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定州较为平稳的发展,中平城中的气氛,就很压抑了。
一开始,李长俭为了夺权,解决完张家亲眷,但城中还是会有许多不服气的声音,他便杀鸡儆猴,用武力强行镇压。
虽说李长俭也有怀柔手段,但你再多的手段,在大雪封山后,外边的粮商进不来,城里的屯粮也有限。
而李长俭又封城,轻易不让外出,怕被张东来的人混入城中。
以至于城中粮价高涨,好多普通百姓,每日都只能吃一顿。
大冬天的,本就酷寒难耐,加上人又吃不饱,就有一些人想要出城去寻些食物。
但带头闹事的几个,都被李长俭吊在城墙上,经过的百姓都不敢多看。
府衙的书房里,李长俭正皱眉看着探子传来的信件。
蒋元亮从屋外进来,搓着被冻红的手,一边道,“城墙上吊了几个人,剩下的也就老实了。长俭,咱们也不能一直关着城门不让进出,附近那几座城池的守将,到底同不同意归顺我们?”
如果周边城也能归顺,李长俭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但现在只有两人同意,其他的都在观望。
“他们应该,都是在等开春。张东来现在恨不得吃了我,等开春后,必定会带兵到中平城。”李长俭哼了一声,他望着窗外的大雪,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地面都给覆盖了,“等这场雪化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听说张东来的身体不太好,咱们不是派了细作去虞山关么,就看看张东来能不能撑过这个冬日!
”
大雪封山,不说城外是何景象,就中平城里,也是白茫茫一片。
李长俭心中有数,虽然张东来的兵力更多,但相对应的,养活这么多人就要更多的粮草。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张东来,而是定州的李长安。
他们三方势力,若是有两方打起来,得利的就是剩余那一方。
他已经听说,定州很快就恢复安定,李长安有裴家这个后盾,实在是不公平!
想到自己的王妃,李长俭眉心轻蹙,当时从京都逃亡,他只顾得上正室王妃,其余的都来不及带。
只是蒋依依是个软弱性格,即使蒋家覆灭,母后陨命,蒋依依现在更多的,还是在佛堂里念经,一点用处都没有。
李长俭不由想到锦州太守送来的信件,提议两方联姻,不过锦州太守要女儿当正妻。
现如今,李长俭在中平城的名声已经不太好,若是在蒋依依无过错的情况下,他再贬妻为妾,百姓们更会说他私德败坏,更不得人心。
但锦州是中平城附近最大的城,兵力雄厚,如果能得到锦州的支持,李长俭就不用怕张东来带兵攻来时,李长安会带兵偷袭。
转头去看蒋元亮,李长俭不由眯起双眸。
蒋家全族皆亡,如今只剩下蒋元亮一个。虽说蒋元亮身上背负了血海深仇,还有父母的孝期,但蒋元亮刚到中平城,就在热孝里给自个取了一妻二妾,说是为了蒋家的香火,都是身不由己。
“表哥。”李长俭不动声色地抬下眉头,从抽屉中,找出锦州太守送来的信件,“你看看这个。”
蒋元亮只当是寻常信件,并没有太在意,直到看完后,当即摔了手中的信封,暴跳如雷,“他杨承熹什么意思?要他的女儿当正妻,那我妹妹怎么办?我妹妹可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又从无过错,如何能贬妻为妾?”
越说,蒋元亮越气愤。
“过分,真的是太过分了!”蒋元亮发泄似地说了一通,停下后,才发现李长俭一直看着自己,却没有发表意见。
他迟疑地道,“王爷,您该不会是同意了吧?”
李长俭摇头说还没有,反问,“表哥,你知道杨承熹手下有多少兵力吗?”
“知道,据说锦州守备约有三万。”蒋元亮道。
“三万兵马,在这会的情况下,可以让锦州固若金汤。”李长俭道,“你也知道,等开春后,我们会面对什么。但如今中平城的兵力,只有一万,这还是我们后面强行征兵,才有的一万。这一万士兵,远不如杨承熹的精兵强悍。”
听到这话,蒋元亮就知道李长俭的意思了,面露为难,“可是王爷,依依是你原配,她虽然柔弱一点,但一心一意对你。蒋家已经全族覆灭,你要是负了依依,姑母也会难过的。”
现实问题摆在眼前,蒋元亮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帮不了李长俭什么。但如果妹妹被废,不仅往后余生孤苦无依,他也会跟着丢脸。
而且一旦李长俭有了杨承熹这个岳父,如何会看重他?
搬出已故的姑母,蒋元亮就是希望李长俭不要答应。
李长俭轻声叹气,“表哥,你说如果我们都死在中平城,你家中的妻妾,还有我们的宏图大志都没了。到时候去阴曹地府里,见到了母后,她会不会怪我们呢?”
说到这里,李长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之前的那点犹豫,现在也没了,他需要的是能帮助他的夫人,而不是一个每天只会吃斋念佛,毫无用处的夫人。
蒋元亮对上李长俭的眼神,就算他再迟钝,也明白李长俭的意思。如果他再多话,怕是要惹人嫌了。
“既然如此,还请王爷日后不要让人为难依依,她这辈子够苦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只想她能平安。
”蒋元亮咬牙无奈道。
“这是必然,依依是我发妻,我绝不容许别人欺负她。”李长俭笑了,“既然表哥同意了,就请表哥去劝劝依依,让她自个提出来吧。”
“这……”蒋元亮听到李长俭还要妹妹来提,这不是拿刀子剜妹妹的心?
在这一刻,蒋元亮才意识到,李长俭已经和他走远了。
来中平城那么久,他还处处觉得,日后李长俭得脸了,他必然是最被信赖的那一个。
可现在,他却觉得脊背发凉,却又不得不听话办事。
“好。”蒋元亮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李长俭重新捡起地上的信封,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东陵国,辰王府。
“贱人!”
“唔!”
一声厉喝,一具消瘦单薄的身体被一脚踹飞,撞在墙柱,再重重的摔在地上,银簪掉落,青丝散了一地。
痛……
好痛……
她刚刚结束一场大型手术,长达38个小时无休,一出手术室就晕倒在地,可身体怎么会那么痛?
忽然,一片陌生的记忆强行钻进脑海,飞速播放:
秦野,秦相府不受宠的四小姐,貌丑无颜,三个月前嫁进辰王府,一直不受待见、独守空房。
今日,辰王纳妾,她被叫过来伺候妾室,却因不慎打翻茶水,烫伤妾室,被辰王一脚踢死!
好狠的男人!
既来之,则安之。
秦野迅速好脑中的信息,强忍痛意,抬起头来。
布置得大红喜庆的喜房内,婚床前的一对男女身着喜服,男人那张脸肃冷如冰山之巅的雪花,傲然而立,倨傲的眸睥睨万物,棱角分明的那脸部线条,像是老天爷精心手工捏造,惊为天人,一袭红衣的衬托下,更是矜贵无双。
此时,正沉着一双墨眸,冷视秦野,“心胸狭隘,容不下妾室,小肚鸡肠,你有何资格坐正妃之位?
”
一旁,新进门的妾室萧知画拉着男人的衣袖,那张白净温柔的脸庞上满是急切:
“辰,是画儿自己不小心碰翻了茶水,与王妃姐姐无关,你不要降怒于她。”嗓音细软如水,颇有春风拂柳、随风而扬的娇弱感,足以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
“来人,备笔墨!”
萧知画眼底快速滑过一抹得逞般的笑意,随即故作急切道:“辰,不要,不要啊,你们的婚约可是皇上赏赐的呀~”
没说两句话,就虚弱的抚着胸口,喘起粗气。
十年前,她曾跳进水里,救下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辰王,至此便得辰王的专一宠爱,也落下了心肺不好、一急就喘的毛病。
秦野扶着墙面,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
可笑!
众人都说萧知画救辰王有功,殊不知那人是她秦野救的,只因她体力不支、陷入昏迷,萧知画赶来故意打湿衣物,躺在辰王身边冒名顶包罢了。
宗政辰写休书的手停顿了一下。
方才……谁在说话?
秦野捂着剧痛的胸口,闷咳两声。
也罢!
反正这男人从未正眼待过她,离开辰王府,凭借着她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她可是21世纪医毒双绝的秦野!
这一次,宗政辰陡然停下手,格外惊异的目光落在秦野身上。
21世纪?
医毒双绝?
“你方才说什么?”
秦野垂眸,淡声认错道:“妾身无能,入府三个月伺候不好王爷,也照顾不好萧妹妹,实在不堪辰王妃之位,自愿请休。”
打女人的狗男人,跟渣滓有什么两样?
谁愿意待在这种鬼地方?谁瞎了眼会看上这种家暴的狗男人?
快写休书!
快写!
别耽搁老娘寻找第二春!
宗政辰手中的毛笔陡然握紧,额头上迸出三条黑线。
他竟然听到了她的心声,可她的心里话……渣滓?狗男人?第二春?
当初是谁不择手段的对他下药,迫使他不得不娶她?又是谁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嫁给他不可?
现在她得手了,就要踹掉他,他岂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嘭——他倏地起身,扔掉毛笔,撕碎休书,“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滚回去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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