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眸光一转,道:“现在看到你这幅模样,我却突然明白了。”
沈砚修神情沉痛,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清河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不怪你,其实我原先也没有想到清河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原先跟我说,清河心性纯良,与宫中污秽是沾不了边的,我见到的清河也是这样的,她虽然脾气不好,却也绝对不会有害人的心思……对于这件事,还是我该说抱歉,她大概是……被宋乔淑蛊惑的……”
沈砚修一惊,睁大眼睛看着她。
宋画祠苦笑道:“但是事已至此,好像什么都挽回不了了,你叫我去给她诊治,也是想最后拉她一把,是吗?”
沈砚修收回眼神,默默点了点头。
“就算加上清河之前的小性子,我也是喜欢这个人的,如果没有宋乔淑,以及后面的那些变故,或许她就是我见过最纯良的人……”
沈砚修想说你才是最纯洁善良的人,但终是没说出口。
“如果我走这一趟,能够将清河从这条深渊里拉上来,又何乐而不为?”
话落,大殿之中静了许久。
沈砚修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酸涩与疼痛尽涌。
宋画祠的笑声破开寂静,她道:“我还想看看那时候,骄阳一般的清河,与我对峙的画面。”
宋画祠提步而走,而她的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沈砚修满心的愧疚,似乎也被宋画祠的一番言辞冲淡了不少。
走到门口,宋画祠被叫住了。
“你今晚就要去吗?”
宋画祠回头,点头道:“自然。”
“不如明日吧?今日实在晚了。”
宋画祠笑了,道:“我都不怕,殿下怕些什么呢?”
沈砚修讪讪,说不出话了。
好像这条路尽头,已经是可以猜到的黑暗与陷阱,可是她为了拉起那个沦陷的人,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似乎不能回头的路。
沈砚修的内心颤抖,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他起身,宫人便接连将落下的没动几口的菜肴收了下去。和喜站在他身后静默盯着,心里却无声叹息。
和喜是不赞同沈砚修这番动作的,这件事明白人都能知道是宋乔淑挖好的坑,而沈砚修却为了自己的私心,没将这件事告诉孟昭衍,也利用宋画祠的善心,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但是多的他却无法置喙。
他只能以自己最虔诚的祈愿但愿宋画祠能逃过这一劫。
宋画祠回去拿上药箱就走了,沈砚修暗派了两个暗卫跟着,以防不测。
清河那边宋乔淑已经递了信过去,清河百般不愿,但又想想若是能让宋昭去死,她也就妥协了。
不得已,清河在寒风里站了一个下午,没听碧忻三番两次的劝慰,终于将自己给吹病了。
风寒来势汹汹,碧忻叫来的太医都被清河给砸着花瓶砸出去了,碧忻实在搞不懂清河到底在想什么,担心了一下午,待宋画祠过来之后,根本就没想过这之间有什么奇怪的,将宋画祠直接拉进了宫里,步伐极快,边走边说道:“郡主身子本来就不好,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宋太医您既然来了就快来看看吧!每次您给郡主看病都十分有效!”
宋画祠一声不吭,眼神暗了暗,默默进去了。
清河窝在床边,猛烈咳嗽,床边还是碧忻没来得及收拾的碎瓷瓶,她只让碧忻接近,其余宫人都不让接近,碧忻慌得没有时间去收拾,只能这样摆着了。
宋画祠看着一地狼藉,不着痕迹松开碧忻的手,指着地面道:“你去收拾一下吧,来回走的别伤了脚。”
碧忻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上次宋太医来给郡主看病的时候,郡主激烈的反应,心中恍了一下,应道:“好,好,我这就去收拾,宋太医您也小心着。”
宋画祠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越来越近,能听到清河猛烈的咳嗽声,不是装的,可见病得不轻。
她沉了沉心思,将眼中的晦暗收拾好,越过屏风进去了。
清河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道:“我不是说了都给我滚出去!当我的话是什么?!”
那边没有反应,声音依旧在,没有畏畏缩缩的回应声,清河这才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暗袍稍显瘦弱的身影,莫名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她才问道:“你来做什么?”
宋画祠将药箱放好,转过头来看着她,沉静道:“我上次来,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宋画祠没有丝毫调侃的意思,她的声音很沉重,甚至让清河嗅出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第一次宋画祠来,清河只看了她一眼就将人言辞激烈地赶了出去,宋画祠到底没有将人诊治,只留下一副药方,还好药方有效,清河喝下药后不久就好了。
第二次宋画祠来,清河满腹屈辱,恨不得将宋画祠撕碎,但是当时清河没法见人,她甚至想要去死,被宋画祠拦下才没死成,最后被宋画祠劝了一番,却反而对她的恨意更深了。
而现在,这次,宋画祠再来,却是清河见她最温和的一次。
就是宋画祠不知道这里已经挖好了陷阱等着自己跳,也该觉出这里面的奇怪了。
宋画祠淡淡看着她,而清河却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你想说什么?”清河哑声道。
宋画祠默了片刻,才道:“不想说什么,四皇子派我来给郡主治病,我便来了,待郡主的病症有了解法,我便走了。郡主,请将手伸出来。”
清河愣着不动,到这里,很多事情已经分明了。
“你都知道了?”
宋画祠表情一顿,摇头道:“不是我都知道了,该是……四皇子都知道了。”
清河眼睛蓦地睁大,然而愣了一下之后,又慢慢沉寂了下来。
她自嘲一笑,道:“是,想要四哥不知道,那还真是难啊……可是,这不都怪你吗?”
清河抬眼看她,道:“若不是你,四哥不会回来,你也早已经死了!他更不会知道我做了的这些事情!”
宋画祠眼神哀痛,“清河,你当真,只是这样想吗?”
沉沉一声,让清河的神色瞬间慌乱了。
“我不就是这样想的吗?我……我……你别再说了!都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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