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仪仗队绵延了数里,终于在第五日的晌午时分回到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
静宁要住的合禧宫早在御驾刚开始出发的时候,便快马让人回京收拾妥当,由于如今后宫女子本就不多,便没让静宁与其他嫔妃合住一宫,反将整个合禧宫给了她。
尽管在行宫的那段日子里,静宁日日与陈帝在一起,但合禧宫却是在一处远离承德殿的一所偏僻的宫所,那里甚至离冷宫都不远。
不过,对于这个远离核心的住所,静宁竟十分喜欢,自从一进入合禧宫后,她便那里看看,这里瞧瞧,院子里有几棵极大的梨树,每当梨花盛开的时候,满院的白色花瓣随风飘扬,仿如置身于人间仙境中一般,在院子的后面有座水池,池子里种满了荷花,每当夏季荷花盛的时候,更是让整座合禧宫飘满芬香,沁人心脾。
一个出生微贱女子的入住未能引起满宫的注意,不过此次内务府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让那位高高在上的首辅大臣出马了。
虽然御撵要比普通的马车舒服上太多,但坐了几天的车,陈帝还是感觉有些疲惫,一番沐浴更衣后,身子才感觉舒畅了许多。
尽管紧急的奏折,晋麒每日批阅后便让快马送到春猎行宫,让陈帝盖好红印后再快马送回京城,但一些并不十分紧要的奏文自然就压了下来。所以当他走进御书房,看到厚厚的几叠奏章后不得不坐了下来,一本一本的翻阅过去。然颇感无趣,这里的一些奏文无非或是对晋麒之党的歌功颂德,或是对非晋麒之党的打压铲除,但陈帝如今却是极其认真,不落下一本。
自然了,我们那位首辅大人此时也正与陈帝在一起,商讨政事,只是那些事太微不足道罢了。
也就在晋麒进来只不过半炷香的时候,殿外有太监细尖道:“皇上,首辅大人,户部谢大人求见!”
“不看老夫正与皇上商量要事吗?让谢沛在外面等着!”
小太监小声道:“奴才已经这么和谢大人说过了,可谢大人说他要禀报的事十分紧要,正好首辅大人也在,所以……”
晋麒的脸仿佛是冷了冷,但显然看不出他有何不悦道:“既是如此,皇上,那便让谢沛进来吧!”
陈帝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不用说,这无非是他们二人唱的双簧罢了。
“微臣参见皇上!”
陈帝淡淡问道:“谢卿,平身吧!有何要事?”
谢沛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晋麒后道:“回皇上,臣听闻,春猎之时,内务府总管章云安渎职,皇家猎场竟未将百姓清空,以致险酿祸事!”
陈帝淡淡道:“并无什么祸事酿成,何况所伤之人也已康复!”
晋麒道:“老臣听闻,皇上此次春猎带来一女子,想必就是她了!”
陈帝道:“没错,是她,朕已命她前去拜见贵妃,她只不过是一个聋哑女子,朕见她可怜,又被朕所伤,所以便带她回宫,也只封了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已。朕心中自然是贵妃楚怀当先,何况如今楚怀身怀龙裔,朕还无心顾及其她女子!”
晋麒道:“皇上广纳天下美人,为大陈国开枝散叶无可厚非,老臣并无异议。”
这时谢沛又道:“此次春猎,微臣恩受龙恩,得于随驾。不过却让微臣看到内务府一干人等懒惰成性,人浮于事,这一切兼因总管章云安渎职所致,以置皇上安危于不顾,实在不容轻赦,还请皇上下旨严惩内务府一干人等!”
陈帝见下面二人,心中已是了然,但事到如今,他又如何能步步退让,“谢卿多虑了,此事发生之后,朕已责罚了内务府,章云安自然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无其他事发生。何况事发后,章云安已带人再次搜查,并未发现有其他人混入。静宁一事,只属意外,她聋哑,又居于山洞之中,确难发现!”
这时原本未参与章云安一事的晋麒突然道:“那是他们不负责任,贪婪成性,恶惰成疾,一切所涉皇上的事便没有小事!如果有不轨之徒藏匿于山中,皇上您龙体一旦受损,他们也要拿此借口向天下人解释吗?”
陈帝道,“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又能奈何得了朕如何!行宫四周有禁军五千,还有内监和各位大臣,朕哪有那么容易便遭遇得到恶徒了!”
谢沛不紧不慢说道:“可是,进山狩猎,皇上却只愿带一两个随从,三千禁军并未随驾!”
“祁步君武功了得,章俊铭身手虽不及祁步君,但也不弱,有他们二人跟着,朕自然不会有事。至于内务府一事,朕已下旨全体罚俸一年,他们自当吸取了教训!”
“皇上,内务府总管章大人求见!”从御书房内进来一小太监尖声道。
闻及章云安过来,谢沛的心里突然意思到什么,立即道:“皇上,既然章大人过来了,不妨让他自己进来说说此事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何况人已到外面,陈帝自然要让章云安进来。
自从出了那样的事,又见晋麒和当时随驾的谢沛进了御书房,而那谢沛早已是晋麒之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章云安自然是知道他们所要商量的是何事。所以,他明白,就这件事,他不能让陈帝替他担着。
章云安一进来,并未看早已站在里面的晋麒等人,而是跪下道:“皇上,微臣自求其罪,此次春猎,是微臣失查,以至静贵人娘娘受惊!”
陈帝微微轻叹,章云安啊章云安,此事朕自会处理,你又何需进来,不过他嘴上却道:“章卿,此事朕不是下旨已处罚了吗?你们内务府一干人等均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何故还来请罪?”
章云安尽管跪着,但腰板却挺直,“皇上,这件事全因微臣失查所致,臣自愿辞去内务府总管一职!也好给其他人一个警醒!”
陈帝显然有些不快道:“你虽有失查之责,但当不至于如此!何况朕旨意已下,岂能朝令夕改!”
谢沛偷偷看了眼站在自己左前侧的晋侯爷,见他脸色阴沉,立即道:“皇上,微臣以为,章大人所言极是!如今章大人能自省其身,引咎辞职,当不失为一个男人所为!臣以为,皇上不如恩准!”
晋麒道:“难得章大人能自醒,皇上何不成全!”
陈帝并未接话,而是一个转身坐到了椅子上,铁青着脸,冷冷地看着下面三人。
章云安立即双膝跪倒并双手递上内务府总管大印道:“皇上,微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
陈帝道:“你执意如此吗?”
章云安即刻回道:“微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
陈帝在晋麒、谢沛和章云安之间看了数眼,最后不得不轻叹一声道:“也罢吧,章卿既然心意如此坚定,朕准了就是!”
“微臣多谢皇上!”说罢三叩首,仰首离去,只是自始至终他都未看晋麒和谢沛二人一眼。
见章云安离去,谢沛又道:“皇上,内务府事关皇上诸多事情,尤其是宫里诸多大小事务,总管一职自然空不得,还请皇上早日定夺!”
陈帝想了想,心中颇恨却也只得道:“这便请晋侯爷拟个名单来吧,只要能办事,朕没有异议。另外,此次随驾,章俊铭功劳不小,朕听闻吏部周侍郎前几日病故,那这空缺便由章俊铭补上吧!”
刚走一个老子,如何能让儿子再上,谢沛自然了解晋麒的心思,立即道:“皇上,章大人尚太年轻,如此年纪轻轻,便官居侍郎之位,恐有不妥吧!”
“章俊铭文才武略,当年殿试也是高中前三甲的。何况我大陈国自开国以来,比章俊铭年轻而身居侍郎之位的没有两个也有三个,现下吏部尚书褚赫便算一个。”
提起褚赫,晋麒的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这个人他再清楚不过,只要有他在,章俊铭在吏部便如同被缚着手脚的螃蟹一般,就算他有八条腿又能如何,照样动弹不了半分,何况今日他已将内务府收入自己囊中。
这次他竟没有反对,他轻轻一笑道:“谢大人所虑极是,不过吏部自周侍郎病逝后,确实人手不够,老臣也听闻章大人年纪轻轻,已对吏部许多事有独到见解,我大陈国自开国以来,便以才以能用人,如此让章大人继任侍郎一位,老臣自无异议!谢大人以为呢?”
谢沛竟一时未反映过来,愣住片刻后才连连点头道:“是是是,下官不敢!既然皇上和首辅大人以为可以,微臣自然没有异议!”
陈帝亦微微一笑道:“好,那么内务府总管人选便要晋卿费心了!明日朕便将他们二人一道下旨吧!”
“老臣告退!”
“微臣告退!”
晋麒和谢沛二人大踏步从御书房出来,春日午后的阳光还不是很耀眼,走下台阶的时候,他抬手挡着眼向太阳望去,随即微微一笑后离去。
内务府是个怎样的存在,晋麒再清楚不过了,户部是个收银子的地方,而内务府则是个花银子的地方,古来就有过一位皇帝打个补丁花三千两银子的事存在,更何况内务府林林总总。
谢沛边走边道:“首辅大人,这章俊铭坐上吏部侍郎一职,下官有些不明白,还请首辅大人明言!”
晋麒并不停下脚步,从鼻孔中发出轻微一声哼后道:“黄口小儿一个,何足挂齿,吏部只要有褚赫在,奈是谁也翻不起一点风浪来!而且今日老夫已给了他老父亲一个下马威,章俊铭如此聪明,难道不会权衡吗?”
谢沛一愣,不过随后他便反映过来了,连笑几声后道:“首辅大人英明啊!”说罢大步跟上晋麒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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