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市访妙人
烈日城最著名的地方莫过于城北夜市。
在翻龙江河道穿城而过,方圆不到十里的地方,就有三条食肆夜街,五家汤馆,六家青楼,七处赌坊,还有一片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却错落有致的低矮民房,那正是烈日城流氓地痞三教九流隐身和出没的地方。
如果说城东汇聚正阳国南北交通,是各色人物的落脚之地和正当生意之所,那这城西就是烈日城的不夜之城,是烈日城最令人享受的地方。
路过烈日城所有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没听过城北夜市的几乎没有几个,更没有几个正常的男人,在经过一天该死的烈日烘烤和劳累之后,不想离开循规蹈矩的城东,来夜夜笙歌的城西放松放松。
如果钱兜的底气够足,在汤馆美美的泡上一澡,洗去一天的烟尘和劳累,在食肆享受过各色美食之后,然后到美色如云的销金窟,你将会拥有有如帝王般的一夜。这不正是这人世间大多数男人想象中的生活吗?
如果你对美人暂时没了兴趣,想寻找其它刺激,任何一家赌坊都可以满足你的需求。在结果未知而又可以马上揭盅,失败了又能重新开始的无尽赌局中,喧嚣的人群,金钱来回的刺激,不正是自负又寂寞的男人的所爱?
此刻正是午夜时分,城北夜市又开始了它一整夜的热闹。
各处灯火闪耀,有如白昼,人群如过江之鲫,而各种声音则如潮水,从酒保,堂倌,荷官,老鸨乃至赌客恩客的脸上,仿佛能清楚的看到各种**、期盼和满足。
这时,杨凡四人就站在一条食街的入口处。食街对面就是城北夜市最著名的青楼勾玉阁。
看着不远处一脸胭脂俗粉,不住媚笑着在吆喝的老鸨,云胜男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两个家伙来这等地方做什么?”
陈问水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们来这种地方会做什么?”
云胜男不屑的道:“你们臭男人,吃饱喝足之后,不就是想着四处找女人吗?”
杨凡笑道:“古人都有云:食色性也,这也倒不能全怪男人。”
云胜男瞪了杨凡一眼道:“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杨凡顿时大奇:“你知道?”
云胜男晒道:“具体是那个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个男的。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你们臭男人四处鬼混找借口。”
杨凡笑了笑点头道:“好象有点道理。”
云胜男狠狠的道:“本来就是。真不知道这世间为什么有这么多这种地方,好象到处都有,也真不知道那些女人,好吃懒做,为了钱,就随便跟不认识的男人那个,好不羞耻!”
杨凡皱了皱眉头道:“为了钱?也对,总归还是为了钱,没有钱她们就得饿死街头。”
云胜男鄙夷的道:“要赚钱讨生活,她们就不能去做点别的?”
杨凡苦笑,摸摸鼻子道:“大小姐,你还真不知道这人世间的艰苦。这些女子当中,其实有好些人,不是犯人亲属被贬入贱籍,落入粉尘,一世不得翻身;就是一些被拐卖、因困苦而卖身的,她们都是被逼无奈。
就算有些女子自愿沦落,那也是凭自己的身子赚钱,愿买愿卖,又不偷不抢的,总比烧杀偷抢好。你不知道这人世间有多少的人被生活逼到了绝境,若有其它体面能过活的营生,那个又愿天天赔笑卖身?”
云胜男听罢,想了想道:“就算你说得有道理,那些女人有情可原。可是那些男人也真该死,放着自己的妻子在家不管,就想着到外面鬼混。”
杨凡叹道:“这我倒真不好说什么。只是好象还亏了有这些男人,那些困苦的女人才有了活下去的法子。”
一旁的云素妍忽然弱弱的开口道:“陈大哥,你们不是真要去那种地方吧?”
不等陈问水回答,杨凡就哈哈大笑道:“二小姐,我们只是随便理论一番,你的陈大哥是条磊落的汉子,如何又能对不起你,去这些地方。”
云素妍脸马上就红了,却掩不住眼中的喜欢,细声的道:“他去不去那种地方,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问水笑着对云素妍道:“小妍,我们来这是为了打探消息,当然不是要去青楼。”
云胜男则哼了声道:“那到底去哪打探消息?还不快点说,卖什么关子?”
陈问水有点诡异的道:“我们去一个很妙的地方找一个人。”
云胜男非常奇怪道:“什么人?”
陈问水眨了眨眼:“一个可以带给我们可靠消息的人。”
云胜男似有所悟,即时非常兴奋的:“你是说,这个人可以告诉我们有关断剑帮和宋云天的消息?”
陈问水笑着点头:“只要你付得起代价,什么消息他都有法子给你弄到。”
连杨凡都有点诧异的道:“此人是谁?有如此神通?”
陈问水慢慢的道:“此人就是烈日城的地头蛇,赤刀帮帮主解千愁。”
杨凡微微一笑道:“此人名字倒是有些妙,不知道其人是不是和名字一样的妙。”
云胜男道:“此人真的可以帮我们打听到断剑帮和宋云天的消息?”
陈问水点了点头道:“每日经过烈日城的各色人物不知多少,而赤刀帮是烈日城以及烈日城上下五百里以内的流氓地痞,挑夫舟子,乃至走堂、酒保、龟公等等各种劳苦民众组成,武功高手不多,可是遍地的耳目,想想都让人发怵,所以道上的人,若急于打听什么其它地方很难打听得到的消息,无论花多大的价钱,都会找解千愁,因解千愁会及时给到你想要的消息,让你的每个铜板都花得值得。你说,此人帮不帮到我们?”
云胜男有些担心的道:“只是你说,找此人打听消息需要付出足够代价,而我们的银两够不够?又能不能找到他?”
陈问水摇头,很有把握道:“我与此人有些际遇,两年前我在江湖中行医时,恰巧救过他一命,此人是个讲义气之人,我去找他,他应该不会拒绝我。至于如何找他?他告诉我有个地方他会常去,去那里十有**可以碰到他。再说我们落脚城西几天,他可能也知道我的行踪,说不定他会在那等着我。”
停了停,好象想起什么,陈问水有些期盼的道:“如果我们运气够好,或许我们能够遇到另一个人。”
这回连云素妍都有些好奇的道:“又是个什么人?”
陈问水很有意思的笑笑道:“一个比解千愁更妙的人。”
云胜男有些不耐烦的问:“到底是什么人?”
陈问水一脸的神秘和期待之色,却不肯多说:“一个非常妙的女人。她做过的很妙的事情,跟你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说罢就开始向食街走去,穿过各式食府酒楼,直接就进入那片杂乱的民居。
杨凡三人也只好紧跟其后。
七折八弯的穿过那片民居,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空地。一片方圆不到十丈的空地。
空地上稀稀落落的插着几支两人高的竹竿,斜斜的竹竿上挂着盏盏昏暗的气风灯,竹竿下,则摆上些简简单单的木凳木桌,昏暗的灯光下,那些木桌上面好象发着一层黑乎乎的油光,似乎是起码有十年没洗过一般。
简简单单的木凳上,此时却几乎都坐满了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穿着象帝王一样的贵胄,也有青衣短褂,桌子边搁着长长的扁担的挑夫,甚至好象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在这里吃东西的那些千奇百怪的人,好象比在其他任何地方吃东西的人都安静,连说话都很轻很安静,安静到你似乎只能听到轻轻的咀嚼声和咕噜咕噜的喝酒声。
也不见有穿堂的店小二,好象从旁边那简陋得象草棚的厨房中进进出出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好象是小二又是厨师。因为当他从厨房出来后,厨房静悄悄的,他一进去,厨房又传出声音。
客人点菜好象也不用大声叫喊,看着那个好象是厨师又是小二的人站在厨房门口时,就举高手臂,伸出一个指头,那个人就会从厨房拿出一瓶酒端上来;伸出两个指头,那人就进入厨房忙碌一番,端出一盘满满的充满香味和臊味的羊肉;如果伸出三个指头,那人就进入厨房忙碌一番之后出来,则端上羊肉和酒。
客人和那个人似乎有着默契,互相之间也不见说话,那人端上羊肉或酒后,板着个死人脸,也不再多看任何客人一眼,但好象每个客人也浑然不在意,自顾自滋滋有味的享用着酒肉。期间有个别的客人吃好了,点了点自己桌上的盘子个数,就掏出些银子放在桌上,也不做任何招呼,就此离去。
那个人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走到那桌子边,将银子收入袋中,拿下肩膀上那油乎乎得有点结茧的毛巾,将桌子上的骨头扫落地上,收起桌上的盘子杯子筷子,拿到旁边的水缸边用水冲洗一番,再拿进厨房,从厨房出来,又静静的站在厨房门口。
云胜男张大眼睛看着这很是古怪的地方,用手掩着鼻子,挡挡那浓烈的羊臊味,对陈问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妙的地方?”
陈问水正色道:“这个地方难道不够妙?”
云胜男皱了皱眉道:“我怎么看不出来如何妙?”
陈问水道:“不管什么日子,只要过了亥时,到了这里,你就能喝到这世上最烈的烧刀子,吃上这世上最正宗的北疆羊肉。”
云胜男扇了扇鼻子道:“酒我不知道,可是这羊肉,你没有闻到那股浓烈的臊味,你能吃得下?”
杨凡在一旁笑着道:“这羊肉妙就妙在这臊味,好的羊肉没有了它特有的臊味,就好象女人没有了胸一样,再也没有那股韵味。”
云胜男忍不住啐了杨凡一口道:“你这家伙,居然说出这种话。”
陈问水却忍不住赞道:“小凡说得妙!这地方妙就妙在那股羊臊味,说它妙,因为这股味,你初闻起来好象不舒服,可是你咬上一口那肉嫩多汁又有弹性的羊肉,就上一口这里特有的烧刀子,吞入肚里后,那股臊味似乎却变成一古怪又特醇的浓香,好象立刻就充满了五脏六腑,这种味道你一辈子想忘也忘不了。”
一旁的云素妍听了,顿时觉得那渗人的羊臊味似乎不再那么难闻起来,有点跃跃欲试的道:“姐,要不要试试?”
云胜男却摆摆手对陈问水道:“正事要紧。那解千愁帮主在不在这些客人里面?”
陈问水看了看那群客人,摇了摇头道:“不在。”
云胜男道:“不在?是不是没来,还是来了又走了?”
陈问水指了指一直站在那草棚似的厨房门口那人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云胜男奇道:“这里你熟,为什么要我去?”
陈问水不答,就向着东北最角落的一张空桌子走了过去。
杨凡忍不住道:“因为是你比较急着知道,我们走了这么久,却想先试试羊肉再说。”
云素妍看着云胜男,请求道:“姐,要不我们先去吃东西?”
云胜男盯了杨凡几眼,咬了咬牙,道:“你跟他们先去吃,我就不信,我问不出来。”说罢就走向那个人。
云素妍无奈的翘了翘可爱的嘴唇,就跟着陈问水杨凡他们一起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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