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帝微微皱了皱眉道:“步君,虽然朕不知道你与茹芸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解不开的结,既然你今日不愿休离,那么朕希望你今后便要拿出点诚意来,断然不可以再出现这样的事,否则,朕定不会轻饶!”
祁步君叩下首去,郑重道:“微臣自今以后绝不再辜负茹芸,还请皇上再给微臣一个机会。”
陈帝摆手道:“此事你应该对张卿说!”
祁步君又膝行到了张元面前,连向张元磕了几个头,“张大人……”
祁步君方开口,祁云山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又是呼了上去,“叫什么呢!岳父你不会叫吗!”
祁步君紧紧咬了几次嘴唇,终于再次开口道:“岳父大人,这次是我的错,是我昏了头,才做了这么残无人道的事。您要打,要骂,全凭岳父大人,我绝无半句怨言。”
张元往侧面退开一步,冷冷说了句,“你要道歉的不是我,是茹芸!”
祁步君重重地压下心中的痛楚,咬了咬牙道:“是,茹芸那我会负荆请罪!只求您,不要让皇上解除我与茹芸的婚事,您放心,今后我会好好待茹芸,再不让她吃半点苦!”
祁云山忙道:“对啊,张大人!这次确实是犬子太混蛋,不过,你放心,今后在下必定让君儿好好待茹芸!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消消气!”
陈帝亦道:“也罢,张卿,朕看步君这次确实知道错了,你多少也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毕竟他们二人也不小了,总不能真这么闹腾下去!”
张元虽心里有气,但实则他亦是不愿看到二人真走到行同陌人这一步的,缓了缓方道:“是!皇上!”
又转身对着祁步君气骂道:“你可知,茹芸她如今生死未卜!你也太狠心了,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其实自从看到从张茹芸双腿间流出的殷红的血迹之时,祁步君已经懊悔了,他并没有因为替刘云芷出头的快意,甚至心中充满了痛苦。
此番他当着众人的面“啪啪啪”就是对着自己几下耳光,他的脸本就被祁云山重重扇了一掌而肿着,如今自己又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三五巴掌下去,嘴角立即有血冒出。
张元本就是个心软的人,看到这里,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不语。
祁云山怕陈帝仍会下指,立即跪下道:“皇上,老臣恳请皇上万万不可下这道旨意啊!”
陈帝无奈叹声道:“步君,你如今可是真的想明白了!”
祁步君又连连叩了几个头道:“是!微臣想明白了!此次确实是我太过份,微臣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陈帝又转身问向张元道:“张卿呢?若你不愿意你,朕便立即下旨!”
祁云山急迫道:“张兄!万万不可啊!”
张元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地上此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祁步君,紧紧闭了闭眼道:“老臣愿再给他一次机会!”
陈帝轻轻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朕就不解除你们二人的婚姻了。但是,步君,此次你犯下如此大错,却不可不罚。这样吧,自己去领二十板子,闭门思过一个月,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臣等遵旨!”自此,三人便遵了旨意,不好再说什么。
陈帝复又道:“肖玦,去,叫周太医到祁府给张小姐看看!”
张元等人原本已快走出御书房的门,听陈帝如是说,忙又折回道:“皇上,不可!小女与祁步君之间的事……”他看了眼祁步君与祁云山缓缓道:“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为好,毕竟……小女……应该无碍!”毕竟什么张元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众人,连肖公公在内均是十分清楚。
陈帝想了想道:“也罢!周太医到祁府去倒也确实不妥,既然这样,那就请个好点的大夫。另外,肖玦,将上个月外邦进贡的那支人参,还有雪莲拿来,让祁卿带回去给张茹芸好好补补身子。”
“是!”肖玦忙进殿内将此二物取来交到祁老将军的手上。
陈帝看着祁步君道:“朕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从今以后好好待张茹芸!如果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祁步君低垂着头应道:“是!”
三人谢了恩,张元更不愿再理会祁步君一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祁云山本欲与张元一同出宫,后来想想便也作罢。
祁步君领了二十个板子后,亦回了府。
黑暗中
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以及一位看不清任何面目的男子相对而立。
男子开口说道:“主人说,你这次行事过于鲁莽,已超出了事先的计划安排!”
女子平静地说道:“此事我确实有些超之过急了,但令我觉得蹊跷的是,似乎对方有一双隐形地手在不断地推动着这件事往更加恶劣的方向发展。”
男子明显有些惊讶:“对方有人在刻意安排?”
女子毫无表情淡淡地说道:“我也只是猜测,并不十分确定!”
男子凝思了半晌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管,我自有安排。但是对方如果真有人的话,你也要多加留意,万不可被对方的人牵着鼻子走,否则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女子应道:“是!接下来,主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男子道:“主人的意思,这段时间,先不要动,这件事情,险些就将全盘计划葬送。所以,你只需静静地待在一边,只做好一个丫鬟该做的本份就可以了。万一再引起对方的怀疑,那主人的全盘计划将功亏一篑!至于何时再动手,等我通知就是!”
女子转身离去,男子四周看了看,确认安全后亦闪身从反方向离去。
整整五天,张茹芸未醒来,许是不愿醒来,许是真的伤得太深。大夫来看过几次,本来说第二日下午便可以醒来的,可如今五天过去了,茹芸还是这般紧紧地闭着双眼,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原先隆起的腹部已不复存在,如同被抽空的心一般……
自从那日之后,老夫人进来过两次,见茹芸仍昏迷着,便也没说什么,如今一切的话语已是苍白,那个她费尽心思,召来老将军无数奚落的孩子已没有了,那个空空荡荡的腹部不知何时才能再隆起……
第六日还未见醒来的祁府上下终于是有些急了,他们想了再想,除了太医,没有比刘庆老先生再好的大夫了,可请太医过来看,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如让有心有知道了,毕竟有些不妥。
祁老将军亲自上门去请刘庆过府来看,刘云芷听了老将军的话,心里也十分难受,她不知道在她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祁老将军的话语里也多少听得出来,是祁步君因为她与张茹芸之间的误会而出手造成了此事,她心里更是十分内疚,是自己的不对,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去祁府,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提前准备那包药,而是当着祁府下人的面抓药给,便不会有那些误会,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太多的事没有如果,时间也不可能重来,再多的后悔已显得毫无意义。
刘云芷想了想,终于还是也跟着自己的父亲来到祁府。
当祁步君看到跟随在刘庆后面进府的刘云芷,他有那么一瞬的发愣,定定地看着女子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女子的脸,可女子始终低着头,好像他们从不认识一样。
祁云山从他的身边经过,淡淡说道:“走吧!”
祁步君如木讷般地挪动着自己的双腿,他隔着自己的父亲,跟在女子的后面,只看到女子那满头的乌丝随着徐徐春风缓缓飘动。
进到屋内,云芷站在前面看着自己的父亲为张茹芸诊脉,针灸,她从旁协助,细细地取出每一个细长的银针,那般稳,稳地毫无杂色,毫无杂念。
祁步君便站在最后,看着前面的女子,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他们二人,却也是再也毫无交集的二人,他紧紧地将自己的双手拽紧,用尽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他害怕自己再一时冲动,全不管不顾带着眼前的女子远走高飞,远离世间纷杂,远得只剩下彼此,将世间所有人所有事潇洒地抛之脑后。
一直躺在那一动不动的茹芸手慢慢地终于有些反映,面色也渐渐地有些红润。
“我们先出去吧,让少夫人再休息一会儿,最多一个时辰,少夫人便会醒来,到时老夫再为少夫人诊断一下,然后配些药调理一下便可以了。”
云芷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上次她来时,虽是有不快,可那时的茹芸该是幸福的,她清楚地记得,当初茹芸不断有意无意间轻轻抚在自己的腹部,那是初为人母才有的柔情,是任何词语都苍白地不能表现分毫的。
可如今床上躺着人儿,肚子里已经没有她所牵挂的一切了,所以,五天了,她才没有醒来,不是医者的医术不精,而是那个人她自己真的不愿醒来。云芷是个心软的人,眼圈早已红了几分,“爹,你们出去吧,我在这里陪陪少夫人,她醒了,我便叫你!”
刘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茹芸,终于叹声道:“好!”
祁云山见祁步君并没有出去的意思,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脸异常冷道:“还不出去!”
祁步君一步三转的回头望着,不知是望着床边坐着的女子,还是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云芷坐到床边,拉着茹芸的手,轻轻为她把盖好被子,将发丝搂到一边,那是怎样一张苍白的脸。
她尤记得那年年宴第一次看到微微笑着走到皇帝面前谢恩的女子,那时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光鲜,仿佛黑暗中最明亮的一颗星星,仿佛沙堆中的一粒饱满的珍珠,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灼灼光辉。
可,现在这一切的光辉已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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