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画祠挣不脱这样的梦,因为梦境与现实中的最后一幕完美重合,她眼睁睁看着孟昭衍昏迷之中被水流冲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无法做出动作。
而后发生的一切,都像是真的一般。
没人再伴她左右,没人关心她的一切,没人为她打点起居。
她偶尔回眸想与他说些什么,看到一片空旷,才忽觉那人已经走了。
走了有些年头,她也好久,好久未曾见他了。
恍惚间走到了岁月尽头,她在这个异世中默然走了一生,再转头看去,与平安相伴的,是勾勒心房的孤寂。
原本她来到这个世界,无依无凭,先是遇到宋乔淑,得其庇护,再而遇到孟昭衍。但是当孟昭衍彻底与她决绝之时,好似这个世界也与他来说没有意义了。
她要平安顺遂,她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但是没有了孟昭衍。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宋画祠疲惫的面容上露出像是恍觉一般的神色,她慢慢闭上眼睛,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架在眼前的火堆,与方才梦里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且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显得异常突兀。
宋画祠下意识动了动身子,觉得如之前那般的冷寂之感也渐渐消散,再一看,身上披的是孟昭衍的衣服。
她几乎想要落泪。
她抓紧了手触碰到的衣角,眼泪在恍惚间顺着眼角下落,鼻腔内的酸涩压抑不住内心的激荡。
“孟昭衍……”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那个人,还穿着湿漉漉一身的衣服,静静躺在她身边,没有一丝动作,胸膛没有丝毫起伏,若不是呼吸太微弱,就是……
宋画祠心中一惊,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了,直直起身,去探他的鼻息,她下意识屏息,碰到温热的气息,才堪堪松了口气。
她抱紧了孟昭衍冰凉的身体,已经可以猜到眼前的这些都是孟昭衍为自己做的,就连身上这件唯一干着的衣服也是。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除了微弱的呼吸,根本没有其他什么明显的生命迹象。
宋画祠擦干眼泪,眼前清明下来,她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闭上眼睛认真把脉。
如她想的那样,孟昭衍不仅呼吸微弱,脉象也是如此,但是多的他却是查不出来了。
她能猜测到他们下来的时候孟昭衍一定是做了什么保护措施,要不然她现在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在他面前,此刻早该去见阎王了。
但是孟昭衍做了什么她到底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孟昭衍受的是内伤,她把不出来,也无方可治。
想到这一点,宋画祠心里更急,几乎是控制不住手上的颤抖。
他的身子冰冷,除了脸色很苍白,再没了其他反应,整个人看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人。
宋画祠被心里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解开孟昭衍身上的衣服,用身体包裹住她,一件外袍,反复将两人的身躯裹住。
火势依旧旺盛,在这片漆黑阴冷的山洞中,显现出微弱的热气。
当看到孟昭衍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安定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会遇到什么,她也不会怕了。
这样想着,抵不住脑袋的昏沉,宋画祠再次昏睡了过去。
两人这样一闭眼,再一睁眼,便已经到了次日清晨。
林间鸟儿的叫声将宋画祠唤醒,她的身体从前受到各方迫害本来就不好,如今在河水中冲泡了太久,想要复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醒来之后她除了昏沉就再没了其他感觉,只觉得眼皮也沉重非常。
不过是普通的高烧。她这样告诉自己。
宋画祠勉强撑起身体,身边的火堆已经灭了,只有几缕烟气从上方冒出来,但是上面架子上的衣服已经干了。
她走过去将衣服收起来,觉得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却也废力一件一件穿好。
更费力气的是帮孟昭衍把衣服穿上,孟昭衍的脸色依旧如前一天一般难看,但也没有什么变化,昏睡的样子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宋画祠几乎是咬牙在撑,好半天才将孟昭衍的衣服穿好,虽然已经是白天,但是洞内阴湿,想要生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昨晚两人抱着相互取暖倒也没有什么不适,现在也只能靠这些薄衫保暖了。
宋画祠没有工具不知道如何生火,她坐在一边歇了口气,虽然累的不轻,很想再次闭眼睡过去,但是她告诉自己尚还不能,也只能继续坚持了。
先去找草药,孟昭衍的病她无法看顾,但是自己的这些小毛病,还是有药可医的,山中最不缺的就是药材,只要宋画祠攒够力气,大概也能收获不少。
将孟昭衍的身形摆好,让他舒适些躺下,宋画祠随便寻了一根稍长树枝当做支撑,慢慢踱步走出山洞。
外面的阳光一瞬间让她觉得异常乍眼,宋画祠眨眨眼睛,莫名觉得有些湿润,她不经意擦掉眼角的湿意,一步一步朝前走。
她现在脑袋是混沌的,也没有多去想自己要找什么药材,只想着看到什么是什么了,走了许久,也没有丝毫收获。
宋画祠走的累了,靠在一棵树上休息片刻,眼皮也沉重得更加厉害,没办法,她掐了把自己,走到一边小心鞠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心里想的是孟昭衍,不知道他在里面醒了没有,她走的时候忘记留下讯息,怕他醒了看到自己不在可能会出来找自己,他身体还有伤,冒然出动到底不好。
她难免担心。
有了这个想法就有了动力,宋画祠擦干脸,再擦拭眼角,生生把刚生出来的泪意逼退回去。
继续朝前走,宋画祠一直走的是直线,只怕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走的时候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看,记下一些特殊的东西好为自己寻路。
走的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在树上做了个标记,碰到一处狭小峡谷,她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手上难得摘了几株药材,但都是辅用,想要治病总是缺了一些。
思虑再三,宋画祠还是决定继续朝前走。
这处峡谷细的只能由一人侧行通过,脚下还是条干河,这个季节出现干河的可能性不大,想来大概是早就干涸的细流,经年累月也只留下一道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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