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光听到有人在说话,努力的想睁眼看看,但自己的眼皮沉重无比,无论如何睁不开眼。
意识朦胧中,还有人在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体。
昨天的车祸太惨烈了,他的车似乎失控了,电光火石之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又好像活着,又好像游离在生死之间,灵魂好像漂浮在空中。
他似乎又慢慢的找回记忆……
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色,动了一下胳膊,疼,不是幻觉。
眼前是一个比乡镇卫生院还要古老的病房。老式的竹壳暖瓶,白色的搪瓷缸子,蓝白间条的病号服和床单,头顶上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空气中一股异常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手上扎着钢针,连着钢针的是老式的黄色橡胶管子,顺着管子往上,是一个玻璃吊瓶。
“我去,这是哪儿……”
“不要动,少说话,这里是中央医院”一个声音说道。
“中央?医院?”
马晓光脑子一片空白,如同木偶一般,僵直地躺在床上。
“怎么会这样?”
这时另一个的声音对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你必须坚强,相信你一定会康复的。"
马晓光机械地点点头。
马晓光躺在病床上,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味着刚才他听到的话。
"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你必须坚强,要相信你一定会康复的。"
他想着那句话,似乎身上的没那么疼了,身体也似乎慢慢恢复了力气,又再次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位穿着民国时期军服的女军官。
眼前的女军官,身上是黄绿色的军装,头戴着民国时期国民革命军圆筒军便帽,脚上蹬着高帮军靴,领章上面是一颗金色的三角星和一道横杠。
女军官二十来岁,身材颀长,英姿飒爽,草绿色军服上绣着蓝边胸章上有姓名,仿宋体写着“吴秋怡”。
“拍戏的?还没卸妆?”
这是哪里?车祸时只觉得眼一黑。
忽的,脑子里又闪过一些记忆的片段,然后又像是无数的针在扎一样,马晓光两眼赤红,忍不住猛一声大吼。
“队长!你怎么了?”吴秋怡大惊失色。
“啊!我的头好疼……”马晓光双手抱着脑袋,气喘如牛,额头上全是冷汗。
“医生……快去叫医生……”吴秋怡不顾仪态地冲门外的护士大喊道。护士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地向医生办公室跑了出去。
马晓光稍稍的缓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吴秋怡,问道:“你是谁?”
想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吴秋怡脸上的表情定格了……
“队长,别开玩笑了,别吓我?”吴秋怡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了。
“我在哪里?”马晓光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澈,问道。
“这……这里是中央医院……”吴秋怡颤抖着回答。
“我只知道,中央电视总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医院?什么鬼?”马晓光心里暗道,定了定神,看了看病房内的环境,再看了看吴秋怡和护士……马晓光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了。
猛的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身体。
日常作为身体一部分的奶油肚子不见了踪影!现在的他是一副健壮匀称的身材,漂亮的六块腹肌,原来引以为耻的白花花豆腐肉变成了小麦色的健康皮肤。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马晓光浑身哆嗦,再次头疼欲裂,许久之后才哆嗦着嘴唇:“我……我是谁?”
吴秋怡脸色一片煞白,像是中邪一样看着马晓光。
“马晓光……”许久之后,吴秋怡才缓缓的说出这三个字。
马晓光……马晓光……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人却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这一世的马晓光和同袍一起去执行任务,一声巨响,然后是爆炸……同袍兄弟陈武不顾一切地推开了自己,然后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也不记得了。
用性命救了自己的陈武也是这样叫自己的名字。
“现在是哪一年?”用尽全力马晓光才强压下内心的惊恐和惶然。
“民……民国二十四年……就是1935年。”吴秋怡低着头,用力的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给我镜子……给我镜子”马晓光仍然不敢相信,像受伤的野狼一样低吼着。
吴秋怡急忙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卫生间。
“哗啦”一声脆响,似乎是玻璃打碎的声响,须臾,吴秋怡拿着一块不规则的镜子走了出来。
“手怎么了?”马晓光不禁问道。
只见,吴秋怡拿着镜子的手正流着鲜血。
“不小心划了一下!”吴秋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受伤的手背到了身后,殷红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马晓光马上接过镜子,照着自己的脸。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脸,非常帅气,但马晓光保证,他从来都没见过。
全身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马晓光轰然躺倒在床上,双眼没有一丝神彩,痴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老子的灵魂……被一场车祸撞到到了民国……老天爷,你玩我……”
镜子落下来,跌在地上碎了一地。吴秋怡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轻轻的给他盖上了被子。
进来了两位男医生,其中一位是外国人,由外国医生马上给马晓光做起了检查。
“马先生,马先生?”中国医生喊着马晓光,马晓光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周天民,这是中央医院特聘的德国专家布克博士,你有没有感觉好些了?”
“他……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吴秋怡哽咽着,红着眼睛说道。
周天民医生看了一眼马晓光,叽哩咕噜的给布克博士说了一句。博士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给马晓光做检查。
马晓光就像一个木偶,任凭两个医生折腾。
一系列检查做完之后,博士又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句,周医生翻译着:“博士说:他能醒过来,已经是个奇迹。相对比来说,失忆就算不上大问题……颅内的损伤正在恢复,还需要再拍一次X光片……小王,联系放射科,马上安排给病人拍片……”周医生给旁边的护士交待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吴秋怡急声问道。
周医生用德语也问了一句,博士摇了摇头。
“也许很快,或许一辈子!”周医生翻译道,“大脑是人身体最为繁杂的一部分,很多脑部受伤的患者,要么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要么醒过来也成了白痴,伤者只是失去了记忆,已是天之大幸……”
两位医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马晓光和吴秋怡两人。吴秋怡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头的位置。
“听到了吗?马队长,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睡下去……好在你还是醒了……”吴秋怡笑了笑,眼睛里闪着泪花。
马晓光还是盯着天花板,对吴秋怡的话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医生说的对,你不残不废,只是失忆而已,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听到这一句,马晓光猛的打了个激灵。
对,自己没有死,有什么可绝望的?比起这一世推已经牺牲的自己的队员们,两世为人的自己有什么好绝望的。前一世,他是巴蜀人,记得老家有句老话“最穷不过要饭,不死总要活人……”都死过两次的人,怕什么?
车祸是发生在自己给风投公司去路演的路上,车撞上了一辆渣土车,一整车的渣土碎石从天而降,然后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前世读过小说中的奇迹真的出现了,自己重生了,两世为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尽管不是以前的自己,也不是熟悉的故乡,虽然说不上好,也比“开局一个碗”好很多了,希望最后的结局不是“一根绳”就好。
“对,我要振作,既然重新活一次,那就好好活。失忆而已又不是失身。”想到这里马晓光心里一片通达,又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无梦,马晓光又复醒来。
“咕咕”肚子不争气的叫了,“有没有吃的?”马晓光问道。
“有的,有的……”一直守在旁边的吴秋怡连忙道。
拿过一个食盒,里面内容十分丰富,四鹤春的小笼包,刘长兴的汤面,永和园的鸭血粉丝汤……也不知道吴秋怡用什么办法弄齐了这么多的美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马晓光都是一个十足的吃货,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的他,化身饕餮,风卷残云一般,不顾吴秋怡的劝阻,把整整一食盒早餐吃得干干净净,万幸的是吴秋怡担忧的马晓光的胃部不适却没有发生。
吃罢,看着眼前的残羹冷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吗,说道:“不好意思,太饿了。”
“好的呀!好的呀!”吴秋怡红着眼睛,破涕为笑。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冲向了医生办公室……
马晓光又在医院治疗了一周,在中央医院医生、护士和吴秋怡的精心照护下,马晓光虽然还偶尔有莫名的头疼,但是其他身体各部分都恢复得很好,拿德国医生布克博士所说“这就是一个生命和医学的奇迹……”
一日,百无聊赖的休养中。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之后,在小王护士的带领下,两个身穿中山服的男子走进了病房。
领头一人身穿灰色哗叽中山装,左胸别了一枚青天白日党徽,中山装左胸口袋别着一只钢笔。
身后一名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青蓝色普通中山装,平头,身形矫健。
吴秋怡连忙立正,敬礼,问候道:“徐长官好!”
转过头,忙向一脸茫然地马晓光介绍:“马队长,徐科长来看望你了……”
马晓光反应过来,马上作势起身准备行礼。
“赶紧躺下,不要拘礼,小吴,小马恢复得还行?”
“报告长官,基本都恢复了……”吴秋怡迟疑着回答。
“那就好,戴处长委托我来看看你,问候你。”徐科长转头笑着对马晓光说道。
“谢谢戴处长,谢谢徐科长……为党国鞠躬尽瘁……效忠……”马晓光脱口而出,应该是前后世两个灵魂开始融合了。
“唔。不错,不过也不要苛待自己,为党国尽忠也要有好身体才行。身体要紧,先休息。”徐科长微笑着道。
“小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小马多亏你照顾,”徐科长转头对吴秋怡说道。
“没事,不辛苦。”吴秋怡忙道。
“对了,这是一些营养品。”后面跟着徐科长的青年这时把手里拎着的一网兜营养品连忙拿过来说道。好家伙,美国原装“KLIM”乳粉(就是我们现在的奶粉),汇昌的蜜饯、水果罐头、新鲜水果,另一边是一个信封和一个古朴的中式匣子。
青年人说道:“这是科里的慰问金,另外这是五十年的老山参……”
“五十年的老山参?吃了不会流鼻血吧?”马晓光心道,当然没有说出来,脸上是茫然的眼神,还有感激的微笑。
见状,吴秋怡接过东西,代马晓光答谢道:“谢谢长官,谢谢各位同僚。吉人天相,马队长已经开始康复了。”
徐科长笑道:“那就好,好好休养,一切等康复以后再说,戴处长说了,你是有功的,党国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马晓光连忙感谢,虽然这些感谢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不明缘由,但是作为前世一个职场的老油条来说这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一种本能。
寒暄几句之后,徐科长和青年起身告辞,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马晓光坐了起来,身体以及开始康复,已经不像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废物一个了。
这些日子修养,通过一些记忆碎片的融合以及与吴秋怡的交流。马晓光对现在的自己总算了有了一点了解。
魂穿的自己现在是复兴社特务处行动科下属特别行动组第三队的小队长,最基层的特务头目,小队连他一共六人,奉命查抄据说有重大日谍嫌疑的一个洋行。
拿到情报以后,自持身手出众的他身先士卒,带着兄弟们冲进去的时候,洋行大部分人已经跑了,最里间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该死的日谍居然还在焚烧着什么,应该是密电码,磕响了,对是磕响了,日式91式手榴弹,幸好陈武反应快,把马晓光一把推向了门外,屋里的日谍和马晓光的其它队员一起当然是同归于尽……
这本来是个非常简单的行动,为何会这样?日谍销毁密码本玉碎本来也是常事,但是为何一枚手榴弹的爆炸威力如此巨大?此外,为什么洋行的其它人员都不见了?
现在是1935年,还有两年,整个中华大地就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劫难,届时山河破碎,饿殍千里,生灵涂炭……
马晓光有些迷茫:“我该怎么做?”
自己险些丧命的案子现也太多的疑点,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马晓光想着、想着,头又有点隐隐作痛。
唉,只有先放一下了,出院之后再接着去找线索吧,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牺牲的弟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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