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个哥哥没有脚丫子!”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道。
“好可怕!”女孩子拉住比她大点的男孩衣摆,藏在他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出半个头看。
稍大点的男孩道,“我知道,我听我爹娘说了,他就是嫁给刘家长得像男人的那个姑姑的男的!爹娘还说让我离他远点,他是坏蛋!”
“坏蛋!坏蛋!”
其中有个孩子才两三岁,家里大人都要下地收麦子,根本没空看管他们,就带到地头上疯跑。
听说周桥是坏人,小孩蹲下捡起块土卡拉就扔在周桥身上。
“打、打坏人!”
有他带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其他孩子也捡起土块来,没一会儿周桥就被砸中三四块,其他的也都落在他旁边。
“哪儿来的小孩,去去!”陈学斌喊道。
“陈老师来了,快跑!”
这些小孩大多还没上学,但那都是迟早的事。
家里大人没少压着他们、对他们说要对老师讲礼貌之类的话。
所以哪怕还没上学,也不由得对老师这个身份充满敬畏。
孩子们一哄而散,周桥把身上的土块用手背扫到地上,拍落在衣服上的尘土。
“周桥好久不见。”陈学斌居高临下的看着昔日的被人们夸在嘴边上的人,心情复杂难明,更多的是窃喜和得意。
两个人以前是同学,只不过仅仅是小学同学罢了,小学没毕业周桥就没再上过学,但是总会在学校门口或者老师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那些老师都很喜欢他,夸他有向学的心,让他们向他学习。
高考恢复后,更是同一批一起参加了第一届高考。
不同的是周桥成了附近几个村,除知青以外唯一的本地人,风头无两,他却落榜了。
直到周桥去外地上大学,村里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被笼罩在周桥光辉下的陈学斌心气难平。
正巧红河村小学缺一个老师,羡慕嫉妒之下陈学斌去应聘了,并且成功了。
那之后他陈学斌总算也成了村里人舌尖上有本事的人,而不是说起读书只会说周家村的周桥。
每到寒暑假是陈学斌最气闷的日子,因为周桥会回村。
有了周桥这个珠玉在前,别人又会把他忘在脑后。
所以听说他退了学、瘸着腿狼狈回村,还入赘给刘露那个男人婆后,陈学斌偷着笑了好多天,连带着对徐晓燕都好了不少。
他早就想见周桥一面,看看他到底有多狼狈,但回来的当天下午就进了刘家,之后就没出来过。
徐晓云就在刘家,刘家人个个都难缠,他根本不敢去,只在两人结婚那天站在人群最后面看了几眼,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陈学斌调整好表情,露出一副替他难过的模样。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原本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就想去看看你的,但我现在在红河村小学当老师,平时太忙了。后来才知道你去了刘家,我跟刘家的人有些误会,不好上门。
听说你退了学,是真的吗?咱们那些人直到现在,也只有你考上了大学,退学太可惜了!
要是有什么困难,应该找我们这些老朋友啊,大不了每个人凑点钱。”
虽然小学同班过,但两个人其实不太熟,那都多少年了。
说是朋友都不至于。
不过周桥考上大学后,确实有很多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人来跟他交朋友。
“是吗?学费就不用了,反正已经退学。倒是我的腿还需要钱买药,现在身无分文,既然你那么好心,就借我些好了。”
什么?
陈学斌没想到他还真跟自己借钱,他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怎么,你刚刚不是还说有困难可以跟你们这些朋友借钱吗?为什么我开口借了你又不愿意给了?”
周桥坐在轮椅上,右边的小腿裤腿下空空荡荡,手里还捏着刚才做的柳树哨子。
断腿的是他、退学的是他、入赘的是他,被村里议论满嘴难听的话的还是他。
他不是应该畏畏缩缩的像个过街老鼠,头都抬不起来羞愧难当吗?为什么还是这幅清风明月的模样。
陈学斌扯出个为难的浅笑。
“我倒是很愿意借给你,毕竟看病也很重要。但是前段时间我也刚结婚,手里的钱基本上都用光了。你不是跟刘露结婚了嘛,这段时间刘家又是卖糖瓜又是卖猫耳朵的,难道他们不给你治病?”
穿着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还不是个赘婿!
在人家家里住着腰都直不起来,想花钱还得可怜巴巴的要!
陈学斌心里的气又有些顺了。
“那倒不是。只是听说你很乐于助人,我担心要是不顺着你的话说,让你乐于助人的品质得不到发挥,你会难受。”
陈学斌:“……”
他原本不难受的,可是现在很难受!
周桥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陈学斌被怼的哑口无言,慌忙中看到了周桥唇边戏谑的笑,才恍然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和小把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刘家人怼人都明着怼,周桥声音不大、一字一字咬的清,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同样能把人气得半死。
“……你说笑了,”他只能干笑着把这件事岔过去,“听说你是在外面被人骗了,走错了路才落得这个下场。没关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只是有的人交的学费比较贵罢了。”
说着,故意看了看周桥的腿,意思是他的学费是贵的离谱的那种,成了瘸子,就连收麦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别人干活,他已经成了废人一个。
就算刘露一时稀罕他、愿意养着他,刘家还能一辈子都笑脸对着废物蛋入赘女婿吗?
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只要改了,以后还有机会,咱们还年轻!你慢慢在这坐着,我也得去我家那边帮忙收麦子了。”
说是去帮忙,但今天又不上学,都这么晚了才来还能干多少活?
陈学斌也就是嘴上给自己挣面子、粉饰罢了。
离开的脚步有点快,走到陈家地头,陈父陈母还有徐晓燕都割了好大一片,个个汗如雨下,衣服都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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