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冷冷地瞥了一眼李明鑫道:“你如此有能耐怎么两年前的那场幽州大火要去救呢?”
而此时被气愤冲昏头的李明鑫,早已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指着梁启说道:“救火?老子才没那个心情救火呢!实话告诉你,幽州赌坊那场大火,你知道不?就是老子亲手放的,烧死了三十几个人,还他娘的烧残了一百多人,那又能怎么样,老子还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是在牢里蹲了两年又能如何,不到一年老子就出来了,在里面,老子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那皇帝老儿还说我爹生了我这么个好儿子,让他做了户部尚书呢!我这把火可是实实在在地放得好得很!”
话刚出口,李明鑫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可尽管这样,却偏偏嘴硬不肯服软。
梁启一步上前道:“你小子还真以为你就是王法啦?这场大火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敢放?放了火你们就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瞒过去,说出去,鬼才信呢。”
梁启一指边上的小北道:“喂,你,带你们家少爷,有多远滚多远,吹牛也不看看地方,都快吹破个天了!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小北上来拉李明鑫:“少爷走吧,大不了咱们半个月后再来好了!那碧倩姑娘是长得好看,可谁让咱们晚来了呢,再说了,碧倩姑娘也不见得喜欢跟着少爷您啊!”
李明鑫见了碧倩的美貌后如何肯离开,他今天是非要带走碧倩不可了。他一把推开小北,气血冲头便是突口而出:“老子才不吹牛呢,你去幽州地界上打听打听,那场火是不是本少爷放的。我叔叔是谁,那可是刑部最大的官,这种小事他能摆不平吗?还有我那老丈人,怎么滴也帮帮忙吧!他们两个二品大臣,这些芝麻豆的小事能摆不平吗?你们这些小芝麻官懂个屁!”
这时,房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盯着李明鑫,李明鑫一愣后反映过来,自己这次是闯了祸,图一时嘴快,说了不知被告诫过多少次绝不可漏半点风声的话。
梁启怎会放掉如此好的一个机会,使了一脸色,从门口立即冲进来两个人,与小北一起死死地将李明鑫按在地上。
李明鑫拼死挣扎,可养尊处优惯了的李明鑫如何会是日日训练的梁府家丁的对手,他拿眼瞪着小北嘴里“你……你……”的说不出一句话出来。
小北走上前,给了李明鑫狠狠几巴掌,只打得李明鑫有些蒙圈,脑袋翁翁做响:“你以为,我真的是给你们李家当下人来了!我们家被你那场大火活活烧死了两个人,我的父亲,我的兄弟,全都葬身在那场大火中,如今我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还有冬儿,她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你都不放过。像你这般的畜生,为了等你这句话,我们整整等了两年!”
李明鑫惊愕道:“冬儿?这关冬儿何事?那丫头两天前不是已经死了吗?”
梁启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灰道:“李大少爷,到现在还不知道冬儿是谁吗?”
小北亦有些奇怪地盯着梁启,“梁大人,您怎么也知道冬儿?”
梁启微微叹息,他如何能不知,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几个月前,当那个抱着自己父亲的尸身号啕大哭的十三岁小女孩,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地,她一边痛哭一边向梁启愤怒地述说她心中的仇恨。
她的父亲,一个老实的农民,因去年的灾荒,交上出赋税,却要被活活打死,当冬儿看着满脸鲜血还在苦苦哀求施暴者留自己女儿一命,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气息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垂下手去,再不能睁开双眼。
仇恨,刺骨的仇恨,她知道那是李府的家丁。
那日深夜,她跪在从刑部回来的梁启面前,她说为了报仇,为了自己的父亲,她宁愿用自己的一命,将李府拉下马,只要能报仇,她不在乎自己的那一命。
梁启扶她起身,明确地告诉她,她一个小姑娘,要想拉朝廷二品大员下马,不可能!除非借助那个会频频惹事的李明鑫!
冬儿郑重起誓,一而再,再而三的重重向梁启磕头,她要报仇!只要可以,她什么都不乎,哪怕要陪上自己的一命,哪怕用上自己的一生清白!
所以,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里,她恰到好处的在李明鑫频频出入的地方,卖身葬父!
因为,凭自己的姿色,她有确切的把握,李明鑫会将她带回府去,况且李明鑫的府里还有个将李府搅得翻天覆地的少夫人,只要自己尽显温柔,李明鑫迟早会被她折服!
逝者已去,冬儿用自己的清白和生命向世人悲述着这一切,冬儿利用她在李府的那段时间,利用她对李明鑫的谄媚,掌握了李明鑫和李昌兄弟二人许许多多的罪证,尤其是李明鑫那年冬季的一把火。
所以,她才会与小北商量,所以她后来又是找到梁启,将所有的一切递到梁启的手中!
当冬儿将一切交到梁启手中,缓缓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梁启明白,这次是他与冬儿所见的最后一面了。
李明鑫还在那挣扎:“小北……小北,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我刚一时嘴快说错话了,那火不是我放的,是……是……”
梁启将藏于袖中的东西甩到李明鑫眼前,“好好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李明鑫一眼就看到了这些东西,他找寻这些东西已经很久,“那个践人,冬儿那个践人,原来她把这些东西都交到了你的手中!难怪打死她都不说!”
听到冬儿被李明鑫活活打死,小北更是悲愤,他一把抓住李明鑫的前襟,将他从地上拖起,冒火的双眼直逼视着李明鑫道:“你说什么?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活活打死了冬儿!”
李明鑫此时何等恐慌,他喃喃道:“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冬儿是她自己一头撞在柱子上才死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让她交出这些东西而已。”
一个月前的冬天,当他和李明鑫二人将冬儿接回府时,那是怎样一个虽有着绝望却清澈无比的女孩!
以后的日子里,小北对冬儿很是照顾,可冬儿明知小北对她的情意,却也明确告诉过他,她心里的仇恨,这辈子断不可能再嫁为人妇!
小北想带冬儿走,可冬儿甩开了他的双手,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忘了你父亲与叔叔的仇恨了吗!你忘了我爹爹被活活打死的仇恨了吗!我不会忘,也不可能忘!我进李府就是为了报仇,就好比当初你为何要进李府是一样的!我们的目标一致,你又何苦来劝我!”
小北自知自己无法让冬儿回心转意,所以他含着泪,默默看着小北远去。
当初梁启要把这一切付诸行动的时候,他曾来找过张元,张元知道那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铲除李家的机会,可她不忍心那么一个小小的姑娘用她自己的生命去做这一切。
所以,他有过那么一丝的犹豫,所以他进宫去见了陈帝,那时的御书房气氛尤为凝重,无论是张元也好,陈帝也罢,或者是梁启,他们都心系冬儿姑娘。
许久后陈帝才道:“梁卿,冬儿是个苦命的姑娘,朕希望你能想尽一切办法保全她!”
梁启凝思片刻后道:“是!微臣遵旨!只是,皇上,冬儿姑娘一心求死,微臣……”
陈帝也想了许久,最后抬起头,看着梁启说道:“有所失,才能有所得!冬儿姑娘历经家破人亡,她早已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她一心求死,那是她太清楚李府的人,尤其是李明鑫的为人了!”
张元咬了咬牙道:“皇上,也许冬儿的血才是真正能唤起此事重审的药引!”
陈帝长叹一声道:“是啊!冬儿姑娘虽然要陪上自己的一命,但那是没有办法的。此事真的已经拖得太久,每当看着他们三人仍高高在上,逍遥法外,朕就深觉对不起幽州千千万万的百姓。而且用她的一命如能换来幽州百姓的翻案,甚至能纠出幕后的黑手,这无论如何也是划算的。只是,苦了那个孩子!”
张元如何能不知,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抵如此,牺牲一个小女孩的生命,能换来千千万万人的平安,那是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所以,此刻,小北面对将冬儿推入火坑害死的李明鑫如何能不愤怒。
他一把拎起李明鑫,又是狠狠地几记耳光招呼上去道:“你还想狡辩!原先跟着你一起放火的你那两个下人,你可还记得?”
“什……什么……!”李明鑫明显未曾反映过来,被这突出其来的按压以及一通掌嘴,明显有些蒙,一时竟未曾反映过来。
“带走!”刑部侍郎梁启一声令下,那两个侍卫已将李明鑫押解而去,他是恐小北再多说些什么出来,忙命人将李明鑫带走关押起来。
李明鑫直接被押去关在了刑部,梁启倒也并不怕被李全知道,如今这样,他便是为了让李全和李昌明明白白地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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