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卫大营的人反应的很快,李宛赶到的时候已经拉起了防疫区,其他人群通通打发到远在几里外的校场暂时居住。
林子福带着白头巾先进入大营,她则站在窗子外远远观察着。
屋子里共有四个青年男子,饿了许久早已没有说话的力气,蜷缩成团一动不动。
奇怪的是,精神尚足。
李宛蹙着眉悄悄对段禧道,“看着不像是染病的模样。”
“若真是有什么病症,咱们便都要在这隔离个几日才行,好在我来的时候叫贺兰知会了谢衍。”
段禧的忧虑就在脸上挂着,艳阳高照晒得他比从前黑了许多,眉头拧成硕大的疙瘩。
半晌,他方沉声问,“娘娘,臣斗胆,若此事为雍王所为,他可还能逃脱死罪吗?”
沉吟半晌,李宛捻着手腕子上的珠串儿,“咱们方才见了一路的宫人都被带去隔离了,谢灵谋若真是这么糊涂,此事过了定要细细算账。”
后者点点头,“世子们马上就要进京,到时候局面必然又要波动,臣叫了几个老兵潜伏在京城各地,以备不时之需。”
林子福出来时满头满脸的大汗,他顾不上擦又不敢靠近李宛,远远的站定弯腰行礼。
“林院判,如何?”
“娘娘,臣以为他们身上没有可传染的病症,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之所以这么憔悴是因为多日未曾进食水米,对于京城而言,没有威胁性。”
他擦了擦额间低落的汗,帐子人多闷热,偏生他是个爱出汗的体质。
一只干净的帕子递在自己眼前,抬头望去,李宛朝自己点了点头。
她道,“这帕子是出宫时贺兰才送来的,干干净净的,袖口多少有些污了,院判用这个擦吧。”
转身溜达到窗前,她捻着珠子观察着帐子里的几人。
这便是谢灵谋派出去的全部间谍,只要这群人没有病症,只要这群人控制住了,那京城大疫发生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这四人中有个留络腮胡的毫不畏惧的和李宛对视着。
仇视和愤恨一并混合在那双通红的眼睛里。
李宛却习以为然,扬着头问,“你们可找着什么了?”
络腮胡呸了一声,骂道,“昏君毒妇,你们早晚要下地狱的!”
眼见他就要咬舌自尽,段禧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将他的唇角打的鲜血淋淋,炎炎烈日之下,他的目光看的络腮胡浑身发憷。
络腮胡努力瞪着眼睛,“我不怕你,我也是风里来血里去的。”
“是吗,本官上过战场走过荒漠,手下的人命少说也几百人,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段禧嗤笑,嘴角咧开的弧度格外的嘲讽,“你大可用自尽了事,本官稍后就送你的家人去地下团聚,第一个去见你的定是你那才三五岁的小儿。”
络腮胡的眼眸骤然睁大,若不是手臂被悉数拴住,他定能扑过来和他决斗,铁链子被晃悠的哗啦哗啦响,壮汉气的睚眦欲裂,嘴上仍骂骂咧咧的。
段禧见此话奏效,立马回头吩咐兵卒,“去将他的儿子带来。”
有弱点就好,只要有弱点就能逐个击破。
大帐外的凉亭里,李宛端坐在椅子上,隔着窗子看这几人。
转着手腕子上的珠串儿,她宽声问道,“谢灵谋都让你们干什么了?”
络腮胡满脸的愤愤不平,“不过是潜伏在各地,看看有无病重的人而已。”
“他想在京城发动一场大疫?你们可找着什么了,五年前安州府有过一场大型瘟疫,为何你们都是从安州府回来的?”
李宛扬了扬手里的信,又对他们道,“这是黄州府的大人来信,现在老实交代,哀家可放你们家人一条生路,若是不交代,休怪哀家不留情面。”
“为何到黄州府之前你们是五个人,进了府便是四个人了?究竟为何?”
李宛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大汉,他脸上半点细小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眼看他从紧张到窘迫最后变成了坦然。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要杀要剐,随便你!”
络腮胡咬着牙,“我儿这辈子只活了几年,下辈子他托生做猫做虎,定要咬死你!”
段禧眼睛一翻,油盐不进。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李宛居然给他鼓了鼓掌。
“好啊,既然都这样说了,哀家不好不成人之美。”她手一抬,“段佥事,带出去砍了。”
络腮胡本想仗着信息为筹码,拿性命做威胁要挟李宛放人。
谁料她居然更恨,眼见几个兵卒进来抓人,络腮胡几番挣扎拗不过,索性脖子一挺拒不配合。
李宛点了点她身后的空地,吩咐道,“就在此处行刑。”
段禧一剑下去,那络腮胡软绵绵的倒了。
鲜血自脖颈源源不断流出,那人抽搐两下后撒手人寰。
再看屋子里的其他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儿,李宛细长的眼眸一一扫过,“还有想交代的吗?”
世子们入京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上半日。
上午一过城门大敞,长期奔波的众人在林杨的带领下走大道回了驿馆,皆倒头就睡。
陈继端了碗精致的绿豆粥在门外徘徊半晌,最后叩开了宁世子谢俞之的大门。
“进来。”
清凉凉的动静从里面传来,他躬着身子高举托盘进了门。
朝着床的方向弯下腰,极其谦卑道,“京城燥热,奴才给世子寻了消暑的绿豆粥。”
“我在这。”
那清凉凉的动静从背后传来。
陈继转过身子,依旧不敢抬头。
“放在这吧,你也不必拘束,我这屋子里没什么太大的规矩,只要恪守本分就好。”
谢俞之指了指身边的桌子。
少年今年才十四岁,穿戴整齐手里端了本论语正看着。
陈继小心翼翼将粥放下,退后半步偷瞄着他,虽是装模作样看书,却半点没读进去。
谢俞之蹙着眉,“可还有事吗?”
“世子,世子一路奔波劳累,奴才已经将床都整理好了,您可要休息片刻?京城晚间有些夜市很诱人,若世子想去奴才愿意做您的向导。”
陈继始终垂着脑袋,腰背几乎与地面平行,发丝垂落在耳边。
小世子也在观察着他,简单的木簪子束住头发,身上是最简单的粗布麻衣,手上老茧很少,从前似乎是个娇生惯养的。
书卷一合,他问,“你何时来驿馆做工的?”
“奴才来这的时间不长,至多半月光景。”
谢俞之突然笑出了声,“半月光景,你才做了半月光景驿馆就派来给我,怎么,是觉得我父面子不够厚重,随便糊弄糊弄就可以了吗?”
“世子...”
陈继慌忙跪下,一叩首不敢抬头,“奴才仰慕世子的才学许久,能伺候世子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今儿能进屋子来伺候也是奴才自己求来的。”
“若是世子心里有气,朝奴才来发就是,万不敢牵扯到驿馆。”
半大的小子经不起这种不走心的夸,谢俞之嘴角微翘起,挑挑眉毛起身朝床铺走去。
他本来就累的很,只是听人说隋世子在读书,不甘示弱而已。
“京城对我们有戒备本世子知道,你起来吧。”
他躺倒在床上,大门被猛地打开,他自己的内侍风尘仆仆的拎着食盒子回来了。
见着陈继后满脸诧异的看着他,内侍问,“你不是外面伺候的吗?怎么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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