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一百四十章: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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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盗酒将布帛牵开一看,只见上头写道:

记十岁入宫,至今八年,得公主诚挚相待,罪奴感恩戴德,却又时常惶恐。罪奴伪造生辰欺骗公主在先,为贼人利用泄露勉宫密事在后,实该万死。今蒙贵人点拨,本该弃暗投明,以报公主恩德;然念及宫外各处尚有诸多姐妹,与奴一般为贼人所控,一旦奴的身份败露,她们必定遭受不测;奴自幼丧亲,幸得遇她们勉强活命,不敢忘恩,更不敢负了公主长情,唯有远遁苟活,两不相负。

苍天垂恤,公主得见此书,当知人心险恶,小心提防。罪奴有生之年,必定日日为主子念经颂唱,祈祷您百世安康!

是挽桃的字迹。

李盗酒将布帛轻轻地卷起,目光投向了李言若,小声嘀咕道:“这个傻子。”

那厢李言若听说她来,便驱马过来,坐在马背上望着他。

李盗酒抬眼望去,晨光从李言若的身后铺开了万丈光芒,将她整个人映照的只剩下了一个消瘦的剪影。

他抬手挡了挡管,问:“什么事?”

李言若仗着人在马背上,坐着也比李盗酒高出几个头来,拿出了公主的款儿来,“我仔细想过了,挽桃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想个办法把蒋凤鸣弄死,这个锅我来背!反正我有父皇留下的钧令,皇兄要真狠心让我偿命,我也认了。”

李盗酒倒吸了一口冷气,觑着马上的人,没好气地道:“殿下要真能耐,便自己动手,那样才解气。”

李言若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你去给我安排,我要亲手宰了那杂碎!”

李盗酒牙疼似地抽了一口冷气。他可真想把这位小公主的脑壳掀开看看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着什么?

“护国公虽交出了预备营的指挥权,可整个预备营都是他培养起来的,这些人被送到各处任职,耳目遍布朝野。更何况,兵马司还在蒋允北的手中,他也还是钧天的国公爷!”

世子爷武能骂人祖宗十八代,文能出口成章,分析利害头头是道,言辞恳切,“你知道,就为了预备营一事,多少人请旨为护国公说情吗?”

李言若低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道:“我还真怕你答应我。”她翻身下马,一路低着头往草场边上的八角飞檐凉亭行去,晨风一路相送,附和着她的低语:“皇兄根基不稳,压力打。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挽桃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却连一个公道都无法给她!”

亭中石凳早已垫上凉席,桌山摆开各类冰镇果点,将言若公主的声音也染出了几分寒意:“李盗酒,你同我说说你与皇兄的计划吧!”

李盗酒无语。

曾几何时,先帝与当今圣上为了改掉她那些不学无术的陋习,可谓是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可眼下,挽桃一封遗书,便让言若公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殿下,朝中的事自有圣上……”

“我很害怕。”李言若打断了李盗酒的话,“父皇去世,皇兄登基那日,过半的朝臣上书参我,那时皇兄拼着不做这个皇帝也要护着我。这件事连你也没告诉我,但那天早朝时,我就在明堂内厅。”

只有失去过至亲至爱的人,才会明白那种天崩地倾的感觉。那个威风凛凛的九五之尊,那个被她气的火冒三丈却仍心甘情愿为她收拾烂摊子的父亲,永远离她远去。

从此,她的世界只有皇兄,还有那个屁颠颠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

她只是一介女流,从小不学无术,于政务上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为皇兄分忧的,就是保护好他唯一的太子。她一直觉得,这些年自己做的很好,可知道昨日判决下来,她才陡然明白皇兄面对的究竟是一群怎样的人!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着太子,可到头来,她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也是最无用的那一个!从李盗酒、再到寒诺,无一不是在保护着她,就连在她最孤寂落寞的那段时日,都是太子陪在她身边。

他们共同修补起了她那片破碎的天空,拂开风霜雨雪,只留了晴空万里,闲云朵朵。

她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一颗燥热的心慢慢回归正常,让她内心的恐惧稍稍退却。

“我只是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时,你们不会把我排除在外。”

“你可想清楚了?”李盗酒无声地笑了笑,“学这些东西,可比攀墙上树、下河摸鱼难多了。”

李言若吸吸鼻子,“连你都懂得,我还能比你差吗?”

李盗酒想了想,说:“朝中的事千头万绪,一时半会儿也讲说不清楚,我抽空拟个名目出来,再想想你要从哪里开始学。眼下嘛,你倒是可以先了解一桩案子,通过这个案子你能知道不少事,若有能耐翻了此案,也就对朝中各部的运转了解透彻了。”

李言若禁不住一喜,问:“什么案子?”

李盗酒说:“二月初,一批运往擎牙关的军饷运送至太行山附近离奇消失,圣上派了张相追查此事,查出是兵部侍郎钱世宝和户部侍郎焦俊勾结太行山流窜的山盗监守自盗,主犯虽然拿下了,但自从钱世宝的口中问出了五十万两白银的下落,余下的五十万两二人却都声称不知。”

他话音刚刚落下,半空中劈下一个惊雷,吓得李言若心惊肉跳,再看亭外已是乌云滚滚狂风阵阵,一时三刻便要下雨。

剑竹便问:“殿下要在这里叙话,还是回勉宫去?”

不等李言若答,李盗酒便说:“回宫吧,回头受了凉,又要拉着我媳妇不放了。”

李言若白他一眼,“四姐都不曾说什么,就你话多!你那个娶到她,你就知足吧!”

二人一面打趣,一面乘轿回勉宫去,正巧太子李愧也刚到。

眼见李愧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李言若还未下轿便问:“谁又欺负你了?”

见是他们两个,李愧更愁,目光定在了李盗酒的身上,埋怨道:“还不是他出的馊主意?要我拉拢皇后,如今案子结果不尽如意,反而累我在定风宫那头不上不下,两面为难。”

李盗酒耸耸肩表示这个锅他不背:“让太子拉拢皇后,没说让你唤母后!”

李愧自知自己能力有限,争说不过他,索性也不理他,只挽着李言若入宫去,一行说:“今儿早朝,张相提出尽快办理认母仪式,满朝文武各说不一,僵持不下。但从长远来看,显然是张相更占上风,他若十分坚持,恐怕本太子真要入狼窝了。”

三人入宫坐了,李盗酒瘫在太师椅里,在太子落下话音后,便接嘴道:“你如今还年轻着急这个做什么?更何况,无论你将来唤不唤这一声母后,将来她都是皇太后。张觅如此做,无非是想彻底断了后宫其他女人的念头,省的太子哪日改了主意,认了旁人为生母,将来多一个同皇太后争权!”

李愧耐着性子听他把一系列风凉话说完了,方问:“究竟如何,你拿出个主意来,再说风凉话,从此不理你了。”

李盗酒便正经说:“左右朝中争了个热火朝天,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论,十三日便是殿下的生辰,也是容嫔娘娘的忌日。”

提及死者,李盗酒的声音不自禁地压低了,看着李愧脸上涌出的点点哀愁,却并未停下话,吐字清晰地道:“殿下此番此番查村民暴动一事有功,何不趁此机会向圣上进言,请求追封容嫔娘娘为皇贵妃?如此一来,他们再不能以殿下生母身份卑微来说事了。”

李愧抚着下巴思了一会儿,为难道:“我平素检阅古书,从立朝其,还没有追封皇贵妃的。莫说父皇应不应,恐怕前朝后宫都不会同意。”

李盗酒扯着嘴角笑道:“追封是自古就有的,提皇贵妃不过是给足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哪怕只是个封妃,将来殿下登基,也能追为生母皇太后。李欢庭和蒋言都会乐见其成,至于后宫诸妃,与其让皇后得到太子,她们会更乐意追封一个逝去的人。”

太子细想有力,便起身朝李盗酒拱了拱手,说:“若真有效,我必定好好谢你。”

李盗酒摆手道:“谢可不必,我这也有件事要殿下成全。”

李言若盯着门外的瓢泼大雨瞧了好一会儿,尔后转头看看太子,又看看李盗酒,“你们的事谈完了,也该说说我的事了。”

李盗酒便话接重头,“圣上为了安抚军心,已经补发了军饷,将钱世宝与焦俊两个抄家流放,那五十万两却无人追问了。”

太子不知前情,便问因由,李盗酒只好有将前面的事讲了一遍,尔后道:“才刚我说要殿下帮忙,就是想请殿下上书,将追查五十万两饷银的事接过来。”

李愧听了,愁眉道:“是不是又让我挂个名头,下面都由你去办?”

李盗酒笑的贼兮兮地道:“不是我去查,是提刑主司去查。”

李言若恍然道:“军饷既然是运往擎牙关的,寒家军自然关心,我说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原来是为了这桩事!”

李盗酒默然不语,心中暗衬:若非有这桩事牵着,怎么把寒门长孙留在皎城呢?又怎么能让寒老太师松口让寒门插足朝中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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