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战战兢兢把电话直接给挂断,她看着手机一时间有些心慌。
小叔不会被她给气昏过去了吧?
消瘦身影在宿舍里来回踱步,沉鹿正焦虑着,忽然脚步一停,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
不对啊。
生气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她为什么还要担心小叔生不生气?
沉鹿瞬间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把沈泊行生气的事情给抛到一旁。
事情的事情必须要一个一个解决。
她先生的气,必须要先解决她的气愤!
沉鹿躺在床上,安稳睡觉。
……
顾家顾萝通过顾家身份的便利,前段时间露脸后的反响不错,这几天她故意出去接了两个代言拍,只等着沉鹿被王易卿给玷污了之后,她回来看笑话。
谁知,顾萝人还没回去,就听到沈云盛把沉鹿从顾家带走的消息。
她紧赶慢赶的回来,只看到顾良哲和穆梓正在不停地争吵。
争吵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沉鹿。
他们在互相甩锅昨天晚上出的差错。
“如果不是你把他们带过来,能让他们把沉鹿带走?”
“昨天晚上你怎么没本事把他们拦下来?现在说什么风凉话!”
“顾良哲,怎么一点男人的气概都没有!”
眼看着二人即将扭打在一起,顾萝啪嗒一声,把客厅旁边摆放的花瓶打碎。
剧烈声响立刻将顾良哲与穆梓的视线吸引过去。
顾萝惶恐说道,“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刚回来就听见你们在争吵,我有点害怕……”
“对不起。”顾萝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泪眼巴巴地看着二人。
“小萝,你回来了啊。”顾良哲将怒火收敛了一些,掐着腰说道。
“嗯,爸爸,我的代言都拍完了,导演说效果不错。”顾萝立刻笑了出来,装作一副没有看到他们之间争吵的天真模样,“爸爸,妈妈,我刚才听见你们在说沉鹿,妹妹她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本来顾良哲还想鼓励顾萝两句,可听见她提起沉鹿,脸色骤然一变,阴沉得不像话,“别提了!”
“沈青山和沈云盛昨天晚上忽然过来,直接就把沉鹿给带走了。”顾良哲到现在都想不通,“小萝,你不是说过沉鹿在沈家其实并不受宠吗?为什么沈青山和沈云盛他们兄弟俩会直接闯到我们家里带走沉鹿?”
“也许是沉鹿去勾引了沈青山和沈云盛,才让他们过来做了这种事情。”顾萝心下一跳,立刻把锅重新甩在沉鹿身上,“爸爸,现在我们应该尽快把沉鹿带回来才行,不能再让她呆在沈家,不然我们和王家的约定就要失效了。”
“他们家那么有钱,只要给我们赞助那么一点,我们家公司就能回到正轨,爸爸你也不用在被洛竹河给压着了。”
顾萝故意提起洛竹河。
一旁穆梓在顾良哲还没说话之前,便立刻说道,“小萝说得对,顾良哲,你要是敢让洛竹河接管顾氏,我一定和你没完!”
顾良哲一脸烦躁,“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他别的不行,但小手段却是十分多。
正好顾老爷子现在还在医院,就算沉鹿对他,对整个顾家都失望,沉鹿也不会置顾老爷子于不顾。
他眼底滑过一丝暗芒。
这次把沉鹿带回来,他一定得让沉鹿好好吃一顿教训,让她知道,是顾家的人,就应该乖乖听话!
……
虽然觉着是自己生气,自己也没错,但沉鹿还是止不住的想沈泊行是不是被自己给气坏了。
这天高三又在考试,沉鹿写完卷子之后,以往都会再检查一遍,然后再等着交卷,可今天,沉鹿却罕见地开始发呆了。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思绪有些飘远。
沉鹿自己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反倒是监考老师开始忧心起来。
沉鹿他们都是认识的,毕竟是学校长期的年级第一名,位置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位置已经有一个多学期没变过了。
虽然学校监考的老师都是轮流的,可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沉鹿考试,以前沉鹿考试可从来不会走神,写完之后就开始检查,然后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等待着老师去收卷子。
而今天,她考了好几场了,基本上都没有进行检查。
虽然也知道这些题目对于沉鹿来讲很简单,可这些老师还是不由得忧心忡忡。
沉鹿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要不和她班主任说一说?现在可是高三,最后几个月了,学生的一举一动都十分重要,特别是这种有考市里第一名资质的好学生,更是他们眼中重点关注的对象。
等考完试,也就到了周末。
下午惯例是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沉鹿应沈青山的要求,背了一书包的卷子拿回去给他看。
等她走到校门口,等待司机的时候,忽然窜出来两个人。
沉鹿看到他们,俏脸一冷,眼底琢磨着事情的神情也凝结成冰霜。
她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意思,转身就往一旁走,打算绕过他们去马路旁边。
“沉鹿,你给我站住!”穆梓拦住她,语气凌厉,“你就这么对你父母的吗?!”
又来了。
沉鹿烦不胜烦,红唇紧紧抿着,看着穆梓,声音里透着不耐烦的意味,“你们想干什么?”
周围往外走的学生听到沉鹿这两个字,就立刻放缓了脚步,目光悄悄往沉鹿那边看去。
沉鹿不是孤儿吗?
这是收养她的那对养父母?
不应该啊……
一些知道沈家对人处事都彬彬有礼,虽然对外人比较疏离,可该有的尊重都是有的,怎么可能想这两个人一样,竟然当众拦人。
“你爷爷被你离开顾家气医院去了,你却不闻不问将近三天,沉鹿,你是不是想把你爷爷给气死才甘心?!”顾良哲怒斥道。
听见顾老爷子进医院的话,沉鹿瞳孔微缩,可她却没有什么动作。
顾良哲的话他半点不相信,她气爷爷进医院?
恐怕是爷爷知道了顾良哲对她做的事情之后,怒火攻心吧?
沉鹿不说自己有多么了解顾老爷子,可按照他疼自己的那股劲,断然不会因为她离开顾家而生气。
就顾老爷子住院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沉鹿看着他们,“哪个医院。”
“上车。”顾良哲见果然奏效,拉着沉鹿就想往停车的地方走。
可沉鹿迅速把他给甩开,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和他拉开极大的距离,眼底浮现些许厌恶,“你别碰我!”
“沉鹿!我是你爸!”顾良哲怒极,“你竟然敢嫌弃我?!”
他说着就想往沉鹿脸上甩巴掌。
手刚刚抬起来,就被一道蕴含着极强的力量给牵制住。
发沉的声线透着一股冷冽寒意,“你想干什么?”
沉鹿应声朝顾良哲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面沉如墨,眉眼如画,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
小叔……
是小叔回来了。
沉鹿微微愣住,站在那里,像是傻了眼一样,动也不动。
“沈……沈泊行?”穆梓也看到了沈泊行,与他那双结了冰霜的眼眸对上,遍体发寒,止不住的浑身一颤。
沈泊行把已经傻眼的顾良哲扔开,眼底划过嫌恶,抽出一方手帕,把握过顾良哲的手给擦拭干净,不紧不慢走到了沉鹿身后,声音似腊月严寒,料峭发冷,“你欺负我家的小孩儿?”
熟悉冷香由他的动作渐渐靠近,沉鹿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听见他说的话,沉鹿又忽然觉得委屈,紧抿着唇,双手紧握,眼尾渐渐泛起一道红意。
“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有权带走她……”顾良哲的声音都带了一股惧怕的味道。
他可是沈泊行!
盛央的总裁,那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
“你的女儿?”沈泊行反问,浑身十足的压迫感,让顾良哲顿时心虚不已。
“沉鹿,我家的。”
他把沉鹿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语气透着股阴寒,“谁也不能碰。”
穆梓与顾良哲自知这次带不走沉鹿了,他们暗自骂了好一会儿,灰溜溜走了。
校门口的同学看了许久的戏,现在惹事儿的人走了,沉鹿也被人揽着肩膀离开,他们的戏也看不成了。
“那两人不会是沉鹿的亲生父母吧?”
“不会吧?这是亲生父母能对女儿做出来的事儿?都二十一世纪了!封建社会早没了!”
“沉学霸天天在学校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次次年级第一,要是我爸妈,早就把我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你刚才看到没,她爸那是想打学霸吧?!”
“肯定是!”
“操啊,学霸她爸妈真不是人!”
沉鹿没有灵魂地被沈泊行带到了车上。
她坐下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回神,脑海里都是刚才沈泊行说的话。
他家的小孩儿?
刚才小叔是给她出气了吗?
沉鹿不禁有些纠结,犹豫地看向沈泊行。
他的气还没完全发完,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煞气,看上去很瘆人。
他肯定还在生自己的气。
沉鹿默默地想着,然后往车门旁边缩了缩,背对着沈泊行,低头,弯腰,一副自闭蘑菇样。
沈泊行正把对顾良哲夫妻二人的怒火收敛起来,扭头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沈泊行总觉得这姑娘还在生他的气。
不然她早就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自己了。
沈泊行罕见地烦躁起来。
竟然有一种对沉鹿束手无策的感觉。
“沉鹿,你给我转过来。”
他说完,只见沉鹿身子一抖,缩得更厉害了。
沈泊行:……
他一声轻啧,双臂一伸,手掐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就把沉鹿给捞了过来。
然后稳稳放在自己腿上。
沉鹿震惊看着沈泊行,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你……放开我。”沉鹿还想继续去当蘑菇,争扎道。
小姑娘眼尾还泛着红,一直避开他的视线,发丝都扎成了丸子,只有几缕碎发掉落在额间鬓边,黑发随意飘荡,更衬得她皮肤雪白,只有眼尾的那一丝樱红,格外显眼。
沈泊行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迫使她看向自己。
“有什么怨直接发就是。”沈泊行禁锢着她的腰,半点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低沉语气带着果决,“你不理我是什么道理?”
他的话就如直球一样直接砸到她的心口,让她的坚持与勇敢瞬间泄软。
没有人是坚不可摧的,而沉鹿,她更是一个柔软怯懦与坚硬孤勇于一体的复杂的人,她内心有太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积累。
沈泊行知道她极其不善于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和她拐弯抹角,只会把她逼得更不爱说。
他那一双丹凤眼似鹰隼一样,紧紧盯着沉鹿。
看着她眼眶渐渐泛起水雾,并且洇湿瞳孔,落在他指腹的下巴就算是强忍也无法克制的颤抖。
“都怪你!”沉鹿红了眼,握着拳头砸在他的胸口处,呼吸不稳,一开口,泪水便掉了下来,“我已经反击了,你还要让我提起来!”
她被王易卿欺负没有哭,知道被顾良哲卖了没有哭,可偏偏他让她发泄,她就忍不住。
“我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她哭的鼻子有些发堵,狠狠蹬着他,“你还要我说什么啊!”
沉鹿声音落下的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唇就被人狠狠堵住。
她拿手打他,甚至拳打脚踢地想让他松开,可沈泊行,只是越吻越深。
她半点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在沈泊行眼中就是无解的世界难题,她一哭,他什么招都失效了。
他的心,被她的话揉成了一团,除了疼,还是疼。
是他做得还不够。
沉鹿是他的女朋友,他就该担负起该负的责任,而最首要的,就是把她保护好。
可这最简单的一点,他都没有做好。
沉鹿如何不该怨他?
沈泊行只觉得后怕,若是今天他没有回来呢?沉鹿是不是又会被顾良哲他们带走,做一些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抱着沉鹿的手,越收越紧,沈泊行只恨不得把她揉入骨血才罢休。
沉鹿挣扎到最后,愤怒转变成了委屈,又变成了对他的思念与依赖,后又惶恐,所有情绪杂糅到一起,她只恨不得再把她的小叔抱得再紧一点,让她忘记曾在她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沈泊行才将她松开了一些,沙哑的声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似乎像……示弱。
“是小叔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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