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桢和他僵持不下的时候,房中的神秘女人不声不响站在陈崇州身后。
她鼻梁和嘴角有伤,肤色苍白,整个人呈现一种脆弱到极致的残破美,比完好无缺更惹男人心碎。
视线相对,她流露的警惕和杀气很重,沈桢莫名胆虚了。
陈崇州察觉到女人,瞬间抽回手腕。
说他洁身自好,又不像太专情的样子,说他放浪,分明男未婚女未嫁,却搞得见不得人。
也许,陈崇州是拎得清,露水情缘和正经感情,在他这里的待遇不同。
“她是谁。”
陈崇州回客厅,开冰箱门,“一朋友。”
沈桢撇嘴,把她撂这儿了。
完全不担心她拆台,似乎也笃定,她没理由拆台。
确实没在一起,连谈恋爱都是沈桢单方面盖章的。
何况以陈崇州的性子,真谈了,保质期也不超过一个月,早晚分手。
沈桢笑了笑,“陈主任救过我母亲,他停职了,我特意登门问候。”
女人蹙眉,没听说这茬,“你停职了?”
陈崇州倚着墙,淡淡嗯。
“那还回去吗?”
“再看。”
“因为什么。”
里面没答。
女人扭头,“陈崇州。”
这名字被她一喊,霸气又疏离,特有坏女人那味儿。
原来再厉害的男人也有pua综合征,所有人都宠着,追着,唯独有一个耍脾气的,反而成了一股挠人心痒的清流。
“工作失误。”
女人一听,没再多问,侧身示意,“你进来坐会儿?”
沈桢婉拒,“不打扰了。”
陈崇州漫不经心掠过门口,她正好也扫了他一眼。
目光对上,心照不宣移开。
女人回来,上下打量陈崇州,“她已经走了。”
他情绪很平,压根不关心,“想吃什么。”
“你亲手煮的面。”
陈崇州进厨房,女人忽然横在前面,笑得深意,“到哪种程度了?”
“什么程度。”
“装傻啊。”她指尖勾住他长裤的腰带,在肚脐下方摩挲着,“你和她。”
他不冷不热笑,“管得真宽。”
女人跟在后面,轻声抱怨,“他打我。”
陈崇州撕开一包面,扔进锅,“跟他过,是你自己的选择。”
“后悔不行?”她示弱了,主动搂住他,“你瘦了。”
“你在乎吗。”
女人脸贴着他脊背,“我当然在乎你的一切,你的喜怒哀乐,都因我改变的。”
“你在乎的是钱。”
“你这样想我?”她扳正他身体,“年轻不懂爱情,上年纪了,不允许我悔悟啊?”
陈崇州低眸看她,“现在你不算老。”
女人说,“跟她比,还是老了点。”
他明知故问,“谁。”
“她啊,不然你有几个新欢。”
陈崇州用木勺搅动锅里的面,“一直没闲着,新欢挺多。”
“她多大了。”
“不记得。”
女人调侃他,“你换口味了,喜欢清纯款了。”
陈崇州没反应。
“连你的地址都掌握了,和你没一腿,我信吗。”她抱得更紧了,死死地箍住陈崇州的腰,“说实话,我真有危机感了,我应该先确定你的心意,再决定离不离开他。否则竹篮打水,是我最讨厌的局面。”
“你的危机与她无关。”陈崇州关了火,手指沿着女人面颊滑到脖颈,缓缓向下,“是我烦了。”
“烦我了?”
他手挪开,“没当初那么有感觉了。”
女人很擅长拿捏气氛,不甘被陈崇州压制,反将一军,“那看来,我的确不该怀念你,我的前任们,可不会像你一样狠。”
她调头要走,陈崇州拽住她。
倪影的撩人之处,她永远反着来,央求,倒贴,崩溃哭泣,在她的世界里,是全然不存在的。
她有无数下家,制造现任的紧迫感。
她享受男人的臣服,陈崇州在情场收放自如,她更甚。
倘若何娅勉强算海王,她是高端海王。
沈桢到楼下,仰头看11层的窗户,窗帘遮住,不知此刻什么场景。
直到开出小区,她还不是滋味,腾出手给陈崇州发短信:陈教授,咱们又断了?
没回。
她又发给廖坤:他家里的女人是倪影?
廖坤的回复很及时:长什么样。
沈桢回忆了女人的大致轮廓,点评了一句,惊艳,高挑,落魄美。
廖坤正准备进手术室,给一位患者做假体植入,这类手术是陈崇州的成名作,他技术最精湛,要不是他停职了,轮不着别人做,病患都点名请他主刀。
看完这条,廖坤推门去隔壁。
护士捧着手术服,“廖主任?”
“马上。”
陈崇州身边形形色色的美女不少,但称得上让女人都惊艳的,也就那位了。
廖坤心里有数,无非求个证。
他这通电话打过去,陈崇州在看沈桢的消息。
除了那条,还有一条。
——陈教授,我以后不找你了。
埋怨的一行字,又清醒理智,还故作洒脱。
陈崇州点上烟,靠着沙发背,人懒懒沉沉的,带点阴郁的气质。
廖坤打了三遍,无人接听,他揣兜里,回手术室。
沈桢没等到陈崇州回信,也在意料之中,他缠绵悱恻的,哪有工夫理她。
她在男人身上被打击得不自信了,一共追过俩,一个比一个难追。
沈桢杀去周海乔的办公室堵他,他没在,倒是出门遇到了李娜,自从何娅上位取代李娜,她就坐冷板凳了,沈桢当时闹离婚,一摊子烂事,也没顾上她。
“你调回当秘书了?”
李娜说,“何秘书辞职后,我又跟回周总了。”
沈桢问,“周海乔呢?”
“老总出差,周总在二楼主持会议。”
沈桢推开她,直闯会议室,周海乔正在下达新一季度的运营指标,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惊得他一震。
接下来,凭空而降的一巴掌,更是打得周海乔颜面扫地。
“同公司共事,你们一定认得何娅。她是这位周总的情人,我和周总离婚,是何娅插足导致,她教唆挑拨周海乔抛弃发妻,私吞财产,包括协议中划分给我的一辆二手奥迪,周总也索回了。”
周海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沈桢!”
他起身拦她,“你到底发什么疯!”
沈桢把自己的手机对准桌上电脑接口,导出周海乔的转账记录,以及他与何娅在车里亲密的视频,逐一投放在屏幕上。
周海乔慌了神,立刻关机。
不过已经晚了,不影响传播,就像他去医院折腾,没人在意真相如何,只好奇这段三角恋多么劲爆。
周海乔拖沈桢出会议室,躲在阴暗的楼梯间,他双眼赤红,“你要毁我是吗?”
“你吞了房子,算计我净身出户,周海乔,我闹过你公司吗?”
他用力捶墙,“那你今天在干什么!”
沈桢盯着他,“陈崇州停职了。”
他一愣,随即恼火,“你替他报仇来了?”
“我给自己讨公道,你敢上法庭对峙吗?”
“我没违法,结婚时房子写我名,是你愿意的!我去什么法庭?”
周海乔越暴躁,沈桢越镇定,证明他慌了,心虚了。
“你但凡有良心,别打着我的幌子坑蒙拐骗,周海乔,不要逼急我。”
他咬牙切齿,“为了陈崇州,你和我死磕吗?”
沈桢以前太迷他了,太心软了,把他惯坏了,他才变本加厉,离了婚还千方百计踩着她捞一笔。
“对,我会告你。”
沈桢下楼,周海乔也追下楼,“你不是口口声声爱我吗?你哪爱了?”
“我怎么爱?你出轨了,我装瞎?然后离完婚,还陪你诈骗?”
周海乔抓住她手,缓和了一些,“陈崇州赔偿的五十万,我们五五分,如果你要出一百万,我们四六开,沈桢,他那种身份,开那车,他家肯定很有钱,不可能娶你一个二婚的吧?咱俩好歹夫妻一场,你何必胳膊肘外拐。”
沈桢简直大开眼界,她和周海乔不是和平离婚,是反目为仇,这种结局的一拍两散,他竟然有脸提出合作,“你就这么缺钱?”
“何娅...”他没说下去,“你答不答应吧。”
沈桢面无表情甩开他,周海乔挡在车头,“你他妈绿了我,我找奸夫要精神损失费,你还断我财路?”
她直接无视,一蹬油门。
周海乔怕死,他比女人还惜命,沈桢在气头上玩野的,他也发怵,赶紧让开了。
四十分钟后,沈桢在医院和顾院长见了一面,为陈崇州停职的事。
他认出沈桢,“你母亲是icu的病人对吗。”
沈桢说是。
顾院长绕过办公桌,给她倒了一杯水,“你的意思陈主任被你前夫栽赃了,你们其实没有过深的来往。”
沈桢仍旧说是。
顾院长略微沉思,“我也了解陈主任的为人,男女关系很自律。这个岁数年轻气盛,偶尔没把控住,走错一步,我相信他不会错得太离谱。只是这次风波闹得太大,病患,家属,很多同事在场,院里和科室,不得不严肃处理。”
听口风,医院也急于让陈崇州复职,但缺一把火,堵住嘴。
于是沈桢点了这把火,“陈主任真的冤枉。”
顾院长点头,“我们院里开会商量一下,尽快澄清,恢复他的职位。”
廖坤这会儿在手术上,沈桢没见到他,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和乔丽连视频。
“我和陈崇州完了。”
乔丽在练习瑜伽,“你们成过吗?”
“差点,假如他白月光没回归,估计能成。”
“陈主任的白月光,靓吗。”
沈桢还真没看到过像那女人那样靓的,精致得没挑了。
女人对于败在外貌,是相当不服气的,“凑合。”
乔丽在半空悬吊着劈叉,“身材绝对不如你,脸蛋嘛,你太素净了,妖艳型的在男人堆里最吃香,他们舍得花心思讨好的,全是那一挂。”
沈桢烘干了手,往外走,“没缘分。”
喜欢陈崇州,倒也谈不上,他的味道是很吸引女人,可吸引归吸引,沈桢和他之间,属于他长得好,她时机对,一个寂寞了,一个憋屈了,成年男女在浮华都市上演一段不走心的故事,仅此而已。
有过图谋,奈何关系迟迟不到位,最终不了了之。
再继续纠缠,沈桢兴许会陷进去,目前不至于。
从门诊部出来,沈桢在大门的台阶上撞了一个男人。
对方个子很高,穿着正式的纯黑商务装,干净利落,衣服上一阵清淡的香味,像洗衣液或香皂。
男人一手接电话,一手翻阅文件,掌心半蜷,虚虚空空攥着一只手包。
这一撞,手包掉在地上,洒出了护照和身份证。
沈桢痛得眼冒金星,原地直打晃,男人中断通话,“伤到你了吗?”
他的金属纽扣剐破了沈桢额头,渗了点血,她捂住伤口,“没事。”
等缓过劲,弯下腰捡他的东西,几乎是无意识一扫,陈渊,11月13日,香港籍。
照片上的眉目挺眼熟,仿佛在哪见过,可死活想不起来。
“小姐。”男人出声,“我的。”
沈桢有点尴尬,立马还给他,男人接过,温文尔雅道谢,“有劳。”
那头视频还连着,乔丽目睹了全程,“够帅的啊,你蠢不蠢?大好机会不知道利用,倒在他怀里哭啊!”她矫揉造作的腔调,“先生,你弄疼我了,带我去看妇科,我胸都肿了。”
沈桢没吭声,背后传来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陈医生在几楼。”
熟悉的称呼,令沈桢脚下一顿,她回过头。
被询问的护士说,“是生-殖科的陈崇州主任吗?他原先在三楼1号诊室,不过昨天停职了。”
男人皱眉,“停职?”
“他和一个已婚女人私下不清不楚,人家老公来医院大吵大闹。”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不太信这番说辞,“是不是有误会。”
“反正她不止和陈主任,还有同科室的廖主任,我们有同事看见她送饭。”护士这时恰好瞥见门外的沈桢,小声说,“就是她。”
男人转身,浓白的阳光落在他肩膀,有些刺眼,他停了片刻,语气温润低沉,“你认识陈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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