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吃白食的陈学斌拿起镰刀。
刘芒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回去,就见陈学斌不讲武德的已经提前开始割麦子了。
“没事,别说是几镰刀。就算让你半个钟头你也比不过我!”
说完,弯腰卖力的继续割起来,不时还偏头看看陈学斌那边的进度。
陈学斌也不是完全没干过农活。
上学时提倡学农,每到秋收学校都会放假,从小学到高中,全部停课下乡劳动。
那时候高考已经中断,还能上的大学就是工农兵大学,但是名额很少。
直到恢复高考,学习的重要性才重新彰显出来。
三年没有干农活,起初镰刀使用起来有些生疏,但到底干过那么多年,过了一会儿就熟练起来。
只不过那副单薄的身板支撑不住高强度的劳动,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而刘芒种割麦子的速度已经是他的两倍。
他根本比不赢!
陈学斌想撂挑子揍人,脸颊火辣辣的,实在太丢人了。
可要是这时候发脾气,只会让他更下不来台,只好闷头继续割麦子,至于比不比的,他又没答应要比,就当孝顺爹娘好了。
捡麦穗看起来轻松,割完的麦子会留下一截麦梗,落下的麦穗就掉在一茬一茬的麦梗里,手伸进去又疼又痒,不过比起其他活计总归轻松多了。
徐晓云捡麦穗捡的挺快,再加上还有三个孩子帮忙,她干脆让给刘狼几个人做,自己去跟陈梅、钱秀秀学习捆麦子。
捆麦子就地取材,直接用几根麦秆拧在一起,重要的是尽量捆紧,不要半路散开。
陈梅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微微隆起,她再用前三个月不能干重活的借口在家待着不干活也不行了。
见徐晓云过来,她哼的一声走到距离这边最远的一排去。
“想学捆麦子啊,我教你!”
钱秀秀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上次夸张的要把她当老佛爷伺候似的,但也没有太冷淡。
见两人的样子,陈梅又有点后悔没问清楚她要干什么自己就跑了,她也想当徐晓云的老师、让她低个头呀!
可是再过去也晚了。
看看太阳差不多该做午饭了。
陈梅的声音甜了八度,“娘,我先回去做饭了!”
苗翠香原本想自己回去做饭的,看看她的肚子,翻了个白眼,“去吧!随便做俩菜,稀饭多放水!”
真担心老大媳妇故意炒的难吃,为难小四媳妇。
苗翠香的担心没有成真,陈梅自己还要吃呢,农忙的时候故意弄得谁都吃不下去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其余的人又干了一会儿估摸着饭菜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刘芒种特意去陈家的地头转了一圈,瞅着陈学斌热的通红的脸、发抖的右手,颤抖着腿直嘬牙。
“啧啧,也不咋样嘛,还孝顺,有几年没干过农活了吧,你就是这样孝顺爹娘的?亏你还是语文老师,都学狗肚子里去了!你就是这样教学生孝顺的?
这下谁知道红河村谁最孝顺了吧!当然是我!往后谁再夸你孝顺,你就告诉他们你是个啃老的不孝子,我才是红河村第一孝!”
哼!
离开时,刘芒种迈出了嚣张的步伐,就差学螃蟹横着走路了。
陈学斌原本只有右手抖的,这下被气的两只手都抖了起来。
陈母赶紧上前拍着他的后背,“儿啊,别听他的话,刘家一个个都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下午别来了,剩下这一个多月都好好看书,等你考上大学看别人还有什么话说!”
刘家也真是,把个退学的瘸子女婿当块宝,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学生!
刘芒种直觉捍卫了自己红河村第一孝的名头和尊严,哪怕挺累,也甩开了膀子走的飞快,得意洋洋跟小孩吃到糖似的。
看的钱秀秀很不想承认她嫁的丈夫跟大傻子似的,嫌弃的别开脸。
到了家,陈梅已经把饭做好了,很是省事。
饼子稀饭管够,菜只有拍黄瓜和凉拌西红柿,上头撒点白糖。
“咋连个正经的炒菜都没有?”
没有肉就算了,全是凉拌菜!
钱秀秀还惦记着没吃到嘴里的猪下水、猪肋排呢,就算没有那么多,有点荤腥也行啊,结果什么都没有!
干那么多活、弄得身上刺痒刺痒的,就给她吃这个?
“凉拌菜才好啊!吃着凉丝丝的,比热菜还好,我就爱吃凉拌菜!”
钱秀秀心想,你图省事做的,能说不好吃吗?
刘家吃饭全靠抢,说话的功夫,西红柿最上面那一层带白糖多的已经全被抢光了,钱秀秀只好也跟着抢,再不抢可能连腌出来的汤都没了!
周桥是被刘露一路推回来的,吃完饭又被她直接抱进屋里去,还是公主抱的姿势,弄得钱秀秀都没眼看。
她以为刘露那个男人婆就算结了婚,肯定也是大大咧咧,把自己当男人使、把老公当媳妇看,结果光天化日之下又搂又抱的,可真腻歪人。
“桥哥,下午天热,你就别出去了,脸都晒红了。”她一路把周桥抱到炕上。
“我不出去了,给你这个。”
“这就是你做的哨子吗?”刘露擦也没擦,直接吹,嘟嘟的,“桥哥你手真巧!”
于是下午周桥就留在家里。
午觉睡醒后,他从炕上坐起来,拄着立在墙边的拐杖下炕倒水喝,听见屋里细微的动静又倒了一杯,给躺着养腰的刘老高放在旁边。
“爹,喝水。”
刘老高唔了一声。
他趴着,胸口底下垫了个枕头。
“你是咱们这几个村头一个大学生?”
周桥点点头。
“那字都认识吧?”刘老高绷着脸,努力维持作为岳父的威严。
周桥思考了几秒,觉得他问的应该是汉字,应该不是英语。
“只要不是太生僻的,就认识,不认识也可以查字典。”他看到徐晓云那就有本比较旧的字典,都散了,又用浆糊小心粘起来的。
刘老高又唔了声,不时瞅瞅他的衣服。
“这衣裳穿的挺旧了,补丁摞补丁的,当我们家的女婿不用这么磕碜,回头我给你钱找小四的朋友买块布,重新做一件。”
虽然他口袋里没有一毛零花钱,但攒上一年半年的,应该能攒出来。
“谢谢爹。我觉得这件衣服挺好的,穿着舒服。”
周桥不知道这位岳父到底什么意思,还贿赂他,也不催促,站在那等着,总不能瞒着岳母出轨了吧。
“那我给你看个宝贝。”
刘老高又咳嗽两声,似乎有些不自在,却非常珍而重之的掀开枕头的一角。
周桥还在猜是藏了金银还是珠玉,才称得上宝贝,却见他拿出来的是两页纸。
确实就是普普通通的两页纸。
要说有啥不同,就是黄了点、右下角还烧焦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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