。
李宛还没睡,裹着薄氅在灯下批阅奏折,见着她了方才直起腰,缓一缓酸痛的脖颈。
顾不得擦拭雨水,月疏弯腰回复,“娘娘,宋纳公子已去后院休息了,就在贺兰的隔壁。”
太后细长的手指放下笔杆,指腹间早已摩出了老茧,她揉了揉紧蹙着的眉间。
“贺兰,快去给月疏找些烈酒来,暖暖的喝了,要不然明日定会头痛。”
她又问道,“宋纳的贴身物件儿可都带来了?”
“公子带了两大箱子的药材银针等物,他说食能果腹衣能蔽体就好,还是治病救人要紧。”
接了贺兰递来的毛巾,月疏的面容皆是担忧,“娘娘,河间王郡主和苏和太妃若长久在一个宫殿里住着,只怕日后会生事端。”
取了怀里的小人呈上,“这便是宫里找到的,针脚看像是二十四衙门的,方才我也叫人去问了,最近时间只有雍王府要了一批这样的成品料子。”
指节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李宛半晌没说话。
偏生陈天舟还死了。
若是她不死,或许还能帮自己一把。
太极殿的门突然开了,谢衍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沉声道,“传令下去,雍王侧妃陈氏心性灵清,追封为雍王妃,赐谥号熹。”
贺兰和月疏皆是哗然,自古有赐谥号的,有追封的,可哪有罪臣之后越级扶正的?
李宛看出他似乎是想激怒藩王,出言道,“缙元,如此陈天舟便是雍王府的嫡亲王妃了。”
背着手进屋,谢衍的目光沉静似水。
“白亚和谢灵谋不是想强强联手吗,他们既然想用姻亲结盟,那本王就叫他们结不成。”
“河间王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二字,家世容貌品行他是样样都要兼顾的,这大梁朝他能看得上眼的夫婿,怕是只有从前没成亲的五哥谢潭,和现在的林洵。”
李宛眼睛一眯,“谢潭?”
白亚和谢潭的儿子谢灵谋差不多大,难不成河间王曾经想把女儿嫁给他?
谢衍耸了耸肩,颇为无奈的道,“白亚有个姐姐与五哥年纪相仿,那会儿五哥正是鲜衣怒马的年岁,又没成亲又是一军将领,河间王是拼了命的想把郡主嫁过来,谁料天不遂人愿。”
“那这位郡主呢?”
“堕马而死。”
屋子里安静了半晌,李宛蹙着眉琢磨了半晌,按照河间王这个挑女婿的眼光,那他下一个看上的应该是谢衍才对。
似乎察觉到爱人询问似的目光,谢衍立马举起双手做不知名状。
李宛挑眉,“河间王就没想过把女儿嫁给你?”
“从前的时候河间王看不上我,现在他忌惮我。”
河间王惯会审时度势,从前肃凌两王作乱的时候,便是他向朝廷秘密检举的行军路径,如今自然义无反顾的站在朝廷的阵营里。
只是不知,他若晓得女儿一心扑在谢灵谋的身上,会不会气的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李宛朝站在旁边的贺兰吩咐道,“既然王爷都这样说了,你们便照着去办吧,陈天舟的葬礼不要太繁重,现在万事皆要以疫症为先。”
月疏的头发已经干了一半,清清嗓子,她问,“娘娘,白亚郡主可还要在合欢殿里住着?”
谢衍抢了她的话头,“住着,她也住不长了,再过几日谢灵谋那小子就要给她鸣不平的。”
李宛把玩着那精致的巫蛊小人,仔仔细细捻过小人的胸口,细微的触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拆开一看,一根折断的针扎破了她的手指。
月疏吓了一跳,连忙把那小人拿了过来,“娘娘!”
“无事,无事,不过是被扎了,取烈酒来。”
李宛三两句安抚住躁动的几人,她心里也有些慌乱。
这物件儿是白亚从雍王府带进来的,若是针上有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是婢子的错,婢子该仔细检查了再给娘娘,那样就不会出这样的蠢事了,都是婢子...”
月疏吓得手脚有些酥麻,谢衍方才瞧着自己的那一眼,叫她此生难忘。
那样的平淡沉静,就好比自己是什么死人一样。
烈酒擦拭了几番,李宛安慰她,“好了,不过是一根针,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窗外的大雨越发的绵密,豆大的珠子从半开的窗缝子里挤进来,不声不响打湿半个窗沿。
咳嗽两声,李宛换了个姿势窝在椅子里,道,“正巧缙元你在这,我有几件事要叮嘱。”
“今儿晚上我已经让月疏将太医院学生宋纳叫进了宫里,宫外疫症没平复之前,他就安心住在这,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找他,太医院的人就不叫他们进宫了。”
“这小子才十几岁,不过别看他年岁轻,但本事可不比我或林子福小,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方名医。”
“太医院那头,我已经叫林子福将前厅全部开放医治病患,明日我也会去一起帮忙。”
她转头看着谢衍,“宫里和朝野就交给你了。”
谢衍的眉头本来就紧紧蹙着,这下子更是直接拧成了硕大的疙瘩,不高兴三个字跃然脸上。
“你叫我躲在宫里,让你出去面对那些病着的人?”
李宛歪着脑袋,“若是叫你出去,你会治病吗?”
后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反问给噎在了喉咙里。
“谢灵谋现在在到处布施,民间夸他夸的像朵花儿似的,你想看到朝野尽失民心?”
今日李宛很疲惫,说话也不再拐弯抹角的。
见谢衍逐渐没话了,她索性横刀直入戳中了他的心头病,“别忘了这疫症是怎么来的。”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眼见李宛没有半点要退步的意思,贺兰便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他笑道,“娘娘,今儿太医院的人来报,说公孙姑娘和林院判在翻找古籍,想来不日就会有解决办法的。”
揉揉太阳穴,李宛长叹,“希望如此。”
这疫症尽快过去,她与谢衍之间,似乎也出现了些问题亟待解决。
大雨在后半夜越发的声势浩大,雷声闪电齐上阵,狂风怒吼着,简直要将门框都吹飞了去。
合欢殿的东偏殿暖阁里,白亚手执一盏小灯在床铺上下仔细寻找着。
睡在脚踏上的内侍被光晃醒,“郡主,您找什么呢?”
“你可瞧见针线包了?那里面有一只折断的银针,还记着吗?”
白亚那张稚嫩的小脸皆是焦急,那柄银针是谢灵谋特意叮嘱要好好保存的。
等时机成熟了,他会发出信号用在张娴身上,若是就这样弄丢了,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内侍被问的一头雾水,跟着她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半晌才猛拍脑袋恍然大悟。
“郡主说的那个可是半个拇指大小?”
“是!”
见着白亚那样焦灼,内侍的话突然哽咽在喉。
“做那个小人的时候婢子用了几个合欢殿的针都不好用,最后试了那一柄,只有那个才好用...只怕是婢子给忘在小人里了...”
“小人呢?”
白亚心里预料不好,攥住内侍的衣袖,“小人可是被月疏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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