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在四方天地里浸染,这腌攒事不知看过多少听过多少,早见惯不惯了。
从金丝楠木的椅子中站起来,谢衍捶了捶酸麻的腰。
他细心的给李宛解释,“这小妮子,憋着一门心思的想嫁谢灵谋。”
“偏生河间王早年立下了规矩不能动,既然陈天舟是个阻碍,那她索性除了这个阻碍,从此整个雍王府都是她的。”
周到玉沉吟了半晌,眼前阵阵混沌叫他无法辨明方向。
许久,他才道,“若是白亚郡主只为了自己还好,就怕她是与雍王串通好的,亲王侧妃暴毙宫中,偏生又发生在这时候,若是传出宫外,不定要怎么被非议呢。”
谢衍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话,“罢了,叫谢灵谋去将他的王妃带回去,只说是暴毙而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贺兰转头看了看守在门外的魏珠,他有些担心,这个小子会是宫外的间谍。
周到玉拽住了他,“贺兰大人,怎么了?”
“白亚郡主和陈侧妃今儿第一次见面,偏生是苏和太妃搭桥牵线的。”
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沉重的疙瘩,贺兰喜又道,“娘娘,可否要将苏和太妃手里的权力夺过来?”
太极殿很大,四个人的动静不断激起殿内回音,李宛许久方长叹出声。
“侧妃入宫是来见她的,如今淹死在宫中她要付首要责任,且叫她和白亚在合欢殿里闭门思过,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出宫门半步。”
谢衍垂着眸子,他还在思量陈继和那副画作的事情,陈继不死,他心难安。
大疫爆发的消息被官府暂时压了下来,京兆府以酷暑的名义开始早晚消毒,但纸是保不住火的,没过几天,人们便开始自发的保持距离。
毕竟谁不想活命呢。
林杨给京兆府官吏定下的规矩是早晚各消毒一次,驿馆因聚集了众多的皇亲国戚,就在中午多加一次,饭时也改成了厨房端送各屋。
端详着雍王送来的纸条子,陈继百思不得其解。
条子上记着偷出来的考题,可题目之偏叫人纳闷,若不是内阁疯了,就是谢灵谋在耍他。
宁世子谢俞之叼着一只喷香的鸡腿,勉强从精彩的话本子里抬头。
他纳闷的问道,“先生,怎么把你愁成这副模样?”
“世子,待会儿奴给你的稿卷,要全数背下来才好,那本论语也不能松懈。”
揉揉太阳穴以松解疲劳的眼睛,陈继累极了。
“雍王不是官复原职了吗,能不能叫他行个方便,让我把小抄带进去,不然若是考试时紧张了背错了,反倒麻烦。”
谢俞之在床上扭得像只灵动的蛇,提起背书他千百个的不愿意。
陈继无奈,“世子小心,那鸡腿上的油可不要蹭到被子上。”
“先生你看,如今雍王的侧妃死在了宫里,他却宽宏大量的没计较,这说明什么,说明宫里重视他啊。”
感受到陈继那打量的目光,谢俞之只当自己是说服他了,一骨碌爬坐起来。
他继续道,“那他只是叫监考的人对我稍微松懈些,岂不是易如反掌?哪里就用得着咱们在这如此辛苦了。”
“世子可想过,今日殿试能作弊,那日后呢,日后您坐在高台之上,谁来给咱们开绿灯?”
陈继扶额,“再说您背下两篇文章,到时候太后问起了也有话说不是。”
“我背不过。”
谢俞之破罐子破摔,翻身接着躺下,鸡腿儿也不要了,随手一甩丢在地上。
“一样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怎么雍王就那样的肆意,如今宫里还得看着他的面子,怎么我就这样左右为难?”
他心里愤愤不平,若自己也有个战神的爹,岂会像谢灵谋似的软弱无力?
陈继长叹,捡起鸡腿儿扔进垃圾桶,坐在床边看着他。
“既然世子对他这么感兴趣,那奴问您,您可知为何雍王不与宫里计较侧妃的死?”
他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接受了陈天舟已死的事实。
谢灵谋那头没人看着,他又是孤军奋战,如今除了眼前的小世子,他再无半分胜算。
谢俞之冷哼一声,“贪生怕死,当初要死要活的娶侧妃,现在看来,露水情缘罢了。”
“非也。”
陈继摇摇头,谢俞之悄咪咪的竖起耳朵,他虽然背书没兴趣,但看人还是有点感觉的。
睁开一只眼瞄着陈继,他问,“先生此话怎么说?”
“这几日世子不出门,驿馆又将饭送到房间里,所以您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
陈继翘起一条腿,将衣袍板正理好,取了个扇子给谢俞之扇着。
他又道,“白亚郡主自打那日进宫后就再没回来驿馆,偏生那日陈侧妃出事了,很巧吧?”
支起上半身,谢俞之问,“你觉得是姐姐干的?”
“奴不敢妄自揣测,只是见雍王府天天来给郡主房里人送东西,小到熏香蜡烛大到贵妃软塌,若说是雍王心疼女眷,那同行的其他几位郡主可没这待遇。”
谢俞之嘴角一咧,肯定道,“他还是要娶白亚姐姐。”
笑意立马转换成悲伤,惋惜的摇摇头,“偏生我与白亚血缘极近,不然我定娶她,河间王那样好的势力要落到雍王蠢材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咱们倒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若是王爷想保全自己,现在还是要听从宫里的话。”
陈继的话才说完,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打头进来的是全副武装的林谙,魏珠紧随其后。
谢俞之没见过这两人,只是看穿着知道是个有份量的官儿。
压住心里的纳闷,他端坐在床上,“你们是?”
林谙行了军礼,“见过宁王世子,臣等奉宫里命令,来寻罪臣陈杜宇之子,陈继。”
陈继的身子骨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甚至感受不到手指尖儿的存在,更听不见谢俞之的呼喊。
直到谢俞之推了他一把。
他打个冷战,声音颤抖,“林大人,小人战战兢兢侍奉在驿馆,不知触犯了何法律?”
魏珠不笑的时候是个冷落脸儿,上挑的桃花眼潋滟的不是情谊,而是漠然。
“淳王的画出自你手对吧?”
陈继的笑僵在脸上,“小人不会画画...”
“雍王身上的药,可是你指使陈氏下的?”
忽视了那双祈求的眼眸,魏珠半点想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侧身让出门口。
“别叫我们为难,请吧。”
谢俞之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陈继,他却只能一头雾水的缩在床边。
林谙身上那股子肃杀气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等官兵压着陈继去了隔壁屋子,内侍才顺着没关严实的门缝溜了进来。
给谢俞之倒了杯茶压惊,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世子,黄先生从前似乎是看错人了,这小子怎么瞧也不是个好的,咱们还是不要了吧。”
谢俞之阔绰,他们伺候的总能收着些打赏,自打陈继来了,他们是半点油水捞不着了。
端着青瓷碗,小世子还没说话,一声凄厉的尖叫穿破墙壁钻进他的耳朵里。
心一慌,谢俞之捧着的茶杯险些掀翻在床上。
翻身下床,他不管不顾的就往门外闯。
内侍眼见拦不住,索性长袍一拂跪在他眼前,磕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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