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山看过去,只依稀看出这个父字的撇捺要比其他字更锋锐一些。
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你再看看金泰的名字,是不是也一样。”沈青山对她说道。
沉鹿看过去,果然发现这一片的白色与纸张原本的颜色差了一些。
只有一点点温差,也怪不得沈青山只是依稀觉得不对,却不能肯定。
“这个字和父字一样,与全篇都不一样,边缘这里的白比纸张的白要鲜亮一些,应该是油墨的问题。”沉鹿说道。
沈青山心里不禁感叹,“小妹,你的眼睛太毒了。”
沉鹿有些腼腆地笑了出来,“我看的颜色多了,所以能察觉出来色差。”
沈青山点了点头,沉吟半晌,还是对她说道,“这个鉴定表极有可能是真的,按照你觉得的不对劲,这张表中和你有血缘的人,应该被人找到了。”
沉鹿在独自一个人相处时,就已经有了决策。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或许那些人,并不知道我还在。”她说了一句,继而笑了出来,“等我考完试,我就去外面找个房子住,等一月去参加完校考后回来,再陪妈妈。”
沈夫人给予她的感情沉鹿此生无以为报,只能尽孝,时常看她,她才能安心。
“你住小叔家不好么?”
小叔……
沉鹿忽地听到这个称谓,面上划过无措。
她不是沈家的人了,她还能住在小叔家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继续住在小叔家里呢?
沈青山对她说道,“小叔快回来了,你暂且等小叔怎么说吧。”
沉鹿沉默下来,点了点头。
沈青山离开后,沉鹿便站起来,去找了沈夫人。
她正指挥着家里的佣人给客厅和外面的所有角落消毒。
沉鹿站在角落里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敢靠近。
直到沈夫人把东西全部弄完后,进门后,看到了她。
沉鹿讷讷朝她走了两步,小声喊道,“妈妈。”
沈夫人还有些生气,也不理她,直接就朝房里走去。
沉鹿连忙跟上去。
“你不是要走么?还跟着我干什么?”沈夫人冷淡的说道。
沉鹿被刺了一下,她眼底情绪暗淡,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把东西掏了出来,“我……我是把东西还过来的。”
“这是爸爸妈妈还有大哥,二哥,三哥给我的钱和房子车子钥匙。”沉鹿小声说道,“还有我赚的奖学金……老师说学校把我的学费免了,高二上半学期的学费也给我退了。”
沉鹿手里一堆卡,还有车钥匙,房子钥匙。
她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沈夫人以前总觉得她有时候很固执,不过那些都是好的,沈夫人都喜欢。
可现在,这丫头竟然把他们给她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她却一点钱都没用过,这是打她的脸吗?!
沈夫人一想就来了气,痛心疾首,“原是你从来沈家后就想着走了?”
沉鹿连忙摇头,急迫地说道,“不是的!”
“妈妈你听我说!”她深吸了几口气,忍住自己喷薄而发的情绪,咬了咬银牙,这才说道,“别人说我被沈家收养,是几百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想他们说的也是对的。”
“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对我来说,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就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被小叔接到沈家,爸爸妈妈你们都很疼爱我,帮我找家教,帮我回到学校,让我接触画画,送我很多很多颜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报答得了你们的恩情。”
沉鹿扯着唇无力又高兴地笑了笑,白嫩的面容因为哭肿了的眼眸而变得多了几分脆弱易碎之感,樱唇失了颜色,苍白得很,“我是你们的女儿,从您最开始抱我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
“不管我最后是谁的女儿,可我就是您的女儿,永远都不会变。”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您让我拿着我也是不敢花的,比起这些,我更想吃您常做的小蛋糕,看您剪了花,放在我房间里……”
沉鹿的话还没说完,沈夫人就把她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你这个坏丫头,你是不是想让妈妈给心疼死才罢休啊?”
沈夫人的泪滴在沉鹿的脖间,如滚烫的热水烫得沉鹿眼眶温热,泪珠氤氲,她回手慢慢抱住沈夫人,本是啜泣,或许是沈夫人怀里太过安全,她渐渐又放大了哭声。
沈之明一回来,就看到这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他一时间有些傻眼,又赶紧过去看她们。
“怎么了这是?”沈之明以为是沈明珠给她们气受了,脸色便沉了下来:“是不是明珠她又做了什么荒唐事!”
听到丈夫的声音,沈夫人的情绪稍稍收敛,和沉鹿的泪眼目光在空中一撞,二人忽地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沈夫人擦掉她的眼泪,嗔怪地瞪了一眼沈之明,“你这一嚷嚷,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糗事了。”
沉鹿被沈夫人握着手,紧紧的,就算和沈之明说话的时候,也不曾放开。
沉鹿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三人坐了下来。
“今天的事儿我听青山说了,想找到鹿鹿的父母其实也简单,就是……等真正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之后,鹿鹿,你有什么打算?”沈之明看向沉鹿。
沈之明显然比沈夫人更冷静,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沉鹿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当他们的女儿也很好。
可如果她想飞的话,沈之明也不能折断她的翅膀,这和他们收养沉鹿的本意就本末倒置了。
沉鹿想了想,说道,“看具体情况吧。”
如果她们不缺她,那她也不必往上凑,免得徒增烦恼,若是真的需要她报生育之恩,那她报就是了。
只是……想想以后她要自己生活,难免有些不习惯。
她极会隐藏,沈夫人与沈之明完全没有看出她的变化,只当她已经恢复了过来。
……
顾萝听到金泰他们并没有把沉鹿给带回来,不过看样子沉鹿和沈夫人的关系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好了,她还算满意。
她就不信沉鹿现在知道自己还有亲生父母在,她还能冷静下来继续考试。
眼看着还有两天就要统考了,她势必要让沉鹿铩羽而归!
她把手机收起来,顾萝笑眯眯地去和顾老先生说话了。
他刚刚从画联那里回来没多久,正坐在那里休息。
“爷爷,您回来啦!”顾萝亲昵地揽住他的胳膊,撒娇般地说道,“这次颁奖好不好玩?”
“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顾老先生含笑的说道,“来了不少年轻的孩子,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不得了,画画一个比一个好,小萝啊,你在国外也要好好学习,不然回来之后,说不定要被人甩在后面了。”
顾萝最烦顾老先生说着话,她眼底划过一丝讨厌,面上却不显,只不住地点头,“爷爷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努力的。”
顾老先生开心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时间,想到了今天油画组的第一名,竟然没来领奖,他就叹了一口气。
“爷爷,您怎么了?”
“晏老那个新收的徒弟,才学画画一年,就能画出极好的作品,我本来想着这次她该去领奖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没去。”
听到顾老先生提起沉鹿,顾萝呼吸都乱了,后面的话,又让她冷静了下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顾萝喃喃接了一句。
“你没见,那小姑娘,和你奶奶真是太像了。”顾老先生眼底浮现几分思念。
顾萝的手倏地一紧,怔怔看着顾老先生。
爷爷……他已经见过沉鹿了?!
“是吗?”顾萝心乱如麻,语气都带了几分慌乱,“爷爷您见过她啊?”
顾老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之前在画室见过一次,另外一次,是让她初赛的时候,展览的时候。”
说起沉鹿,顾老先生就多了几分兴趣,“那丫头被那么多人误解,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孤勇的自己为自己证明,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姑娘。”
听到爷爷对沉鹿的评价如此之高,顾萝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顾萝心乱如麻。
如果爷爷知道沉鹿是他的亲生孙女,她在顾家还有容身之地吗?
……
晚上,沉鹿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她看着眼前的画作,慢慢为它增添更多的颜色。
忽地,房门被敲响了。
沉鹿的思绪从画画里抽出,她趿着拖鞋,走过去把门打开。
“谁啊。”沉鹿抬着眼,由下往上看。
等她看清楚来人,沉鹿顿时愣在了那里。
沈泊行风尘仆仆,瞧着眼前这个脆生生的姑娘,红肿着眼睛看自己,模样有些傻。
沈泊行勾起唇,笑意清清如朗月,“傻了?连小叔都不认识了?”
沉鹿恍若初醒,仔细看清眼前的人确实是沈泊行后,她立刻快走了两步,抱住了他。
沈泊行把她搂紧,只手臂微微用力,她整个人就被沈泊行给抱了起来,他呼吸微沉,走进她的房间,把门关上。
男人极有力量,毫不费力地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房间安静极了,只余下脚步声与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
沉鹿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他身上冷香久违地落在沉鹿的鼻翼,令她无比安心,几乎下意识地,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受委屈了?”沈泊行揉着她的后脑,低沉好听的声音划过她的耳际,落下一串串羽毛似的清泠触感。
沉鹿闷闷摇头,“没有。”
“那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沈泊行故作想不通,垂眸看着她。
沉鹿的双腿盘在他劲瘦的腰上,腰被他扣着,整个人都贴在沈泊行身上,这会儿她想看他和他说话,只能微微抬头,无比贴近的距离,仿佛呼吸都在交织缠绵。
她抿了抿唇,感到了一些不好意思和腼腆。
“好久没见小叔,我想小叔了。”她强撑着羞涩,极为小声的说道。
沈泊行的眼神变得暗了许多,看着她轻抿过的红唇,少了苍白,多了几丝樱红,唇红齿白,漂亮极了。
他压下自己心中不断翻涌的欲念,只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足够把自己的念头给压下去。
“首都之事太多,回来晚了。”沈泊行哑声解释着。
沉鹿连忙摇头,“我知道小叔你很忙,能回来就够好了!”
她倒是一点都不怨。
沈泊行心里又是疼又是爱怜,只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与她合二为一才好。
把沉鹿放在沙发上,沈泊行坐在她身边,又问她,“是不是该考试了?”
“明天去看考场,后天考试。”沉鹿乖乖地回答,“大哥前几天回来给我做了心里建设,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了。”
她眨着那双核桃似的眼睛,极为认真地回答沈泊行。
忽然,沉鹿眼尾被一双极好看的手碰到了。
沉鹿的身形顿时像是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不动。
沈泊行食指微屈,在她眼尾处划过,直到太阳穴,轻柔的触感在肌理上蔓延,他又慢慢把手给舒展开,捧着沉鹿的半边脸。
沈泊行只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更想她,在没见她之前他以为自己还能忍得住,可现在,他完全无法忍耐。
细致的动作,似点燃火种的罪魁祸首,游离又不给个痛快。
沉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乌黑如墨,又如深潭,安静的盛着他的身影。
“想好去哪了吗?”沈泊行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紊乱的呼吸,拇指摩擦着她酒窝所在的地方,低声问她。
“国……国美。”她带了些结巴,颤巍巍看着他,有些受不住地红了眼尾,语气轻颤,又娇又软,“小叔……”
沈泊行嗯了一声,捂住她肆意勾人的眼眸。
沉鹿只感觉到有一股温热靠近,越来越近,直到落在她的耳侧,一股细碎的笑意在耳蜗处轻轻翕动,热意喷洒在脖颈处最软的皮肤上,瞬间红了一片。
“想以后跟着小叔在首都?”
沉鹿看不见他,他便把难忍的欲念染透了一双丹凤眼,落在沉鹿身上的目光,像是在考量怎么把她吃干抹净一样。
沉鹿扛不住他这么折磨,身体微软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又反驳他,“不是这样。”
“不管哪样,就去国美。”沈泊行直接决定。
沉鹿心里轻颤,小声嘟囔道,“我本来就要去首都呀。”
沈泊行终究是没忍住,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把情绪全部收敛,这才松开她,语气里带了股轻散,“好好考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考得好的话,给你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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