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十个耳光下去,小丫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看着瘦瘦小小的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人被当场打懵了不说,两边本是姣好的脸颊也是被打得高高肿起。
她先前手里握着的那两串子铜板儿,这时候更是滚落得满地都是。
崔娇玉冷眼瞧着那撒落满地,在昏黄灯火下显得格外金灿灿的铜板子,她嘴角带起一道讥讽,声音慢悠悠道:“瞧瞧,瞧瞧……你看她这样儿也怪可怜的,不过是一串铜板子么本姑娘又不是给不起,竟然还隐而不报,以为我会贪墨你那点子银钱?”
这般说着,崔娇玉冷眼扫过这屋子里头所有战战兢兢缩在一处的下人,下一刻开口声音却是带起了怜惜:“齐妈妈麻烦你把地上的铜板子给捡了,再把人给带下去好好照顾,不过是长长记性的事儿,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小丫鬟听得崔娇玉那带起怜惜的声音,依旧语气中那咬得极重的‘好好照顾’,小丫鬟一瞬间身子一颤。到底能被老夫人派到漪澜苑里头伺候的,她也不是一个真蠢的。
于是她也顾不得假借搀扶之意掐着她胳膊的齐妈妈,哪怕眼前阵阵黑影耳朵里嗡嗡嗡响个不停,她依旧跪在地板上毫无尊严的摸索着把那一个个铜板给捡了起来,捡了东西后还不忘恭恭敬敬的对着崔娇玉的方向,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等磕完头后,小丫鬟便被齐妈妈掐着手臂被拽了起来,半拖半扯着的把她给带了出去。
崔娇玉瞧着那被齐妈妈带出去的小丫鬟,她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口中却是无意识般呢喃:“真是可惜了,难得一个瞧着机灵的。”
然而下一瞬间她又是眸光幽暗瞧着屋子里头伺候的下人,崔娇玉笑盈盈道:“本姑娘这人一向是赏罚分明,你们也瞧见了,前头我的赏赐也没少,至于惩罚呢也一样没落下,日后你们这些人在漪澜苑里头好好伺候着,那好处总少不了你们的。”
这打一棒子给颗枣的手段是崔娇玉平日里用惯了的,她满意的瞧着下头伺候的丫鬟婆子的面色。
如今这漪澜苑里伺候的下人到底大半是宁国公府上给安排的,谁知道是那个人院子里的奴才,崔娇玉用不惯不说,她也不敢用。
等她拧着眉打了国公府安排的那些下人后,这才让自己的贴身丫鬟伺候着洗漱。等到外头的更声过了三声后,那婆子齐妈妈才小心翼翼的借着夜色的隐藏从外头夹风带雪的进来。
床榻上,崔娇玉撑着脑袋眯着眼睛指甲却是不经意间抠着床沿上那木雕的暗纹,直到门外头一声轻响,她才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
齐妈妈迈着都得木的双脚,恭恭敬敬的走到崔娇玉的身前恭敬道:“姑娘,那事儿都办妥了。”
崔娇玉眸光一闪,嘴角阴郁勾起,她眼皮子都不见得抬起半分,声音却是凉凉道:“哦,是么?你把人丢哪儿处理去了?”
齐妈妈赶紧上前邀功:“回姑娘,这么这漪澜苑不是里世子爷的那慎独居特别近么?老奴便悄悄的把那小丫鬟给丢到了慎独居墙外头的井里去了。”
齐妈妈说着,她赶紧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两串儿铜板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崔娇玉身前。
崔娇玉抬手,细嫩的指尖戳了戳那两串儿铜板,她打了个妖娆的哈欠慢悠悠道:“那两串儿钱,放在匣子里收着吧。”
齐妈妈瞧着崔娇玉的神态,她心头紧赶紧手脚麻利的按照吩咐把东西收好,等要去外头守夜的时候齐妈妈又端着一盏子温热的牛乳到崔娇玉跟前:“姑娘,这是前头奴婢去大厨房给你端来的牛乳,你今天受了这般严重的伤,不如睡前喝些。”
崔娇玉靠在身后的大迎
枕子上,神情恹恹:“那东西就赏你喝了,妈妈好歹也伺候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知我只喝羊乳,牛乳那东西哪里比得上羊乳。”
“再说了,这撞柱子这事儿我又不是撞第一回了,前头那两回早就撞出经验来了。这可不是么,若是没有前头那两回我又如何有今日的好日子。”
齐妈妈心头微寒,她多年前便知道自家主子是个极厉害还极有主意的,面上谄媚一笑:“瞧姑娘说的,那些都是委屈了你的事儿,若不是姑娘老奴哪里有今日的好命,老奴都是托了姑娘福气。”
齐妈妈说着抬手掖了掖崔娇玉身上的锦被,又小心翼翼调暗里屋子里的灯火,她才小心翼翼的退到外头去守夜。
这漪澜苑里,齐妈妈直到退出了主屋,她那颗悬了一整日的心才小心翼翼的收回肚子里。
……
这边齐妈妈自以为做事做得隐秘,又恰巧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却不知她拖着小丫鬟出了漪澜苑后的一举一动,全都被王氏的贴身妈妈江妈妈看在了眼里。
二房的院子里。
这会子王氏手里端着一杯极浓的茶水,她硬撑着也没睡。更难得的是,她难得使了手段把自家男人给赶到了小妾的屋子里头过夜。
这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头王氏也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外头一声细小的喧闹声,王氏这才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
她眯着眼睛瞧着屏风外头,指了指身后捏肩膀的小丫鬟吩咐:“去外头看看可是江妈妈回来了,若是妈妈回来了,你就带着江妈妈直接来我屋子里头。”
小丫鬟一行礼,就赶紧下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江妈妈白着脸从外头进来了,王氏指了指桌上温了许久的一杯热茶,声音和善道:“妈妈先喝口茶水暖暖身子,其它事儿等妈妈暖了身子再说。”
江妈妈是王氏身边跟着时日最久的下人,她知晓王氏的性子,平日里手段厉害是厉害,但是她主子好就好在做事有底线心头有善恶。一般情况下王氏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才能在娘家没落后还能在宁国公府上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但又不会被人给欺负了去。
一杯子热茶下去,江妈妈这才找回了知觉,她坐在王氏身前的小马扎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夫人!那崔家姑娘可真是个狠辣的!前头您不是故意赏了那丫鬟一串子铜钱么?果真是如你所料,晚间的时候那姓齐的婆子就让几个清河郡带过来的下人,悄悄的绑了那丫鬟,还往公主殿下与世子爷住的慎独居院子旁的那口井里头丢了下去。”
王氏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她是有想离间老夫人与崔家姑娘的意思,但到底没有想害了人家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人么?你让人救上来了吗?”
王氏问这话的时候,瞧着江妈妈身上湿漉漉的前襟她心中多少有些底数的。
果然,江妈妈把杯子里最后一口热茶一饮而尽:“老奴悄悄的让人给拖上来了,幸好不是绑了石头沉井,否则豁出我这条命也就不上来。老奴前头私自做主把那小丫鬟给安置在了偏远的厢房里头,也让人去请了外头的郎中。”
二夫人极为满意的拍了拍江妈妈的手,夸赞道:“这事儿你做的不错,那人今日先放在我们院子里好好养着,等明日晚上再抽个空儿给老夫人悄悄的送过去。我就不信了,崔家姑娘那狐狸媚子祸害府中的手段,老夫人难道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难道十多年的那场教训她觉得还不够!”
十多年前的教训是府中根本就提不得的秘事,这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大夫人作为孙家的庶女恐怕会知晓一点皮毛,毕竟府中那个瘟神一样的人她也养了一段时间的。
若是论详细的话,恐怕这
府里头的女人里,除了
老夫人外,也只有王氏一人知晓。
这处二房王氏她们自以为事情做得隐秘,当了那么一回黄雀。
然而第二日清晨的时候。
等凤灼华再嬷嬷婢女的伺候下穿衣洗漱的时候,晏昭廷那头也得了丰登递进来的消息。
书房里头。
五谷把昨夜生的事儿给晏昭廷汇报了一遍,汇报完后五谷又敲了敲身旁面无表情的弟弟丰登,丰登却是懒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而是拧着眉头把这几日宫里头的生的事儿细细的给晏昭廷说了。
原来是那和安长公主前日从假山上头摔了下来,折断了手。
然而安康王府却是没个动静,但是太后那边已经火急火燎,又借着和安长公主受伤的事儿处理了一部分人。
但是这位太后娘娘私底下对于和安端了手这事儿,她究竟是开心呢还是难过这就没人知道了,毕竟和安断了手日后就不能装样子写一些打破她幻想的字迹去恶心她了。
晏昭廷听得二人的汇报,他看着五谷道:“府中的消息你负责继续跟进,若是有重要的事儿我又不在府中,你直接与世子夫人汇报便是,她有能力处理好的。”
晏昭廷说着突然瞧着丰登道:“还有和安这事儿,断了手也算给了教训,后头就让寿安宫与安王府互相猜忌去。”
“还有!丰登去把你们世子夫人的公主府给点一把火儿,也不用烧得有多大,近三个月住不了人变行!这事儿嫁祸给寿安宫。”
丰登虽不理解自家主子的用意,但是当天夜里他真的是二话不说放了一把火,把公主府的正院给烧了,人倒是一个没伤着,但是住人的话,这近几个月恐怕是住不了人的。
五谷瞧着丰登冷漠离去的背影,他当即拧巴着一张脸:“主子!你真的让我阿弟去烧了殿下的府邸?”
晏昭廷勾唇一笑:“烧坏了建个新的便好,正巧把旁边的院子给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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