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郡,寿春。
这是袁术现在的大本营。
袁术自从当年离开了洛阳,就东奔西逃。他想过撵走曹操,占据兖州,却被曹操揍得找不着方向。
想过占据扬州,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占据了九江郡一地。
好在,袁术还是有了立足之地,不至于颠沛流离。
袁术立足寿春后,抢了一处豪宅,又吞并了挨着的几处宅院,全部打通,再精心修缮装潢,住宅奢华壮阔,府内亭台楼阁,池塘流水,各种齐全。
府上的婢女,多达一百多人。
除此外,还有诸多歌姬。
袁术在寿春的生活,和昔年他在袁家当公子一样,奢靡无度。他喜欢享受,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是绝色女子,从来不苛待自己。
后院中,琴音渺渺,如潺潺流水在院子中回荡着。
袁术喝着飞仙酒,欣赏一个个歌姬跳舞。
四月下旬的九江郡,渐渐热了起来,歌姬身上的衣服很单薄,而且很透明,露出了妖娆苗条的身段,以及白皙如玉的肌肤。
袁术看在眼中,心中也是火热无比。
在袁术脑中已经浮想联翩,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将军,阎主簿求见。”
“请!”
袁术吩咐一声。
士兵去传令,不一会儿,袁术的主簿阎象进入。他头发和胡须已经灰白,背脊有些佝偻,进入了院子,看到了袁术正在喝酒欣赏歌姬,皱起了眉头。
“主公!”
阎象拱手行礼。
袁术笑了笑,说道:“阎公,飞仙酒真的好喝,你也来一杯,怎么样?”
阎象神色严肃,郑重说道:“主公,色是刮骨刀,酒是穿肠药,酒色会消弭主公身上的英雄气。”
袁术挥了挥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说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就是喝点酒,欣赏一下歌舞,借此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并没有沉溺,也没有颓废,你多虑了。”
阎象还想再劝,可是想到了正事,就直接道:“主公,卑职刚接到庐江郡传回的消息。袁胤去讨要粮食,被陆康拒绝了。而且,陆康还杀了袁胤,将袁胤枭首后,脑袋悬挂在北门外示众。”
轰!!
袁术的脑中,一下仿佛要炸了一样。
整个人,无比愤怒。
他红着眼,大袖一拂,把面前的酒杯掀翻在地上,站起身,咆哮道:“陆康这老匹夫,怎么敢杀我兄弟?他陆康行将朽木,不要命了啊。”
“袁绍这个庶出的混账,瞧不起我。曹操这个阉宦之后,更鄙夷我。现在区区一个陆康,也敢羞辱我了。”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袁术眼神森冷,怒火冲霄,下令道:“阎象,你立刻传我命令,调集所有的大军,攻打庐江郡,诛杀陆康。”
阎象看着暴怒咆哮的袁术,神色平静,劝谏道:“主公啊,陆康拒绝给粮食,本就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我们的计划,是利用孙策,让他带着孙坚的老部下去攻打庐江郡。”
“毕竟,陆康是海内名士,杀了陆康,会遭到无数人的针对。”
“借刀杀人,让孙策带着人去,是最合适的。而且孙策要攻打庐江郡,也能削弱孙坚老部下的力量,免得他们尾大不掉。”
“如果您亲自带兵,一切的计划,就发生了变化。”
“袁胤被杀,的确是实属意外。卑职也没有想到,陆康这么讲究的人,竟然会杀了主公的使节。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愤怒无济于事,不能因为袁胤的死亡,改变我们的计划。”
阎象躬身揖了一礼,说道:“事关主公大业,请主公三思,以大局为重。”
袁术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仍有着怒火。
袁术在九江郡,虽然顶着袁家的名头,实际上,他的影响力比袁绍差多了。
许多人宁愿去投奔袁绍,也不愿意投奔他。
明明他才是嫡子,可是袁绍这个小妾生的,竟然成了袁家的继承人。即便袁绍早早的,就被过继给了二伯父袁成,从小妾生的变成二房的嫡子,可是在袁术眼中,袁绍依旧是小妾生的。
恰是这样,袁术很珍惜身边的每一个袁家人。在袁绍如日中天的时候,袁胤愿意跟着他,那是他的铁杆心腹。
现在,竟然被杀了。
袁术想着袁胤的仇恨,思来想去好半晌,最后说道:“袁胤的仇,一定要报。”
阎象说道:“当然要报仇。”
袁术怒火稍稍平息,吩咐道:“来人,通知孙策来议事。”
“主公英明!”
阎象看到后松了口气。
只要袁术不亲自攻打庐江,让孙策抗下攻打庐江的事儿,迫害陆康的名声就得孙策背了。陆康是江东的士人楷模,死在孙策的手中,江东士人仇视的是孙策。
到时候,袁术再出来敲打孙策,就可以顺势招揽人心。
袁术带着阎象到了大厅,时间不长,孙策进入,抱拳道:“晚辈孙策,拜见将军。”
袁术点了点头,正色道:“贤侄,这一次请你来,是商议对付庐江郡的事。本官安排袁胤去庐江郡借粮,陆康非但不借粮,反倒是杀了袁胤。”
“陆康暴虐,欺人太甚,我要让陆康付出代价。”
“贤侄你文武双全,我是素来倚重的。这一次,只要你拿下庐江郡,我上表朝廷,让你担任庐江太守,你意下如何?”
孙策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
他和程咨、黄柄一起回到袁术的麾下,孙策就劝说袁术攻打庐江郡,袁术一直不曾同意。
如今,终于同意了。
这是他的机会。
孙策清楚袁术的打算,是让他去攻打陆康,可是等他夺取庐江郡,袁术再想掌控他,那就不可能了。
孙策心中所想,没有表露。
他神色依旧恭敬,迅速说道:“要攻打庐江郡,必须有足够的兵力和粮草才行。”
袁术神色轻松,说道:“你的兵力,这不是问题,你父亲昔日的部将黄盖、程普等人,都在我的军中。这些人的部曲,我全部交给你。另外,一应的粮草和器械,我安排人给你送来。”
孙策精神振奋,抱拳道:“请将军放心,我一定夺取庐江郡,为袁胤报仇雪恨。”
袁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摆手道:“我等你的好消息。陆康一家子的头颅,都给我齐齐整整的送来。”
“遵命!”
孙策心中也笑了。
他再度行了一礼,就回到军营中,立刻召集黄盖、程普、韩当三人议事。
孙策神色激动,迅速道:“袁术刚刚召见了我,已经同意我们出兵攻打庐江郡,而且答应供应我们的粮草和器械。之前,咱们没有脱离袁术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程普四十开外的年纪,虽然也是武人,却有谋略,说道:“少主,我们之前议定的策略,是借助攻打庐江脱离袁术,计划虽然达成,但是卑职还要再提醒您一句,攻打庐江,剿灭江东士人的领袖陆康,势必引发波澜,会被无数的士人针对,你想清楚了吗?”
孙策脑中,瞬间就浮现出了陆玄的相貌。
在大观楼,陆玄羞辱他。
孙策在陆玄去乔家的路上埋伏,要杀陆玄,又被陆玄算计,还和周瑜割袍断义。在追月楼,他再一次被陆玄羞辱,然后因为陆玄,和周瑜彻底翻脸。
他屡次被陆玄算计。
这一次,他要报仇。
孙策神色笃定,咬着牙道:“程公,父亲也是一介武夫,遭到无数的士人鄙夷,许多士人都瞧不起父亲。可是随着父亲崛起,江东哪个人敢轻视父亲呢?”
“这世上,不是以德服人,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谁不服我,杀了就是。”
“江东的士人,都是一群软骨头。我实力强,他们不敢反对我,反而会拥戴我。所以,只要我们夺取了庐江,即便杀了陆康,灭了陆家,也不惧任何士人。”
孙策眼神凶狠,说道:“即便士人仇视我,也得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所以,该杀就杀。这一次,咱们打破庐江郡,彻底脱离袁术的束缚。”
程普点了点头,说道:“少主已经有了决定,卑职就不再多说。”
孙策吩咐道:“准备出发吧。”
他眼中尽是期待,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大军,杀到庐江郡,杀到舒县城外。他要看一看陆玄惊慌失措的模样,欣赏陆玄求饶的狼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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