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风急雷鸣。这样的鬼天气,还女扮男装跑到男人屋里,若说这俩人什么事也没有,恐怕鬼都不信。
李太平正魂游天外呢,若是这时醒来,恐怕也是百口莫辩,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慕品山冷这脸,盯着申屠玉钩,说道:“钱总管,送客!”
侯家人用的那一招,慕品山也来了个现学现卖,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这可比亮明了刀剑还要伤人。
却见申屠玉钩毫不在意的冷笑一声:“这是李家,不是尚书府,你摆脸子可没人看!”
“钱总管,你家老爷现在昏迷不醒,这个家你说了算,请谁出去,只需你一句话。”
请谁出去,他钱满仓哪里敢做主,万一请错了,没准人家摇身一变成了李家女主人,到时他钱满仓可就得夹着铺盖卷滚蛋了。
钱满仓支吾半天,也没能憋出半个字来,这阵子那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正在钱满仓一筹莫展之际,房外传来一声轻咳,算是把他给救了。
只见侯文远推开门,收了油纸伞,微笑说道:“满仓,怎能如此慢待两位客人,还不请二位到正堂安坐!”
慕品山二人与侯文远见了礼,这才随着钱满仓离开。毕竟当着人家叔父的面斗气,以后还做不做人了,女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侯文远坐在床头,望着身受重伤的李太平直皱眉。他本以为,侄儿和慕家小姑娘联手,就算引出幕后黑手,也可全身而退,却未曾想差点害了侄儿性命。
侯文远手中是养着一些高手的,可这些人若是见了光,不说那幕后黑手会不会有所行动,到时恐怕第一个找麻烦的便是弘道帝。
各大家族养些打手供奉,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若暗中养死士,当今圣上可就忍不了了。
一大早,弘道帝便砸碎了琉璃灯,满面怒容的吼道。
“圈养死士当街刺杀朝廷命官,竟然还有军用重弩!他们要干嘛?造反吗?”
“胆大包天!辅国,这事你给我一查到底,无论是谁,只要查出来朕非砍了他!”
无怪弘道帝会大发雷霆,那些人既然有能力搞到军用重弩,又圈养江湖死士,说不好什么时候,这股力量便会用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这可是大兴城,天子脚下,皇帝怎么可能允许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存在。
李太平遇刺的事,是瞒不住的,虽然那些尸体和马车早被金吾卫清理干净,可是很多人还是知道了。
对于当朝几位尚书,这事很大,倒不是因为李太平遇刺,而是因为这件事本身。
要知道在大兴城内,官员间的政治博弈虽然也会死人,但是绝不会出现暗杀这种事,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绝对收不住。
这种事情对于掌权者是很忌讳的,因为他们的仇家多了去了,若是都这么干,说不得哪天脑袋就得搬家,而且脑袋会越掉越多,谁也好不了。
暗杀政敌这是禁忌,谁也不敢轻易去碰,一旦被查出来,恐怕当今圣上也平息不了百官怒火,想不死那是
不可能的。
当卢照兴听到此事,一屁股便从榻上跃了起来,抓起官袍便急匆匆的赶往皇城。
他不能不急,他家的供奉刚被李太平打的不醒人事,夜里李太平便遇刺,他若不跪在弘道帝面前连哭带嚎的解释一番,那肯定是不行的。
重弩国之重器,死士帝王眼中钉,这两样沾上一样都要命,更何况昨夜这两样都见了光。
这事若是沾到他卢照兴身上半点,那可真就墙倒众人推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李国泰。
朝廷命官当街遇刺,这可是大事,不过这个大事被弘道帝死死捂着,因为若是传出去对朝廷的影响实在太坏。
朝廷的脸面和威严,这两样弘道帝都要保住,所以李辅国这次是下了死力气的。
安业坊,金玉楼。
金玉楼高四层,头两层主要是售卖一些大前朝不多见的宝贝玩意儿,第三层则用于办理奴隶买卖的相关事宜。
四层乃金玉楼禁地,闲杂人等是禁止入内的,黑面阎罗便住在这第四层。
往四层去的楼梯口,有两个身形高大的昆仑奴守着,仿佛两尊黑面煞星,让人望而生畏。
只见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神秘人,来到那两尊黑面煞星前,打怀中取出一方信物。
黑面煞星忙躬身行礼,其中一人递还信物后,操着一口纯正的大兴腔,说道:“老爷,楼上请!”
拥有金玉楼黑牌之人,这大兴城满打满算也超不过五人,就连渭水和太岁那两位爷手里都没有,可想而知拥有黑牌之人的身份有多尊贵。
四层可没有黑不溜秋的昆仑奴,而是一水的美艳小娘。新罗婢、大食姬,番邦美人应有尽有,个顶个水灵……
不过可莫要小瞧了这些女子,因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把那俩黑面煞星打的满地找牙。
神秘人在两位异域美姬的引导下,来到一间宽敞明亮,摆放着许多新奇之物的房间。
只见神秘人望着起身相迎的楼主,笑道:“承恩,你这金玉楼可是越来越难进了!”
金玉楼楼主黑面阎罗,忙躬身行礼道:“让李爷见笑了!在下也是没法子,现在大兴城不守规矩的人太多,我这正当的生意人,日子不好过啊!”
神秘人脱下斗篷,也不用楼主招呼,自顾的坐到交椅上,微笑道:“承恩,就别在咱家这叫苦了,若是让圣上听了去,那可就真得不好过了!对了,你不是说要把家里人接过来吗?圣上可是一直惦念着呢!”
楼主一边斟酒,一边笑道:“谢圣上挂怀!还得请李爷您爷帮俺跟圣上解释一下,俺那老家是有些远的,要远渡重洋几万里,这一来一回没个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好说!好说!对了,承恩可曾听说昨日夜里的事?”
黑面阎罗心想正事来了,不由皱眉道:“倒是有些耳风,不过昨日夜里风大雨急的,很多事现在还没有头绪!不知李爷想知道多少,我也好有个分寸。”
“圣上催的急,作为家奴我李辅国得下死力气,而且这事还不能声张
,所以承恩得多费费心才成!”
“哦,对了!内库现在有银子了,骊山皇陵那边就又可以动工了,你抓紧点时间,这回昆仑奴得多一些。”
李辅国一语双关,作为在大前朝生活了几十年的黑面阎王,还是能听懂的。
只见其,一张黑炭脸,露着满口白瓷牙,微笑道:“李爷放心,这事在下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李辅国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起身欲走,却见楼主笑道:“昨日到了点小玩意,在下正大打算今日献给圣上,这就有劳李爷了!”
两个精致的楠木盒子,一个装着上等香料,另一个里边则是一颗泛着五彩霞光的珠子。
李辅国盖上盒盖,笑着说道:“承恩这份孝心,圣上是知道的,圣上一直以来对你都很满意,所以好好干,大前朝的荣华富贵,不会少了你一份的!”
送走李辅国,黑面阎罗皱着眉头自斟自饮。昨日夜里的事,其实他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是那十几个黑衣刺客的底细。
他干了一辈子人口贩子,那些卖出去的奴隶,就算之前不是他安置的眼线,后期也会变成他的人。
几十年的时间,他在大兴城内织了一张很大的情报网,这种事情是瞒不过李辅国的,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可是就算他金玉楼的楼主知道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黑衣刺客是谁的人,可他不敢说。
那些黑衣人来至齐王府,甭管刺杀的事跟齐王有没有关系,一旦泄露出去,那就是天大的事,弄不好便要扣他个诬陷皇子的罪名。
弘道帝说的再好听也没用,那关乎皇家脸面,也关乎着百官荣辱,一个不小心他小小的金玉楼,便会被天剑斩杀,被狂浪吞没。
在大兴城求生,对老百姓而言其实并不难,可对他们这些无官身,又想活成人上人,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来说,很难很难。
如履薄冰,这种感觉不但黑面阎罗有,太岁帮的崔天霸也不例外。
昨日那台重弩,可是齐王私藏在他那的。现在倒好,齐王也没打声招呼,那东西昨晚便用了。
私藏军用重弩,那是会掉脑袋的,就算他太岁帮乃大兴的地头蛇那也没用,再说齐王在他那藏着的大家伙可不是一具。
太岁帮能有今日风光,虽然是靠上了齐王这颗大树,可若是这颗树倒了,第一个砸死的便是他们这些树下之人。
满脸横肉的崔天霸,这阵子也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他觉着齐王疯了,为了一个李太平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就不怕事情露了馅,把太岁帮连窝端了不说,最后再把他这个二皇子也搭进去。
要说这事齐王还真不怕,就算他爹弘道帝知道了,又能把他怎样,还不是得帮他捂住喽,就算想拿他兵权,恐怕也得另外找个理由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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