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半晌无人说话。
多兰探出身子,按响了桌边的巨大八音盒。
清脆音乐响起,帮助他收拾心情。
“拜尔斯,埃特纳即将失去多摩,或许会更好,或许会更糟。”
多兰说着,露出解脱的表情。
“但那都会是我的身后事了。”
“殿下,我们还需要您的带领……”
拜尔斯急忙说道,被执政官摆手打断。
“不,拜尔斯,新的世界不需要旧的头脑。”
“我和我兄长最好的结局,就是葬入王陵,成为未来民众的游览景点。”
多兰直视伙伴的双目。
“责任将落在你的肩上!”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上天降于我的,就是作为一把火,将多摩烧个干净。”
亲王说得斩钉截铁,毫无余地。
“燃薪煮水,安有柴禾得幸?”
他笑着说道,靠回椅背。
“拜尔斯,你要担心的不是我,而是后多摩时代的埃特纳何去何从。”
“我们都很清楚,有没有王室,东华和蔚蓝都不会放手。”
多兰的目光变得辽远。
“他们会撕裂这个国家,或者推举一位旁系恢复多摩姓氏、登基为王,或者改组选票政治,让某位地方财阀大亨脱下贵族礼服、穿上西装,经过民选的包装成为总统。”
他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
“拜尔斯,我们见过的、学过的太多了,不是吗?”
王室高级密探欲言又止。
“埃特纳会在这个时代燃烧,这是她逃不掉的命运。”
“几千年来的既得利益者盘根错节,如根须般固化了这个国家的剩余价值。”
“如果不解放它们,如果不能将这些为个人、家族服务的资本和资源,整合为国家驱动的合力,埃特纳就不可能工业化,不可能在列强中占据一席之地!”
多兰抚摸着王骨权杖,话语如剔骨般的冷淡、精密。
“燃烧是必然。”
“或者是在东华羁縻、弗兰控制下阴燃,或者是在动荡中焚烧。”
“我不知道哪一种对埃特纳更好,我也没有判断的资格……”
“拜尔斯,我只是一个被仇恨折磨扭曲了三十一年的残废罢了。”
说到这儿,多兰居然笑了起来。
“殿下,请别……”
拜尔斯闻言惶恐,想要起身,却再次被主君制止。
“坐好,坐稳。”
多兰起身打开抽屉,从中取出厚厚一沓资料,双手递过书桌。
“拜尔斯,容我自私地将一切拜托给你。”
拜尔斯颤抖着双手郑重接下,有如托着一座山岳。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多兰已是一身轻松,神采飞扬。
譬如回光返照。
“这里有我搜罗到的所有资金,包括部分王室私帑,二十三个账户,总计四十七亿东华元。”
“有我所有的、还有部分从王室下剥离出的不动产,包含这座亲王府。”
“还有我这些年来,在国内国外交好、影响、控制的实权人物,以及秘密渠道。”
“最
“拜尔斯,恭喜你。你成为上世纪以来,王国最年轻的将军与密探领。”
多兰起身,飘到窗边,不再回头。
“去吧,拜尔斯,脱去多摩的枷锁,施展你的抱负。”
“虽然我看不到,但请给埃特纳一个不同的未来。”
亲王说着,带有一丝丝更咽。
这一刻,如小学生般并腿坐在椅子上的拜尔斯,仿佛听到了海潮声。
被数次推迟后,终于波及到这片国家的世界浪潮。
浩浩荡荡,无人能挡。
这是拜在多兰门下十二年的拜尔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亲王。
······
同日,七个小时后。
傍晚。
安全屋内,黄怀玉和菲儿正在用晚餐。
两份打包的蔚蓝上校炸鸡。
不夸张的说,黄怀玉在炸鸡皮上吃出了不亚于昨日霞多丽的风味层次。
面粉的厚重上,点缀着炸鸡粉的香辣。
味精、黑胡椒、干芥末、辣椒、大蒜、盐……
重重味道在味蕾上绽开,浓郁与清爽共存。
只是从价格上来说,这鸡腿是昨日白葡萄酒的五千分之一。
距离大图书馆之战,已经过了四天。
黄怀玉的身体恢复了大部分,肌肉长好,皮肤结痂,只是几根断骨还没有完全愈合。
他的战斗力差不多有全盛时六成。
菲儿伤势更轻,但恢复力稍弱,战力恢复了差不多七成。
没有用餐礼仪将晚饭时间人为拉长,黄怀玉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晚饭。
只有菲儿还在细嚼慢咽。
黄怀玉目光投向了桌子中间。
那里放着一枚被环氧树脂(滴胶)封住一半的新鲜眼球。
这是两人自埃特纳中央银行轮休在家的安保副主管那儿取来的。
一位四十二岁的秃顶大叔,有着平平无奇的虹膜。
恰好可以打开央行内部数道重要大门。
此外,微笑着被摘下眼球的凡人主管,还将整个银行的安保结构通盘告知。
埃特纳中央银行的地下金库,很可能是这个国家安保程序最严密的地方。
单说流程严密复杂,还要高过王宫。
毕竟这里没有融血法阵,也没有大量凡者二十四小时驻扎。
金库处于地下三十米处,除去必要通道外,周围有数十米的混凝土外壳隔离。
土方内部,半米厚钢制外壳一体浇筑,其内预埋有复杂电路网络,可以侦测到外壳的微小破坏,并出警报。
除去基建,整个金库安保共有四重防护。
第一是卫戍部队与禁卫骑士的守卫。
第二是需要权限卡或者虹膜检验才能打开的安全门。
第三是部门权限锁。
第四是金库通道门。
前两者顾名思义,不需多聊。
所谓权限锁,是打开金库外大门的特殊机制。
每次开门,需要会计、管理和保卫部门各自派出一位被授权者出面,携带本部门钥匙,打开一共三道内部锁。
如此,最后的金库通道门阀门才会露出。
这道通道门与寻常概念上的“门”不同。
它是一个镶嵌在混凝土工事中的巨大纯钢长方体,厚度达到五米,重四百吨,其中镂空有一个两米长宽的通道。
转动阀门,整个齿轮杠杆结构便开始工作,将长方体缓缓平移,直到错开的通道吻合。
通道门是纯机械结构,移动缓慢,正常打
开需要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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