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奚宁扫了一眼饭菜,嗯了一声道:“你有心了。”
谢怀孜笑了笑:“毕竟是未来的夫人,自然是要用心的。”
听得这话,池奚宁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真相到底如何,你应该心里清楚,又何必说这些,来膈应人?”
谢怀孜闻言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待到小二退下,雅间门被关上之后,才又开口道:“上次匆忙,都未曾与你好好谈谈,今儿个时间比较充裕,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池奚宁很想说她不感兴趣,可明显就算她说了不感兴趣,他也一定会说的,于是她拿起筷子一边品尝菜色,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想说就说呗,我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
对她的态度,谢怀孜也不以为意,只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抬首一口饮尽,这才淡淡开口道:“故事有点长,你要多点耐心。”
池奚宁嗯了一声:“你说。”
谢怀孜的目光越过她,看向窗外道:“你应该知道谢家吧?毕竟,你爹也算是死在谢家手里。”
池奚宁吃着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谢怀孜淡淡道:“我是谢家人,仔细算来,我跟齐皓和齐澈,还有几分血缘,他们的爹也就是先皇,是我爹的堂兄,死去的太皇太后,是我爹的姑姑。”
听得这话,池奚宁讶异的抬了头:“你不是前朝皇室后裔么?怎么又是谢家人?”
“有冲突么?”谢怀孜笑了笑,看着她道:“谢家本就是皇室。”
池奚宁惊讶了:“可先祖皇帝打江山的时候,谢家是功臣来着?”
“呵!”
谢怀孜冷笑了一声:“谢家确实是功臣,当年我的曾祖,也就是前朝亡国之君司马铮,贪图享乐不思朝政,又被宦官蒙蔽,导致民不聊生。我的祖父,也就是前朝太子,根本无力挽回,加上曾祖年迈疑心越重,就连祖父也处处提防。”
“后来各地起义,齐家渐渐得势,将各地起义势力联合,一路从北方开始南下,祖父心系百姓,主动与齐家接触,两人定下盟约,祖父以门下谢家之名,助齐家推翻前朝,但有两个条件。”
“一,齐家也就是你们的先祖皇帝娶曾祖的同胞妹妹为妻,登基之后封后,三代之内,皇后只能出自谢家。二,天下大定之后,齐家将江南一带,包括浙地归谢家所管辖。分政不分国,谢家会如同属国一般每年朝贡,若有外敌也必会与齐家共同御敌。”
池奚宁闻言,心情忽然沉重了起来。
难怪,先祖在世之时,太皇太后就手握重权。
若谢怀孜说的都是真的,那确实是齐家背信弃义在先。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背信弃义了。
谢怀孜看着她沉默的模样,自嘲的笑了笑:“齐家得了江山之后,就已经后悔了。齐家先祖皇帝根本不想履行当年的承诺,可朝堂之中有一半都是谢家人,他只能拖。然后一点点的,收回谢家的权利,想要将谢家踢出朝堂。”
“你以为太皇太后是外戚干政,是想要当幕后君王么?不,她只是想要拿回本该属于谢家的那部分罢了!可是谢家的下场你看到了么?满门抄斩!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我们谢家,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得起黎民百姓,对的起这万里江山,可唯独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忠心追随的下属。”
谢怀孜看着她道:“齐家人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对后代诉说,你回去告诉齐皓,若他不信,大可来找我,我手里不仅有他曾祖亲笔写下的盟约,还有他父亲当年诓骗太皇太后所写下的誓言。”
池奚宁的心情有点沉重,她知道谢怀孜不会拿这些来骗她。
当年谢家一案,牵扯甚广,不仅谢家满门抄斩,许多谢家朝臣也获罪下狱,处死的处死,发配的发配。
谢家,确实对得起江山,对得起百姓,却对不起自己,还有那些忠心追随的下属。
谢家人肯定也已经料到了结局,所以才会提前部署,有了今日的江南。
齐皓曾说过,当年兵变那日,谢怀孜曾潜入宫中,那会儿他是想要将太皇太后带走的吧?
可是太皇太后却没有走,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饮下那杯自己亲儿子递上的毒酒呢?
恨肯定有吧?失望、绝望、痛彻心扉。
池奚宁沉默了许久,抬眸看向谢怀孜低声问道:“你要什么呢?”
“我要什么?”谢怀孜笑了笑:“你觉得事到如今,这一摞摞的血债,我想要什么?”
池奚宁闻言沉默了,其实她觉得,谢怀孜并没有那么心狠,也没有那么凶残,不然他完全可以,在齐皓踏入江南之时,就直接绑了当人质。
甚至,当年他还救过齐皓,他的本性应该不坏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眸看着他开口道:“你跟我说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你应该直接同齐皓或者齐澈,开诚布公的谈。”
“我不想跟他们谈。”
谢怀孜看着她道:“齐家人骨子里都冷血的紧,否则谢家也不会到了如今,只剩下了我这么一个血脉。”
“可是你找我没用啊。”
池奚宁看着他道:“我根本帮不上忙,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背叛齐皓,你拿夏竹和江家威胁我都没用,逼急了,我最多只会以死谢罪。”
谢怀孜闻言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认识你这么久,倒是头一回见你说了真心话。”
池奚宁叹了口气,没接他的话。
她觉得,谢家挺惨,他也挺惨罢了。
而且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她说与不说,他都知道。
谢怀孜看着她,忽然问道:“你想走么?我可以安排你离开萧瑾川和齐皓,让你真真切切的在他们面前死一次,他们不会再找你,你就留在江南,有忠心的丫鬟,还有向着你的弟弟和母亲,不比留在京城,留在池家强?”
池奚宁眼神动了动:“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天上就没掉馅饼的事。”
“我从你那儿得到什么?”
谢怀孜叹了口气:“如今,敌我力量悬殊,我无法与齐澈正面对抗,唯一能做的,就是由你之口,让他们知道当年真相,顺道让他们尝尝,所爱之人死在面前的痛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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