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二弟他纯属胡说污蔑。
儿臣与那些大臣从未有过联系,更不敢有结党之心,况且阿鸾还是儿臣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儿臣怎么可能对她的产业下手,想来一定是有人打着儿臣名号在做这事,妹妹只是被人蒙蔽罢了。
还望父皇给儿臣一段时间,儿臣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也好令儿臣能够得以沉冤昭雪,真相大白,更不至于另外人以为我等兄妹相残,不和睦。”
不得不说,原身的亲大哥,大皇子就要圆滑聪明多了,他除了开头反驳了一句二皇子之外,剩下的不是在用与丁云一母同胞的兄妹关系洗脱自身嫌疑。
就是想把事情往后拖一拖。
甚至于把审案权拿到自己手里。
最后,还没忘了表现一下友爱兄弟姐妹,说了句独孤潇愿意听的,也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兄弟姐妹内斗。
但在场没几个傻子,大家内心其实更觉得连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要告他。
可见他做的有多过分。
因此,很快就有人开口反驳。
接下来的个把时辰里,都没什么丁云自我发挥的余地,百官和七八位皇子之间,就已经吵翻了天,一边是想要极力为自己辩驳,另一边则是极力彻底夯实证据的可靠性,争的那是面红耳赤。
就在彼此争执不下的时候,丁云实在是忍不下去,赶紧上前一步拱手道:
“父皇,既然百官争执不下,这么证据确凿的案子依旧觉得难以裁决,那不如将这些证据分发天下吧,让天下百姓看看,由天下百姓来裁决如何?毕竟民心即天意嘛,百姓裁决犹如天意!”
“而且这事也不是难事,我已经令人印刷了一万份证据,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足以将这一万份证据传满整个长安城,最多半个月便应当能传遍天下,到时采纳百姓言不就行了。”
毫无疑问,丁云这是在逼宫。
言外之意也是十分明确,那就是今天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那她必然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们的所作所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遍天下。
“你……”
“只是家事,而已你何至于此?”
独孤潇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这闺女的言外之意,正是因为他听明白了,所以才格外的生气,并质问道。
“父皇,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太过于贪婪,是他们先不把我当兄弟姐妹来看待的,一群有手有脚的皇子不去想着思国为民,专门盯着寡居在家的姐妹手里三瓜两枣下手,这是要吃绝户财吗?”
“我警告过他们,也提醒过他们。
可他们非但不听,甚至还愈发变本加厉,就差直接拿刀进我的公主府,逼我把我手里的资产秘方都交给他们,现在父皇您还在,他们就已经敢这样了。
等回头哪天他们当中的哪个当了太子,再一登基,我们在场这些个其他兄弟姐妹可还有其他活路,不若直接在家上吊自杀得了,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这件事若是没有个结果,您不若直接把我这苦主当场吊死,倒也省得我日后受苦受难,也让天下百姓看看,咱们独孤家是个什么家风,让天下百姓看看,这皇子是如何对待孤女寡母的。”
丁云现在就是要把这事儿给彻底闹大,把脸皮给彻底撕开,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同时也让她这个父皇忌惮些,不敢对她动手。
随着丁云这番话说完,在场其余没涉及此案的皇子以及没有投靠哪个皇子的那些大臣勋贵们,都不由暗暗点头。
是啊,他们只是个皇子就敢这样。
回头要是当了太子皇帝还得了。
而且,他们连自己姐妹的资产都惦记,又更何况其他人呢,恐怕私下里已经有不少商人不得不投靠,甚至可能已经家破人亡了,这样的皇子若为君,那可绝非天下人之福,更非百官之福啊。
所以,很快其余没有涉及此案的皇子以及大臣勋贵们,便全都发声支持起了丁云,甚至还有一些精通刑律的大臣表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他们是皇子,就徇私枉法,天子乱法可是天下祸乱之始,当为天下万民做表率。
独孤潇是皇帝不假,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得位特别正的皇帝,他是在与其他门阀妥协了一番后,才得以稳固皇位。
所以,他实际上是并不具备一言九鼎,说一句话没有任何大臣胆敢反驳的能力的,如果某件事反对的大臣太多。
特别是当中还有许多属于五大门阀代表的话,那么他便不得不重新考虑。
甚至于直接放弃或做出改变。
因此当丁云通传天下的威胁,配合着百官当中大部分人都赞同的态度一起出现时,他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妥协,故而最终只能点头默认并宣布:
“证据确凿,免除他们身上一切爵位和官职,居家自省,但有再犯,除族除宗,直接贬为庶人,圈禁于府内。”
虽然看起来惩罚不怎么样。
但这已经不错了。
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只是说说罢了,谁把话当真那才真是傻。
况且这时候,本来就可以以爵位顶罪,甚至于儿女犯法,做父亲的也能用自己的爵位帮忙顶罪,再加上那几个皇子的所作所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罪,所以,自然不会被判处的太严重。
丁云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想要再进一步基本是没可能的,故而只能勉为其难的表示自己愿意接受。
然后,此事才算就此终结。
不过,实际来讲,这件事仅仅只是在长安宫侧殿这边终结了,在其他地方甚至只能算是刚开始,或者还没开始。
这不,丁云才刚告退离开。
还没走出长安宫,就被皇后派遣的人手叫住,说皇后娘娘现在就要见她。
半点都不能耽搁的那种。
丁云虽然知道这次去见皇后,铁定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和谐,甚至见面吵起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她终究也不好拒绝,所以,当然还是去了长乐宫。
然后一进入大殿,便果不其然的见到皇后她一脸怒气的摒退了众人吼道:
“独孤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可是你亲哥哥!”
“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娘,你要是对付那些个庶子也就罢了,你竟然连你亲哥哥都要对付,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哥哥他可是要当太子的,现在被你这么一弄,他还怎么当太子啊!”
不用说,皇后铁定是十分愤怒的。
因为大皇子是她的长子,也是位居嫡长,是理论上最有资格成为太子并且继承皇位的存在,虽然独孤潇一直都没有立大皇子为太子,但是在皇后的心目中,她儿子的太子位已经是稳稳的了。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丁云毁了。
被她这个亲女儿丁云给毁了。
她又如何能不生气,愤怒和崩溃。
相比较之下,丁云的情绪可就比她镇定多了,只是冷哼了一声径直回道:
“母后您可真是好笑。
他是我的亲哥哥不假,可是他又何曾把他自己当做我的亲哥哥了,虽然说这年头,做哥哥的想要吃妹妹家绝户财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也没有做哥哥的敢这么做,还不许做妹妹的反抗的道理。
这话您可不该现在说。
您应该在他对我动手之前对他说。
而不是等到事后对我说。”
讲了两句道理后,丁云还讥讽道:
“而且您也太天真,父皇都已经登基快两年了,你那大儿子又是居嫡,又是居长,同时孙子都快能娶媳妇了,结果却在两年的时间里都没能成为太子。
您以为他当太子几率有多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偏偏你们看不明白,父皇他春秋鼎盛的,怎么可能容许有太子与他争权,真是愚蠢!”
这个时候的太子与很多年之后的太子是不一样的,多年之后的某些太子可能是基本没有权利,与某些官员大臣走的密切些,都有可能被弹劾私通外臣。
而现在的太子。
可是有自己构建小朝廷的权利的。
皇帝如果不在长安城,太子甚至可以不需要旨意就直接接管长安,或者临时代掌朝政,这样的太子对于皇帝的威胁无疑是极大的,所以除非是对儿子特别宠爱,否则这时代的皇帝,基本都是不太愿意早早的立下太子的,有的甚至得到感觉自己快不行了才开始立太子。
而如果皇帝早早立下太子的话。
那那些皇帝,反倒会在自己年老体衰的时候更为恐惧太子给他们所带来的威胁,并且颇不镇定的针对限制太子。
譬如汉武之流。
不过丁云的这番话,对于此时正处于愤怒状态的皇后而言,并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她都没听进去,只是怒吼道:
“你不要找借口,这就是你的错。
你大哥他夺嫡需要金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支持他,反倒还直接拒绝,如果不是你拒绝的话,你大哥有必要这么做吗,你不帮助你大哥你还要帮助谁?
只有你哥他成为太子,我跟你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你难不成以为,其他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子当上太子,登基称帝后。
我们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至少还有一个嫡母的身份在,他再怎么着都不敢对我做什么,可你有什么身份在,我真是恨不得没生过你!”
这种状态的皇后。
显然是没办法交流的,所以丁云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站在那听着,站久了觉得累,甚至还直接找了块地席地而坐,坐着听。
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无疑让皇后更气,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了太后驾到的声音,皇后这才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瞥了一眼丁云,不满道:
“你看看,这事都惊动了太后。
你觉得太后是过来帮你说话的,还是过来指责你害了她四个亲孙子的。”
“什么叫害,他们死了吗?
他们只不过是自作孽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皇子的身份在,此事又怎么会这么轻松,仅仅只是除了爵。
我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丁云就不是愿意服软的人,即便太后已经一只脚踏了进来,她也依旧是不甘示弱的反驳着刚刚她母亲皇后的话。
“说的好!”
一只脚刚踏进屋没多久的太后,听了丁云的这番话,当即叫好了一声,随后更是大跨步的走了进来,并且说道:
“我今天还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你们夫妻两个,不去责怪做了错事的人,反倒怪起了苦主不该告状,该受着,既然你们这么能耐的话,当初前朝末帝对付我们独孤家的时候,你们自己怎么不受着,为什么还要起兵反抗啊?
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真的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懂吗,他们几个也真的是好意思。
连自家姐妹的资产都眼馋。
这才做了几天皇子,独孤家的祖训家规就都忘干净了,如果做了皇族就腐化的这么快的话,那跟前朝皇族又有什么区别,别做门阀世家做了三百年的独孤世家,做皇帝再做不到一百年时间。
我都不知当初造反是对是错了。
前朝皇室在没有做皇帝之前那也是门阀世家,甚至绵延的时间比我们独孤家还要长,结果做了皇族,不到百年的时间就被人推翻,甚至还几乎被族灭。
这皇室的位置哪是什么仙丹灵药。
我看就是催命毒药!
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就是说给你听的,你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等我请呢!”
随着头脑清楚的吓人的太后一番话说完,在大殿外面站了一会儿的独孤潇便不由有些尴尬的走了进来,无奈道:
“母后,您说什么丧气话呢,我们独孤家肯定能绵延千年,永世不衰。”
“我看你才是疯了呢。
还绵延千年,永世不衰,姬周王室当年都窝囊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才延续了不到八百年的国运,始皇帝又如何。
说什么二世三世,千万世。
最终不过是二世而亡。
从古至今,民间祭祀的天帝都已经换了好几轮了,还千世万世,做什么青天白日梦,你那些个儿子你再不管管。
我都怕来个二世而亡。”
不得不说,太后她老人家简直就是人间清醒,当然了,这种话大概也就只有她敢说了,其他人说还不得被弄死。
随随便便就能扣个诅咒国运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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