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薄景风真的知道什么了？
他知道她和顾长笑的关系？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第一天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身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切口，你自己犯病的时候也说过你是你姐姐的供体。”
他在向她解释。
原来这样。
顾无言也想起来，她的确这么说过。
那这么说的话，这男人还不知道顾长笑是她姐姐？
真的不知道吗？
顾长笑，顾无言。
这名字的，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吗？
“回答我的问题。”他的手指轻轻的挠了挠她的疤痕处提醒她。
痒痒的，顾无言腹部微微一缩，身子避开了一些，小声说道：“十三岁的时候。”
十三岁居然就敢。
她当时还未成年。
很显然，她没有反抗的权利
J国父母为天的制度无法保护她。
任由她活在吃人的地狱，求救无门。
男人的手指再一次移动到她肝的位置，
那也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这个地方，你的肝切了多少？”
顾无言：“……”
这男人怎么好奇这些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无言，别总是让我问你第二遍，我会生气的。”
他的唇埋在她的脖子间，呢喃地警告着，明明那么性感的声音，可是透露出了浓浓的威胁。
顾无言身子一颤，她扯了扯嘴角说：“十五岁。”
“那你姐姐几岁？”
“她比我大一岁。”
“切了你多少的肝。”
薄景风又问。
顾无言说：“百分之六十。”
对答如流。
顾无言记得，其实当时，百分之三十五左右的肝就已经够顾长笑用了。
可是顾长笑得到的肝越多，就能恢复的越快。
所以他们做了所有决定，直接在手术上面切走了顾无言百分之六十的肝。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从一出生就没有。
“三分之一就够了。”薄景风说：“可他们为了另一个女儿，却要牺牲你的健康，但又不能让你死掉，因为他们还需要你的血，你的心脏，你身体任何一个部分。”
薄景风这么淡淡的说着，很是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可是顾无言的鼻子却有些酸酸的。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想过。
在J国，所有人都觉得顾家人拿她当供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在乎她的思想，她的心情。
只知道从她身上抽抽抽，切切切。
没有人认为她在牺牲。
等做完手术之后，顾家人假意的嘘寒问暖几句，给她提供治疗，让她好好休养。
在外人眼里，父母对她真好。
可是没有人看得清，父母对她好是因为要让她好好休养，他们还需要她的身体给顾长笑当供体，不能把她彻底搞坏了。
那些参与过这些事的人都看不清这一点，或者是不想看清。
可是薄景风从来没有参与过，只是听了几句，就能有这样的认知。
“不许哭，”薄景风忽然开口。
顾无言心头一惊，“我没哭。”
“你要哭了。”
她在心里哭。
“我才没有。”
她倔强地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有时候或许想哭，可是一点眼泪都没有。
当年她被抓进沙漠的时候，已经哭干了眼泪，那个时候她终于知道，哭和求饶，根本就没有用，只是浪费身体里的水分。
面对残忍恶毒的人，眼泪只是会更加刺激他们作恶。
“你抽了多少次血给她？”薄景风又问。
顾无言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她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很忙吗？”薄景风忽然这么问，眼底里满是疑惑。
顾无言摇摇头，“不啊。”
“那我们聊聊天怎么了？”
“聊天？”
他居然说出这么闲情逸致的话。
而且，他们此刻的话题，好像不太适合用来聊天。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些伤口好久没有拿到太阳底下晒晒了。
“我不记得了，好多次吧，每次她做手术都需要大量的血，都会从我身上抽，手术结束之后我会昏迷很久，会因为失血过多无法下床，他们就逼我吃很多补血的东西，我吃不下，就往我嘴里灌，往我胳膊里打针，强行灌到我身体里，就像给小鸡打激素一样，让小鸡几天之内长大。”
顾无言说着说着，忽然笑了。
她怎么活这么久的？
薄景风怔怔地望着她。
一个成年人健康的情况下，一年最多献两次血。
而且每次献血都不能超过规定的毫升，要不然的话会危及到生命。
可顾无言当时还那么小，一年就给她姐姐献血超过三次。
想到那些画面，薄景风的眼神越来越可怕。
“还捐过什么？”
其实他知道，他从那些冰冷的文件中，已经看到一切，
可是他想听到她嘴里亲口说出来。
他想让她亲口告诉他。
他希望他可以成为她吐露心声的人。
因为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了他吐露心声的人。
“还有骨髓，造血干细胞。还有我的头发……”
“头发？”薄景风眼睛闪过疑惑，可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顾无言说：“她在治病的过程中头发掉光了，所以她母亲就把我的头发剃了，让专业人士加工，戴在了她女儿头上。”
顾无言已经不想再说“我母亲”或者“我姐姐”了，因为有点恶心。
妈的！
薄景风忽然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
头发都不放过，一群贱货，这种人真应该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操！
他要把他们全都抓到这个女人面前，然后递给她一根带刺的藤条让她用，把他们活活抽死，让他们一点一点的断气。
或者砍断他们的手脚，把他们泡在酒缸里。
把她那个姐姐所有的心肝脾肺肾全挖出来， 又用技术手段不让她死，让她吊着一口气，看着自己被掏空的感觉。
顾无言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她仿佛从薄景风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杀意。
他这是哪来的愤怒？
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惹到他了吗？
“继续说下去。”薄景风捏住她的脸，力道有些大，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有些失控，偷偷将力道缩回了一些。
“最后，到了我捐心脏的时候了。”顾无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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