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蹬保有间小酒馆,藏在巷子深处,白日里客人并不多,大都是日头落了山才有客人光临。
一进的院子,一间正房,两间偏房。酒馆其实就是民宿,只不过门前挂了幌子。
小酒馆是年前才开的,经营此酒馆的是一对老夫少妻。陆一平自打发现小酒馆后,每次宴请朋友都要来此。
这里的酒很烈,菜也很合胃口,特别是豆腐做得很有特色。
经营酒馆的老人家谈吐文雅,见识广博,不像普通老百姓。与其聊天,倒是也能增长些见闻。
小酒馆美中不足的是,年轻妇人长像妖艳,衣着过于暴露。让陆一平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有些受不住。
不过那美妇的厨艺却是不凡,这点美中不足也就全当看不见了。
陆一平作为宴请东家,日落半山便到了小酒馆。
一进门刚好撞见棚下喝凉茶的老人家,还有那一旁肤色白皙的美妇,笑眯眯正给老人家扇着风。
只见美妇放下手中活计,笑脸相迎道:“小少爷,好些日子不见,可是想甚奴家了。”
陆一平尴尬一笑,回道:“今日得闲,刚好有朋友来访,便想着过来看看叔和婶,顺便吃些酒水。”
老人家起身笑道:“小少爷面皮薄,快别逗人家了。”
说着朝陆一平招手道:“先喝些凉茶,去去燥热。回头让你婶子做几道拿手菜,定然让朋友们满意。”
美妇人抛了个媚眼,扭着水蛇腰往偏房而去。陆一平全当没看见,微笑着来到老人家身旁,自顾倒了一杯凉茶……
陆一平对老夫少妻很好奇,也曾派人打探二人来历。大半年过去了,多少有些眉目。
老人家一次酒醉,只言片语提起曾经在太谷县做过官,只不过得罪了小人,才跑到此地隐姓埋名,开了这么一间小酒馆,打发余生。
陆一平也没打算深挖二人过往,毕竟打探人家来历,只是防着人心不古,若是做过了倒是有悖君子德行。
还好陆一平没有往深了挖,若是派个人到太谷县打听一下,端得知道,太谷县跑了个贪赃枉法的县令大老爷。
日头落山,天际泛红,小酒馆迎来三位客人。
陆一平见到来人,忙起身紧上两步,大笑着说道:“头些日子听说伍真哥哥要来,我便派人日夜守着,今日可算把哥哥盼来了。”
说着,望向伍真身旁的两位郎君笑道:“这两位只看气度,便知乃青年俊杰,人中龙凤,哥哥还不给兄弟介绍一番。”
伍真笑道:“这二位的大名,我一说贤弟便知,倒是不用过多介绍。”
听了伍真的话,陆一平不由好奇心大起,打量起二人来。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硬朗,眸子炯炯有神,嘴角挂着笑,特别是红霞映在脸上,那笑看着越发灿烂。
另外一人,身姿高挑,眉如远山,眸有秋水,只是有些冰冷的表情,让人敬而远之,不好接近。
伍真轻声笑道:“这位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拼命三郎李太平,李大侠了。”
陆一平忙抱拳行礼道:“久仰,久仰。小弟陆一平见过李家哥哥。”
拼命三郎的名号,李太平也是最近才听说,此时不由得抱拳道:“都是江湖朋友抬爱,倒是让陆贤弟笑话了。”
只见伍真望着俊美郎君笑道:“这位便是九天飞狐慕公子了。”
说着,还朝陆一平眨了眨眼。
陆一平心领神会的笑道:“今日得见慕公子真容,小弟三生有幸也。”
慕品山瞥了一眼伍真,这才朝陆一平微微点头。
院子里本打算相迎的老人家,看清来人后,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偏房走,唯恐脚下步子慢了。
那个姓李的小子他隐约觉得面熟,直到看清那小子身后还背着个剑匣。他便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当日太谷县库房里的三根马槊,这小子得了一根。他是没想到,都躲到这了,竟然还会撞见冤家。
混江湖眼睛都贼,记忆力更是出奇的好。老人家的举动,是瞒不过李太平的。
只见李太平大笑道:“县令大人好久不见,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走。”
老人家身子一颤,停下脚步,转过身的一瞬间,脸上堆满了笑,把那些皱纹也都挤到一起了。
“人老眼花的,倒是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李大人,还请李大人恕罪。”
说着就要行跪拜大礼,倒是把一旁的陆一平和伍真看傻了眼。
李太平没拦着,也没去扶,只是笑着说道:“这是干嘛,虽说我在大理寺任职……”
说到大理寺,老人家忙磕头如捣蒜的说道:“大——大人,下官早已散尽家财,您大人大量,放小人一马吧。”
李太平弯下腰,盯着冷汗直流,口齿打结的小老儿,冷声道:“散尽了,可莫要骗我,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听李太平如此说,小老儿忙望向陆一平。那双眼睛好似在说,求求小少爷,帮老头子过了这一关吧。
陆一平见状,只好说道:“小酒馆开张大半年,赚多少银钱不说,每日里接济穷苦百姓,却是花了不少。李大侠若是不信,倒是可以在马蹬保转转,随口问一问。”
李太平忽然望着曾经的县令大人笑道:“怎么改了性,做起好人了。”
小老儿忙道:“干了几十年县令,赚的黑心钱,却从来没敢花过一文钱。就连我那夫人,都未曾置办一件金银首饰。”
“战战兢兢大半辈子,现在不义之财散尽,活得却反而自在。特别是被老百姓真心称赞的时候,小老儿才觉得,人就应该这样活着。”
李太平瞥了一眼扶着偏房门,大气也不敢喘的妖艳妇人,笑着说道。
“活明白就好,以后多做善事,没准还能老来得子呢。”
陆一平扶起老人家,认真的说道:“曾经的太谷县令,一平不认识。一平只知道,马蹬保小酒馆的老板是个大好人。”
老人家热泪盈眶,感触良多。他这一辈子,当过坏人,也做过好人。真切晓得,人在做天在看,善恶有分,福祸有报。
老人家清楚,陆一平的话,让他躲过了这场劫难,也让他彻底斩断了过往,获得了新生。
只见其躬身行礼道:“谢,小少爷。谢,李大人。”
李太平回礼道:“好人自有好人帮,恶人偏有恶人磨。老人家切莫再走回头路。”
陆一平见事情算是翻篇了,不由笑道:“嫂嫂别看了,赶紧上酒上菜吧。”
妖艳妇人面露喜色,转身的一瞬间,差点没闪了水蛇腰……
正房摆了一张八仙桌,几人落座后,老夫少妻一顿忙活,酒菜上齐,便退了出去。
吃喝一阵,伍真才说起正事……
陆一平晓得伍真活得不易,更知道伍真的亲生父亲是谁,所以当听到伍真要和李太平联手对付曲四平时,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陆一平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这句话问的不是做什么,而是你可下得去手。
伍真苦笑道:“酒馆老板的例子就在眼前,我伍真不想昧着良心活到他那个岁数才幡然醒悟。”
说着望了一眼李太平,这才继续说道:“这一切要多亏了李兄的出现……”
当日金钱河畔,一人一坛酒,咒骂老天瞎了眼,大骂天道不公,笑骂自己无能。
两个人一句“去娘的”,算是骂到对方的心坎里了。
伍真不知道年轻郎君是谁,可这并不妨碍酒后骂个痛快。因为他实在是受够了,他要带着娘亲逃离上洛郡,从新生活,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李太平清楚这人是谁,也知道伍真嘴里骂的是谁。所以有心算无心,才有了二人的联手合作……
陆一平看着二人,皱眉道:“纯阴之体怕是不好找,不通过我三叔这事办不成。”
“还有,人找够了送过去,万一救不回来,我陆家一世英名可就尽毁我手了。”
慕品山冷着脸说道:“怎么,你们还真打算帮曲四平寻找炉顶不成。”
伍真无奈的说道:“曲四平在周边郡县皆有眼线,做假是骗不过他的。”
李太平点头道:“这事却要落到实处,否则曲四平定然警觉。要么,我去跟三叔谈谈。”
陆一平道:“为民除害,陆家人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可你们如何保证小娘安危,这个却要说好,不然别说我三叔那,就是我这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李太平和伍真犯了难。人若是送到上洛郡,可就不是他们二人说了算了。
强出头打保票,这种事即便二人敢做,陆一平也不敢信。
这阵子就连向来说骂就打,说打就拔剑的慕品山,都不吭声了。
陆一平见状,无奈的苦笑道:“几位心里都没有底,我陆家又如何敢接了这事。”
几人说话声音不大,守在门口候着的老人家却也听的清楚。
当了一辈子官,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弄虚作假这一块却很在行。
只见其壮着胆子走进来,轻声说道:“老夫倒是有个点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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