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一百七十六章: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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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梁景福出事来,静贵妃终日不展愁眉,终是卧病在床;皇后失了她,犹如失了左膀右臂,终日里忙着处理后宫的事务。反倒是熙妃闲了下来,多时间陪在文成帝身边,又复从前的盛宠。

原本是一件极高兴的事,可缘着蒋凤鸣之死,整个善喜宫又陷入了一片阴沉的气氛中。

已经日上中午,何蔻珠仍未梳洗打扮,只穿着藕荷色桃花瓣的中衣歪在榻上,满面愁绪地摇着羽扇,“还没找到吗?”

红樱正跪坐在榻前剥莲蓬,闻言回说:“外头还没消息来,昨儿当值的禁军与今日当值的不是同一班,又正轮到他们休息回家,要一一盘问来还需要些时候。”

何蔻珠闻言更是忧虑,连连叹了数声后,低声说:“我这个大姐什么都好,就是对蒋凤鸣太过死心塌地了。他当初干下那些勾当,可见不是个善类,何苦为他赔上自己?自个儿身子弱成那样,又不好好将息着……”

说着说着,又想起幼年时姐妹一处玩笑打闹,便又后悔:“昨日我的话也太重了,无怪乎大姐会伤心,一时躲起来也未可知。”

红樱宽慰说:“大小姐是明白人,一时半会儿因伤心思量不及也是有的,待静下来想明白,自然知道娘娘是为她好。自家亲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何蔻珠心里也正如此期盼,便勉强收了脸上的情绪,微笑着道:“可不是。自打母亲去后,便是大姐撑着何家,从二姐到我,到乾弟,哪一个她不尽心尽力的?父亲不续弦,她一个人操持府上不算,还要处处为我们着想。只是可惜,原以为入了蒋府便有了个好的靠山,却不想那蒋凤鸣竟是个人面兽心……”

她话刚说到这里,外头便有个小宫女跑进来,说:“奴婢打听得来,昨儿大小姐离开善喜宫后,路过御花园时曾和言若公主吵过。”

何蔻珠一听总算是有了线索,一时间又喜又忧,“若真因得罪了李言若被她捉弄了倒也好,至少性命是没有危险的。只是言若这小蹄子一向古灵精怪的很,不知道她又兴起什么捉弄人的心思。”

红樱道:“若真是她,娘娘可不能与她硬碰硬的。”

何蔻珠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面容缓和,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李言若一向是遇刚则刚,少不得本宫低声求求她,代大姐给她赔个罪,把她的火给卸了,自然就不会为难大姐了。”

她说着,便起身让红樱给自己梳妆。

红樱便叫人将莲蓬拿下去,又叫人捧来洗漱的用具,先伺候何蔻珠净了手脸,尔后选了件青色的衣衫穿上,方坐下上妆梳头。

何蔻珠自己拿了一堆白玉坠子在耳下比对,又说:“我才入宫那年,皇上赏下了一支勾玉簪子,簪身是镂空了桔梗花的样子。我因嫌它太嫩了,不曾戴过,你去寻出来送给言若戴罢。”

红樱说:“这些年娘娘送了多少东西给两宫,表面上是收了,背地里却偷偷地毁的毁扔的扔。头前送去的那只鹦哥,第二日就自个儿飞了回来。”

“这也是李言若的精明之处,要不是她,这些年太子还不知怎么着呢。”何蔻珠自个儿将耳坠子挂上,冷笑道:“送不送是我的情,用不用是他们的意,只要她知道我有服软的心思便好。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

红樱应了声,替何蔻珠将发髻挽好,又簪上翡翠玉簪、五头点翠凤钗、并一朵新摘来的黄色小茉莉,方折身从箱笼中翻了出来那支簪子,连带着盒子一并原封不动地递给一宫女拿着。却又忽然‘呀’了一声,惊说:“倒是奴婢糊涂了,言若公主昨儿个随着寒大人出宫去了青灵寺,今儿早上皇上又下了旨意说要她在寺中照顾受伤的世子妃,恐怕一时三刻是回不来了。”

何蔻珠愣了一下,便问:“她们昨儿是什么时候出宫的?”

红樱说:“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呢。寒大人是拿了圣旨出去的,约莫着也得是下午了罢。”她说着话,又将那簪子给拿了回来。

何蔻珠沉吟半晌,方道:“不论如何,要看看大姐是不是真在她手上。你亲自去勉宫走一趟,剑竹那丫头好说话,好言好语同她问一问便知道了。我去见皇上,若大姐在李言若那里,由皇上出面自然是不错的,若不再她手里,皇上也能做主下旨寻去。”

红樱应了话,便去了。

何蔻珠便另唤了丫头,又让厨房预备下一碗马蹄粉蒸糕,打听得皇帝正在内书房,便乘上软轿赶去了。

去时见徐公公守在书房外头,并无多余一人。远远瞧着熙妃轿辇来了,便迎上前去,打了个千儿说:“寒大人同太子殿下在里头呢,娘娘若要见圣上,恐怕要等一等了。”

何蔻珠心里虽然担心,也不敢在家国大事跟前较劲,便到一旁的廊下去等着了。又笑着问徐诚:“是新近又发生了什么案子吗?”

徐诚知她因蒋凤鸣的事与寒诺有些隔阂,又是前朝的事,一时间不好回,赔着笑脸默了一会儿,方说:“提刑司掌着钧天的刑律,圣上看重,自然要时常过问。”

何蔻珠也不再多说,此时房门一开,先是太子出来,她少不得上前见礼。

李愧人小鬼大,此刻正满面愁绪,见了熙妃只是略略拱手,不等多言便自去了。

徐诚这才进去传话,不多时出来请熙妃进去。

何蔻珠便自己拎着食盒进去,见皇帝双手撑着额头靠在书案上,下方站着绯衣官袍的寒主司。几人见了礼,她先捧上蒸糕,笑说:“天气愈发热了,臣妾命人在里头滴了几滴薄荷清,皇上批阅折子累了吃一碗这个提神醒脑的。”

文成帝不好驳了她的好意,便吃了两口,却又搁下叹气。

何蔻珠又看看寒诺,见他也是满脸的沉重,必然是出了大事的,便半开玩笑似地说:“常听圣上说这世上没有寒大人解决不了的事,看皇上如此愁闷,想来也只有一桩事可令您二人如此忧心的了。”

文成帝与寒诺都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前者问:“你说说,是什么?”

何蔻珠掩唇笑说:“想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寒府可不正缺个少夫人吗?”

此言一出,文成帝也笑了笑,看了寒诺一眼,后者却仍是一脸冷漠地低了头,不作声。他便道:“熙妃这话不差,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太师和右相恐怕都已经催了好几遭了。正好此番你立了大功,若瞧上了哪家女孩儿,朕成全你。”

寒诺不动声色地道:“将门中人,生死不由己,岂敢耽误人家?”

文成帝听了这话,一时也无话可说,愁上心来。

寒诺这话虽然是搪塞,却也是实话。他毕竟是寒门中人,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皎城,将来必定是要上战场的。一到了那刀剑无眼的地方,生死便另做他论。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不敢贸贸然将自己皇妹指给他。

一则是李言若性子执拗,又恐非是寒诺亲自应承的她不肯,平白生出其他风波来;二则也是恐怕自古名将如红颜,不肯教人间见白头,一旦寒诺在战场上出事,他这个妹子岂非要受委屈?

如今听寒诺话中的意思,恐怕即便是对言若有意,也未必肯娶她,心里更不知要如何处理。想来李言若也将十八,到了指婚的年纪了,便是仗着先帝的名义多留她两年,外头说起来只怕要疑心到她的德性上去。

文成帝思来想去,这事儿还真就是言若公主德性的问题,少不得叹说:“还不知道这朵霸王花最终落在谁家呢。”

何蔻珠便又玩笑说:“圣上若实在为难,臣妾少不得要替君分忧,顾不了这脸面,替我家弟弟说这个亲。”她话同文成帝说的,目光却撇着寒诺,“何乾虽比公主小了两岁,但也长的不差,就是素来没有上进心。若有公主管教着,保管他将来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

文成帝先没反应过来,又见熙妃瞅着寒诺发笑,便知道她是要故意激寒诺,也笑着说:“也罢了,朕还想着要从世家子弟中挑一个驸马,既这么着亲上加亲也不错。只是听说何乾一向是有想法的,他愿意吗?”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再有君命,他再怎么不顾头尾,还能冒着灭族的罪名抗旨不成?”何蔻珠又挽袖添茶,一番闲话下来,将话锋一转,又叹道:“臣妾既然替圣上解了一个难题,圣上可否也替臣妾做个主?”

文成帝问:“什么事?”

何蔻珠便将昨日何微雪入宫来,姐妹两个吵架的话,又将何微雪失踪的话说来,最后道:“大姐当时想来是无意冲撞公主,还请圣上出面替臣妾说个情,公主要打要罚臣妾也认了。大姐才刚失去了丈夫和孩子,正是悲郁交加时,这一日一夜,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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