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柠:“……”
她可没拍马屁。
她和盛诗檬都在父亲盛启明的渣男阴影之下长大,盛诗檬是底线明晰的不婚主义,认为男女之间单纯谈谈恋爱就好,至于结婚,那完全就是将自己往柴米油盐的坟墓里推。
而盛柠没有那么极端,她只是不想在生活都还没稳定下来之前就将一部分的精力抽出用来经营感情,学习和工作的成果会带来实际上的物质满足,而感情呢,最多就是精神上的快乐,自然可以排在末尾去考虑。
盛诗檬喜欢享受这种精神上的快乐,盛柠却觉得好好赚钱同样也能获得快乐,男人和钱给女人带来的快乐,在她看来没什么区别。
等将来自己稳定下来后,她或许会去相亲,如果碰上对眼的男人,那就恋爱结婚,如果没有碰上,那就继续单着,无所谓。
不过按照现在社会上这些良莠不齐的男人质量来看,她觉得自己一直单身的可能性会很大。
所以刚刚对温衍说的那些话绝不是夸张。
她掏出她刚刚那个回答是不是过于假了。
陈助理:「倒不是说假」
陈助理:「因为真实情况是向温总这样条件的,根本不会去相亲」
陈助理:「这个问题本身就有些无厘头,所以无论怎么回答,从现实角度来分析都不真实」
谁知道老板抽什么风,突然问这种让下属怎么回答都不太对的问题。
陈助理的回答清晰有条理,盛柠点点头,回:「不愧是陈助理」
这样的男人除了以上司或甲方的身份和她接触之外,她连跟他建立朋友关系这个妄想都不敢有。
盛柠非常理性地将温衍剔除在了她对异性的想象之外。
她又侧过头看了眼温衍。
刚刚等车来的时候有听陈助理抱怨说最近工作强度很大,天天围着温衍转,忙得像个陀螺,有时候半夜几点都会接到温衍突然打来的电话。
还好温衍并不是那种只是单纯享受压榨下属劳动力的黑心老板,出规定时间外的加班,他给出平均工薪几倍的金钱补贴让陈助理心甘情愿地牺牲时间来替他工作。
陈助理的原话是,反正下了班也没女朋友陪,还不如趁着单身伺候老板多赚点加班费。
换句话说,陈助理在忙的同时,温衍应该比他更忙。
男人眼下有些疲态,头颅微微往后仰着,正趁着这段路上的时间闭眼小憩,俊朗流畅的下颌线一览无余,充满男性气息的喉结突出分明,忽然这个地方动了动。
他没睡,察觉到来自身边的视线,睨着盛柠问:“看什么?”
嗓音里带着几分困倦的沙哑,仿佛粗粝纸张,每一个吐字都带着低低的电流声。
盛柠被抓了个正着,这时候装聋作哑反而显得她的视线目的不纯,索性谄媚地说:“看您长得好看。”
这回是真的马屁。
“……”
男人抿抿唇,低嗤了声,没再理她,偏过头去继续休息,只是这回连侧脸都不给她看了,小气地用后脑勺对着她。
盛柠有些不爽地也抿了抿唇,朝反方向偏过头,将脸对着自己这边的车窗。
现在周六早行的公路上,高架桥上已经有隐隐堵塞的迹象,这时候盛柠总能欣赏到各种各样的燕字牌打头的豪车。
果然等下高架桥的时候,出口短暂地堵了一下。
温衍的这辆轿车浑身黑亮,看起来没多高调,恰好旁边就停着一辆颜色很骚包的敞篷跑车。
这个天气开跑车,谁看了不感叹一声勇士。
盛柠怕冷得很,但作死心态起来,还是偷偷摁下了一点车窗,想感受一下这边吹风边坐车的感觉。
因为动作小,车上的三个男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察觉到了,但对于一个年轻姑娘这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并没有说教或打趣的兴致。
只是一点点空隙,盛柠的刘海就被吹得翘了起来。
“嚯。”透过风,盛柠听见跑车上的人正好也在冲她这边感叹,“大佬的车啊。”
她整理着刘海,又关上了车窗。
虚荣心上头,盛柠不禁琢磨着自己大约要奋斗多少年,才能拥有这么一辆车,一开出门就会被人认出来大佬身份。
结论却很残酷,一般能开得起这种车的,出生就开得起;而开不起的,这辈子大概率也开不起。
胡思乱想间,车子终于顺着周六也依旧繁闹的车流,开到了目的地国贸。
峰会在酒店二十层的会议大礼堂举行,此时已经到了不少人。
会议开始前,这里简直堪称大型社交现场,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交流声。
温衍走在最前头,盛柠跟着陈助理走在他后方两步,一路迎面不少人主动走过来恭敬跟他打招呼,温衍一概只是淡淡点头,那骄矜高贵的资本家样子看得盛柠的社畜心态上来,都想替他热情回复那些人的招呼。
这边翻译协会的几个教授早就到了,听人说企业主办方的温总来了,都预备着上前打招呼。
“诶老戴。”一个老教授突然拉过旁边的戴春明问,“温总后面那姑娘,不是你学生吗?”
戴春明顺势望过去,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瞳孔。
温总身边跟着好几个男人,唯一一个看着年纪很轻的姑娘就颇为引人注目。
一身的女式正装,打扮简约得体。
戴春明喃喃道:“怎么会?”
而盛柠此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导师,她目光平静,漫不经心地扫过戴春明量贫瘠的头顶,抬起下巴,淡定且得意地笑了笑。
什么话都没有,光是笑了一下,就让戴春明不自觉感到惊恐,脸色白,仿佛被自己学生踩在脚下。
会议前的短暂时间也能被这群商界人士用作社交。
陈助理附在温衍耳边小声说:“现在朝您走过来的事是来自墨西哥的国际物流公司Faii的副总裁。”
温衍嗯了声。
正好撞在盛柠的专业上。
英语是世界通用语言,因而会议上的主场语言一定是中英双语毫无悬念,但除此之外,其余国家中将西语或德语作为官方语言或第二通用语言的企业代表她都差不多记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人长什么样,但有陈助理在旁边提醒,她反应得很快,立刻就能进入工作状态。
后来又来了几个企业代表,陈助理脑子里塞着的东西太多,稍微卡了下壳。
“……我记得是荷兰的一个公司。”
盛柠接话:“是不是荷兰皇家航空公司,总部在阿姆斯特丹那个?”
“对。”经提醒,陈助理一下子就想了起来,“就是它。”
温衍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淡声问:“名单你也背了?”
“背了,但不知道具体人长什么样。”盛柠说。
陈助理也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背企业代表的信息是他的工作,他压根也没让盛柠一个翻译替他帮忙背,前几天盛柠问他要了名单,他没多想就给了。
没想到她把名单背下来
了。
这下记不住的人名,盛柠也能帮他想起来。
温衍弯了弯唇,淡声对陈助理说:“好好带她。”
陈助理:“好的。”
之后会议开始,盛柠按照自己今天的工作指责去自己的位置坐下。
跟着高翻学院几个教授过来旁听的学生眼睛尖,惊讶地对戴教授说。
“戴教授,盛柠去翻译席上坐着了。”
戴春明脸色有些难堪,原本他没给盛柠机会来,谁知道她不但来了,还是以和他同职责的翻译身份来的。
但此时会议已经开始,再想问也没机会了。
由主持人国语开场,会议期间,翻译耳机里每过大约十几分钟,就会换一个人的声音。
翻译们是轮流交替进行工作的,温衍听着耳机里不同的人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姑娘声音。
“贵国主席曾在15o个国家参与的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中表讲话,为响应‘一带一路’政策号召,该政策是为,聚焦互联互通,深化落实合作,携手应对人类将会面临的各种风险和挑战,实现互利共赢、共同展的全球贸易合作——”
盛柠坐在翻译箱里,头戴耳机,聚精会神地边注意听言边用笔在纸上记下简短抽象的笔迹,脑内迅整理出合适的语序,再用话筒表达出口。
等十几分钟结束,下一个接替的翻译冲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满头的汗,手指还有些打颤,终于抽空喝了口水。
站在一旁旁听的几个高翻学院的学生都不禁佩服地看着她,不知道其中内情的又忍不住去瞥戴春明教授,想看看教授此刻的脸色是怎样。
戴春明脸色不太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事实并没有让他感到骄傲和欣慰。
等会议到末尾,盛柠走出翻译箱,打算去外面透透气,离开前无意瞥了眼还在开会的温衍。
作为企业主办方,温衍坐在主位上,面色严肃冷峻。
掠过这一整个大堂的人群,盛柠感觉到他的眼神投过来。
她愣了下,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她刚刚表现得还算不错,应该不会扣工资?
也不管温衍是不是在看她,打工人也要对大老板展现最真诚的笑脸,于是她冲主位上的男人投去诚意满满的微笑。
对于打工人投来的谄媚微笑,大老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又迅把目光挪开了。
-
接近四个小时的会议结束,紧接着就是社交牛逼症们的天堂。
——酒会。
酒会就设在大堂的东面大厅,这一层原本就是特意用来租赁给各界人士做社交活动和工作开会的地方,因此装修正式,设施也很全,所有的活动都能在这一层搞定。
自由活动的酒会现场,没了刚刚开会时的严肃,所有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轻松下来。
盛柠作为温衍的随行翻译,自然是要跟在他身边的。
开会的时候记了一大堆笔记,她还没来得及汇报工作,温衍递给她一杯红酒。
盛柠有些犹豫:“工作期间也能喝酒吗?”
“特殊场合可以喝。”温衍抿了一口说,“味道还不错。”
盛柠也跟着抿了一口。
她就一个普通俗人的舌头,喝不出红酒的好坏,硬着头皮夸了句:“不错。”
温衍笑了声,没戳穿她。
“你有近视?”
“有,平时都戴的隐形。”
今天
起来得早,眼睛有些不舒服,她就没勉强自己戴隐形,刚刚开会的时候要低头看资料,怕分神出错,才特意戴上了框架眼镜。
温衍注意到她戴眼镜是开会的时候。
翻译坐席上,盛柠坐在其他翻译身边,无疑是最年轻那一个。
按个人审美来说,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都是正式而简约的打扮,盛柠戴着眼镜,低头专心为在场的言代表翻译,低头时银色的镜架因为光线折射,被会议大堂内高亮的照明灯映得亮,挡住了一双眼睛里的光芒。
现在离近了看,还是一双眼睛最亮。
温衍个子比她高很多,从上往下俯视看到她睫毛很长,几乎要碰到镜片。
睫毛刮到镜片,难道不会难受?
他刚要问,盛柠突然说:“有位女士朝您这边走过来了。”
温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向他们走过来的这位女士五官深邃,棕棕瞳,肤色健康还透着光泽,身材丰满个子高挑,正装也被她穿得前凸后翘。
就连盛柠一个女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的某个部位多看了两眼。
好厉害的尺寸。
温衍一个男人倒是比她还淡定,看这位女士时和看其他男人一样目光平静。
男人个子很高,肩宽腿长,一身笔挺西装,每一处纽扣都严丝合缝,修身的剪裁裹得他的腰线明晰,不输给在场天生占了基因优势欧美裔男人们,五官面容又是亚洲人的英俊斯文,开会的时候这位女士就心思大动,终于等到自由活动的酒会,立刻上前来找他说话。
她说的是稍微带一些南美口音的英文,能混到今天这种场合,很多大老板的英文水平其实都不错,交流起来不会有障碍。
但像这种多国人士在场社交的场合,毕竟是自己主场,说国语能凸显民族优势,再说翻译不能光拿钱不做事,于是温衍仍旧说的是国语,让盛柠给他翻译。
一开始女士说的都是会议上讨论的东西,语气很官方,专业术语一个接一个。
聊了十几分钟后,话题突然斗转直下。
盛柠愣了下,用国语向温衍转达:“她问您今晚有空吗?”
还没等温衍说话,女士又开口了。
温衍略带诧异地挑了挑眉,而盛柠和这位女士身边的另一位翻译表情都有些尴尬。
“她问您有没有兴趣,今晚和她一起,吃个晚饭?”
这位大胆邀请的女士听不懂国语,正在等温衍的回答。
温衍听盛柠有些结巴地转达意思,突然勾了勾唇,客气拒绝:“抱歉,我有约了。”
盛柠如实转达,这位女士非常潇洒,耸耸肩,端着红酒杯又优雅地去找其他人说话了。
等人走了,温衍这才对盛柠说。
“我看你之前在会上表现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怎么到酒会上让你翻译个英文反倒结结巴巴起来了?”
盛柠纯属是被刚刚那个女士的大胆给吓到了。
她完全可以等酒会结束以后,和温衍两个人单独面对面地出邀请。
旁边还站着两个翻译呢,好歹也考虑下翻译的心情啊。
她脑子本来都塞满了各种术语词汇,突然来了个这么旖旎的词,谁都会愣。
“您又不是听不懂,心知肚明就行,干什么还要我翻译出来。”盛柠小声说,“这么多大领导大老板在,我总不能说那么露骨的话。”
温衍蹙眉:“共度一夜也算露骨?”
Fhttogether。
那个外国女士的原话是这样,其实也没有很露骨,更多的是暗示,成年人之间懂就懂,不懂的话装糊涂就行,对开放的老外来说已经算是相当矜持了,如果不是客随主便,是在她自己国家的主场,估计更劲爆的词都说得出口。
“算。”盛柠跟个封建小老太太似的点头,“要是有人跟我这么说,我能吓死。”
温衍低啧一声:“你也就这点儿胆子。”
酒会临近结束,陈助理得了温衍吩咐,先行离开去处理峰会后的一些琐事。
盛柠跟着温衍准备离开现场,她数着时间,眼看着就要下班解放。
结果在电梯的时候,温衍问她:“今天周六,你晚上有没有安排。”
盛柠摇头:“没有。”
她打算回公寓继续把之前没看完的电影看完,顺便再点一份炸鸡外卖,这回一定要全部吃完不浪费。
温衍点头:“行,那你跟我一块儿回公司。”
满脑子想的都是电影和炸鸡,盛柠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问:“干什么?”
问的什么废话,回公司能干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地跟她玩了把黑色幽默。
“跟我共度一夜。”
盛柠瞬间整个人愣住,瞪圆了眼看着他。
“您什么意思?”
看她那被吓得半死的呆鸡样儿,温衍扯了扯嘴角说:“你一天天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
他妈的。
不是这狗屎资本家先说的共度一夜?
怪她思想不纯?
盛柠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忍了,语气不爽地自贬道:“……装的豆浆,行吗?”
温衍呵了声:“看出来了。”
“……”
见她顶着张气鼓鼓的河豚脸不说话,温衍终于勉开金口跟她解释。
“今天会的内容文本需要整理一份书面翻译。”
“你加个班。”
“那您直接说啊,玩什么文字游戏。”盛柠偷偷翻了个白眼,“加班补贴是翻倍算的吧?”
“补贴?”温衍觉得好笑,“刚那女人我都没应,待会儿也得回公司加班,你给我补贴吗?”
“这就不是一个性质。”盛柠头脑清楚,逻辑清晰,一点也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那位女士邀请您陪她共度一夜,是要你这个人。我是帮您加班,我要的是钱,您当然要给我付加班费啊。”
“哦,要是能省下一笔加班费。”温衍垂眸看她,语气闲适低沉,“你请我陪也不是不行。”
一旦涉及到金钱问题,盛柠就没法保持淡定,她爱钱爱得要死,没钱拿就是玉皇大帝站她面前也没用。
她再一次在温衍面前因为金钱的问题破防,瞪着双水亮亮的杏眼看着他,不卑不亢地控诉:“你都这么有钱了,还要省那么一点给我这个打工人的加班费?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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