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满江水哪能不怒,可他这一转身,便把后背留给了刘三哥。
刘三哥见机不可失,忍痛欺身而上,一刀斩出。这一刀若是砍中了,便要一刀两段。
满江水也算果断,瞬间使出懒驴打鬼的保命绝学,躲过了致命一刀。可还没等他站起身,便见一个更果断的,丢了刀飞扑而来……
刘三哥晓得机会只有一次,等老东西起身,定然会翻窗而逃,不由飞刀断退路,同时将满江水扑倒。二人顿时成了倒地葫芦,纠缠到一起。
刘三哥用唯一能动的手臂死死抱住满江水,任由满江水拳头落在后背,打的他口喷鲜血也不肯撒手。
“砍啊,还等个屁。”
地上两个人滚在一起,赵四举着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急的直跺脚……
刘三哥见半天没人下刀子,不由怒吼道:“老子自己来。”
只见刘三哥仰起头,下一刻猛地撞在满江水面门上,两人顿时口鼻喷血。
满江水还是老了,这一下撞得他头晕眼花,半天没缓过神来。可这还不算完,满江水只觉面部再次吃痛,头更晕了。
“砰!”
“砰!”
一下又一下……
刘三哥没练过铁头功,他也疼,也晕。可他脑袋里一直有一个人声音告诉他,再给这老东西来一下,再来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三哥觉得自己被人拉了起来,耳中似乎有人在喊。三哥别撞了,那老东西已经完犊子了……
当赵四扶着三哥走出曲府时,城里已然乱成了一团,到处火光冲天,喊杀不断。
刘三哥双眼肿成了一道缝,模模糊糊看向远处四起的光火,咳着血说道:“还,还有多少兄弟能战。”
赵四回头看了看,苦笑道:“还能拿动刀子的不过十几个兄弟了。”
刘三哥费力的推开赵四,一屁股坐在石街上。
“不用管我,能救多少,救多少。咱们京兆府的捕快,死也得死个人样出来。”
赵四将横刀塞进刘三哥手中,苦笑道:“四儿,今天就陪三哥疯一把。若是不死,三哥记得请酒吃。”
说着,赵四转头望着还能战的捕快笑道:“我赵四一向胆小怕死,可今天却想疯一把,有哪个想疯的就跟兄弟来。”
刘三哥听着脚步声渐远,不由自言自语道:“你小子不是怕死,你小子是怕婆娘改嫁……”
大兴城警钟大作,盖过了喊杀声,盖过了噼啪作响的炮竹声。将年三十的那点喜庆,完全吞噬。
刘三哥躺在冰冷的石街上,忽然耳边再次传来脚步声,不过与赵四他们不同,那脚步声很轻,人很多。
“是盯着咱们的捕快。还有气,结果了他。”
“京兆府的废物而已,犯不上费那个劲儿。咱们的目标是独孤家,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曲府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道缝,鸿胪寺少卿壮着胆子探出头。见四下再无恶人,这才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把刘三哥拖进家门。
刘三哥一把抓住曲解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快,快通知甘大人,离帮……”
曲解看着晕死过去的捕快,一脸悲愤的说道:“曲府已然这样,自保尚且不能,我又如何通知甘蔗。哎!”
承天门。彭庚切站在城头之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十二卫,冷声道:“尔等可知,没有虎符擅自离营便是谋逆大罪。不但你们的脑袋要落地,你们的家人还有亲戚都要受到株连。”
“老夫看在尔等晋阳为国奋勇杀敌的情分上,只要你们回到军营,老夫便当做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彭庚切心里清楚,下面那些家伙,对于掉脑袋还是拥龙之功已经有了选择,可他还想再试一次。不过很可惜话已然说道这个份上了,下面依旧鸦雀无声。
忽然万军之中有一骑策马而出,朝着楼台上的彭庚切行了军礼:“老将军皇城中有人作乱,欲要谋害圣上,窃大乾江山。属下奉齐王之命入宫护驾,还请老将军……”
楼台上彭庚切摆了摆手,朗声道:“想要进宫,拿虎符和圣旨来,否则便是谋逆。”
步兵乙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可惜了一世英名。”
当步兵乙回到军阵之中,皇城之战便打响了……
麟德殿内的歌舞升平,热闹喜庆,被持续不断的警钟打断。只见弘道帝将贪婪的目光从慕品山身上收回,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风天养何在。”
还未等风天养答话,麟德殿的大门却猛地被人撞开,一名甲胄染血的军中校尉闯了进来。
禁卫军正要将其拿下,却见弘道帝挥手道:“让他上来。”
校尉跪在玉台下,俯首道:“十二卫作乱,此时正在攻打皇城,彭老将军请圣上暂避。”
弘道帝脸色虽然难看,却没有表现出丝毫震惊之色,好像这一切早已知晓一般。
“避,往哪里避。这皇城是朕的,这大乾也是朕的,朕倒要看看,谁能从朕手中夺了这天下。”
说着,弘道帝望着风天养道:“摆驾含元殿。”
皇后忙要上前劝慰,却见弘道帝忽然转回身笑道:“皇后也陪朕去含元殿可好。”
这不是请,这是命令,而且这道命令不只是给皇后的,还有几位皇子和长公主。至于那些嫔妃,倒是没在邀请之列。
弘道帝大步走下玉台,倒是步履矫健龙威还在。只见其来到慕品山身前,微笑道:“小师妹也去凑个热闹可好。”
见美人点头,弘道帝这才望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妃子们。平日里的山盟海誓,矢忠不二,这一刻全不见了,只剩下闪躲游离,唯恐被圣上点了名。
不过有一位妃子没有躲,且趾高气扬的抬着头,嘴角上还挂着冷笑与轻蔑。
弘道帝打淑妃身旁走过,却没有多看一眼,而是来到德妃身前站定:“带好聪儿跟朕到含元殿。”
说着,弘道帝便当先行去,走到麟德殿门口时,却又回过头来,瞟了一眼淑妃。
“怎么,还得朕请你。你不想看看,你儿子到底有多出息吗。”
淑妃也不多说,而是冷笑着跟了上去。
皇后跟在弘道帝身后,没有去看慕品山,也没有去看淑妃,而是时不时去看德妃,还有德妃牵着的陈聪。她有些纳闷,圣上到底安着什么心思,为何要德妃带着聪儿……
去往含元殿的路上,慕品山时不时望向四周,直到瞥见太液湖上一闪而过的影子,这才嘴角挂笑。
她和李太平约好了,一明一暗,瞧瞧皇后和老皇帝到底唱的哪一出。省得李家大郎现身,这出戏便不好看了。
只见龙辇上的弘道帝,朝慕品山招了招手,毫无顾忌的微笑道:“师妹上来坐,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龙辇上皇后笑了笑说道:“我去看看聪儿,那孩子跟我。”
一人下,一人上,龙辇上还是两个人。
这一幕看得晋王直皱眉头,且不说礼法不合,单说皇家脸面,也不应如此。这两年,晋王虽然不咋下山有些事却也传进耳中,如今看来,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龙辇上,弘道帝盯着慕品山看了半晌,这才说道:“师妹和大郎的事,师兄听说了。师兄只是叹,苍天弄人,没能早一天认识师妹。”
“虽然有些话现在说来已晚,可是师兄觉得还是应该让师妹晓得师兄是真心的,并非只是贪慕美色。”
“古往今来,皇帝称孤道寡,皆因他们不敢去爱,朕也是如此。可自打朕第一眼见师妹,便知道,朕舍得用江山换一世与师妹双宿双飞。”
慕品山忽然羞红了脸,低头轻语道:“已然和大郎定了亲,师哥还说那些作甚。难道师哥……”
弘道帝见美人如此说,不由心里一热,脱口说道:“只要师妹愿意,自然有人可以为你我做主,圣人也不可挡……”
话说了一半,弘道帝自知失言,忙然闭口不语。
慕品山低着头,心中不解。李辅国让大郎斩了,军神老人家仙逝,这死老头子难道还有更硬的靠山,不然哪来的底气。
只见慕品山忽然抬起头来,便如绽放的花朵,百媚千娇甚是惹人怜爱。
“师哥,品山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所以品山的男人也不能是那多情种。不瞒师哥说,大郎这两年和独孤清清……”
“师哥若是真心,且得过了师傅和李太平那一关。可就算李太平,却也不是世间凡人,师妹怕……”
慕品山是那种天生媚骨,这阵子说起谎来,真假参半。特别是当慕品山娇羞的说道,天蚕宝甲师妹一直贴身穿着的,弘道帝这才戒心大消。
弘道帝盯着慕品山,那双眼睛仿佛能透过白衣,看到一抹墨绿下的玲珑有致……
弘道帝也许真得老了,也许色令智昏,只见其开口说道:“师妹放心,师傅那里自会有人会帮我们去说,至于李太平,就让他去找独孤清清好了。若是李太平还想左拥右抱,就莫怪师哥请那人打杀了他。”
慕品山忙追问道:“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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