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唐寅都不在状态。
好像整个人都郁闷了,看样子回去后好可能要落入借酒浇愁人更愁的地步,朱浩趁着快到中午时,过去出邀约:“6先生,今日我戏班的新戏开锣,邀请你一起去看,可有兴致?”
唐寅在朱浩面前尽量压抑自己郁闷的心情,勉强一笑:“一早有人来告知,说是本地长寿县令来访,中午王府有酒宴,到时可能会过去陪客。”
“那就是京泓的父亲来访。”朱浩说明了一下。
其实他不说,唐寅也知道。
“那这样吧,我们看晚场,今日会连演两场,第二场在日落时,到时你一定要来看。”朱浩再度邀约。
唐寅想了想,点头同意下来。
……
……
朱浩本来中午就要去看演,但因为唐寅不去,他也就在王府里吃饭,一直过了中午,想来戏已经散场了,外边人没那么嘈杂,他才过去看看效果如何。
到了之前的书场,现在已经改为戏院子的位置,一群人正在收拾台上的道具。
朱浩在后台见到一脸愁的于三。
“怎么,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观众不满意?”朱浩问道。
于三一脸为难之色:“戏是满堂彩,可就是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戏快结束时,您家……那位大少爷又来了,带了几个狐朋狗友非要往台上冲,本来演得好好的,他一来就捣乱,坏了观众的心情。”
朱浩没想到朱彦龄会跑来捣乱。
这个堂兄,他更多只是闻名,知道这是个跟他二伯朱万简一个德性的家伙,但比朱万简好一点就是不会牵扯进家族中事,没想到还是会在戏院撞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戏班出名了,安6城又没那么大,早晚会撞上的。
“那他……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吧?”朱浩问道。
于三一脸苦逼没回答,旁边关德召气愤地道:“来闹事的人看到戏快结束了,就没砸场子,不过扬言再演的时候会来闹……东家,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一下。”
显然关德召不知朱彦龄跟朱浩的关系,不然不会这么不客气。
但这种态度……
朱浩很想说,我喜欢。
要的就是你这暴脾气,可问题是,怎么才能在不损害戏班利益的情况下,把朱彦龄给教训了呢?
于三问道:“东家,今天傍晚第二场戏还开不开?戏票都卖出去了,如果不开锣的话……就怕没看到戏的观众闹得更凶。”
朱浩道:“你都说这份儿上了,不演能行吗?你找几个漕帮的弟兄过来支应一下,我也想想办法。”
……
……
中午这场演怎么说都算是成功了,该赚的钱一文不少,而且跟之前不同的是,现在赚来的钱都归朱浩。
于三只占了书场三成干股,但现在说书每月的收入不过五六两银子,戏班本就是朱浩买的,后期投资也都是朱浩在做,于三不好意思占三成,朱浩每个月只是给他添点零头,让其能拿到三四两银子的样子,在这时代已经是妥妥的高收入人群,毕竟堂堂知县七品官,俸禄也不过就这个数。
于三只是名义上的戏班当家人。
自己的生意,本家堂兄跑来捣乱,确实很糟心。
总不能找朱彦龄去谈谈,这个堂兄会卖自己面子?如果被朱彦龄知道戏班是自己的,把事捅到老太太那里,闹起来更麻烦。
下午上课时。
唐寅因为中午陪酒没来学舍
,公孙衣代课,也就是开始时公孙衣随便教了一点,后面就让几个孩子自修,最后索性跑到外边躲清静了。
自从当上代班教习,公孙衣愈不负责任了。
朱浩对京泓道:“今天你爹进王府了吧?晚上有新戏开锣,我这里有戏票,请你和你爹一起去看怎样?”
京泓眼前一亮:“听说那戏票很贵,你……真的有吗?”
“戏都是我写的,区区几张戏票而已,没问题的……”
朱浩笑着问道,“你去不去?”
京泓本来很激动,随即有些伤感:“我是想去,可我爹肯定不会答应的,他平时也不喜欢看戏。”
朱浩笑道:“如果你告诉你爹,现在王府里这位6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你猜你爹会不会去看?”
“啊?这……能说吗?”京泓一脸惊讶。
袁宗皋临行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告诉外人,尤其是家里人。
朱浩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爹是本地知县,又不是恶人,不会害6先生,告诉你爹怎么了?
“如果有人追究,你就说是我让你说的就行了……今晚6先生会跟我一起去看戏,这出戏是关公的《战长沙》,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知不知道把握了。”
说完,朱浩拿出几张戏票递给京泓,一次给了四张票。
京泓拿着朱浩设计的戏票,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好像这戏票比钱财都更令人着迷。
“那我试试吧。”
京泓最后动摇了。
朱浩笑着回过头,前面的朱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你给京泓的是什么东西?”
“哦,我们在说小人书的事,回头拿给你看。”朱浩随口胡诌。
朱三眯着月牙眼在笑:“小人书好啊,是什么样的小人书?说话算数,记得赶紧拿来给我看。”
……
……
日头西斜时,唐寅来到教室。
身上虽然有酒气,但看上去还算正常,中午毕竟是王府请喝酒,就算多喝了一点也没啥问题,但朱浩却怕唐寅这个酒鬼愈陷愈深。
又到了朱浩提前散学的时候,他却出奇没先走。
唐寅过来问道:“朱浩,你不是要提前回去准备开戏的事吗?”
朱浩抬头,笑着看了过去,一脸真诚道:“不着急,我们一起去吧,另外我还想让京泓邀请一下他爹,让县令一起去听戏……6先生不会介意吧?”
这次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连朱三和朱四都听到了。
“有戏听?”
朱三扯起嗓门,“你先前不是说,跟京泓谈论小人书吗?骗人!”
唐寅皱眉:“好了,继续读你们的书……朱浩,你是怎么想的?”
此时京泓却偷看这边,他想听朱浩的解释。
朱浩道:“6先生今日应该已跟京知县见过,此人在我们不在安6时,帮过我家,这次我投桃报李请他看戏,不算什么吧?
“再说了,6先生难道不想在本地认识几個人,若真遇到歹徒来安6对你不轨,也有人出手相助……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京泓的先生。”
唐寅本来打定心思不泄露身份,但回头看了眼京泓,突然意识到什么。
想要一直保密,不被宁王府的人知道他在安6,短时间内看来可行,但时间一长谁知道会不会泄露风声?
安6本身并不在宁王势力范围,宁王要报复他,定会找人来绑架、暗杀或是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有兴王府保护是一方面
,若是再加上地方官府也知悉此事并加以防备的话,安全就多了一层保障。
但他的身份又不能随便告知官府中人,可若是那个人是他学生的父亲,情况就不同了。
京钟宽今日已见到,此人虽然巴结兴王府,吃相很难看,唐寅却觉得此人非常有眼光,且识大体,知道兴王府内目前有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果断把儿子送进王府当伴读……而对宁王这样野心勃勃想造反的藩王,京钟宽肯定会审时度势,不会牵扯进去。
京钟宽再势力,再卑鄙,会把儿子的先生给卖了?那岂不是要身败名裂?
“也好。”
唐寅仔细思忖后,同意了这个意见,回头对京泓道,“京泓,今日你回去跟令尊说,我邀请他看戏。将我身份告知他便可,那是你父亲,总守着秘密不妥……”
天地君亲师!
老爹的地位始终在师傅之上,为了保密,让京泓这样一个乖孩子一直隐瞒家里,好像不太合适,那唐寅就主动把这层关系给挑明了。
唐寅此时酒还没醒,没把所有事情都想清楚,只觉得朱浩在此事上帮了自己一把,望向朱浩的眼神中多几分欣赏。
……
……
有唐寅的身份当幌子,京钟宽果然给面子。
京泓回到家中,把情况跟老爹一说,京钟宽屁颠屁颠就带着儿子说是要宴请儿子的恩师,在兴王府门口等着唐寅出来。
彼此都是举人……京钟宽在功名上并不会优唐寅一等。
论名声,十个京钟宽也不够给唐寅提鞋的,现在京钟宽知道中午一起吃饭的王府新教习6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除了震惊就是喜悦,这时候不赶紧来正式拜会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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