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一百零六章:两难
在浏览器中输入 飞速中文.com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随着寒浅苏醒的消息传遍了寒府,沉甸甸压在阖府上下头顶的那片阴云终于散了,顾不得暴雨连天,齐齐挤到西园瞧个究竟,被寒孚一瞪眼都给吓回去了。

寒大夫来诊了脉,叹道:“年轻人就是好,命是保住了。”

命虽然捡回来了,但重伤是事实;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再怎么年轻,那么重的伤,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寒浅听了哀叹连连,为了证明自己无碍,当即就要起床活动,被寒诺一本书栽在脸上,将他的想法扼杀于摇篮中。

“没事多看看书,练练字,省得下次你留下遗言的时候,没人看得懂。”怼寒浅,寒诺一向不吝啬言辞,侃侃道:“也亏得你说话还利索,否则就算小六子能侥幸活下来,也未必能传达你的意思了。”

寒浅默然不语。按照正常流程,难道不是先慰问伤员吗?就算两人只有同族的手足情分,好歹也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大哥!

在他满心纠结自己是不是该就此装晕的时候,寒诺将椅子拉到床边来,顺道将小六子给打发出去,正色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寒浅将自己能动的半身动了动,想了想,摇了一下头,叹气道:“我也不确定,一下子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还恍惚着。根据我听来的消息,当年曾有人对八年前那场洪水提出过质疑,但最后那些质疑的人,不是被收买了,就是死于非命了。对了……”

他目光陡然一寒,提高了声音道:“杨有善手中那本报告簿,原是被送到了西山均县村长邱志手中,那场洪水正是为了那本报告簿。”

寒诺道:“这些李盗酒已经说了,他如今已经摊牌,挽桃这桩案子,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运作了。”看到寒浅满面惊讶,他微微一笑,“在你昏迷期间,护国公纠结聂三娘等人告了我一状,圣上下令暂停我的职务。”

寒浅大惊:“圣上怎么这么糊涂?”说完自己也觉失言,连忙又道:“我的意思是,圣上怎么能听信护国公的一面之词?”

寒诺神色坦然地道:“是我大意,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句话就好似什么惊天消息,惊得寒浅将一张嘴张的圆圆的,久久不能合上。寒诺顺手从一旁拿起一个剥好的橘子塞进他的嘴里,闲闲地道:“李盗酒说的对,对付有些人,就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圣上令我协助太子调查南村村民暴动一事,好巧不巧,又查到了蒋府的头上。”

寒浅不知后头发生的事,但南村暴动他尚在皎城,多少了解一些。想了想,道:“这么说,有望从你这便突破了?”

“还不知道,毕竟蒋家人行事,一向沉稳老练,专会见缝插针,能否有所进展,还要看这次陈昭宥的蒋府之行能否有所收获;另一个就是……”说到这里,寒诺及不可察地一顿,声音里明显地添了一些凉意:“我担心,李盗酒对我们还有所隐瞒,借着挽桃这桩案子,看看他的虚实也好。”

寒浅深有同感,道:“李盗酒这人确实难缠,一则他的身份放在那里,二则此人的性格实在难以捉摸。”说着话,他脸色一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加上他同言若公主狼……”

想起自家大哥对言若公主的维护,他还是不甘不愿地将‘狼狈为奸’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挑了一个稍显委婉的词:“志趣相投,说两人欺行霸市也有,但若正经追究起来,又只是些小事情,不上台面的。”

“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寒诺淡淡地评了八字。

寒浅睨了他一眼。这么多年来,也不见自家大哥赞一回自己。

——

蒋府

骤雨未歇,滴滴答答地从飞檐上往下滴,满院子新栽的牡丹在雨中低了头,以保护的姿态将娇嫩的花瓣藏了起来。

何微雪靠在窗柩上,一袭明艳的绯色长衫与窗外的景致相映成趣。她手里捻着一朵沾满了露珠的白色牡丹花,低眉瞧着花瓣上那一丝血色,失声笑道:“这皎城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

绯樱正在屋子里打理一盆池莲,闻言笑着应声道:“可不是,如今春末夏初,季节交替,天气可不混着来嘛?”她一抬眼,看到捧着花盏呆坐的何乾,笑问:“是花茶不合公子口味吗?”

何乾看了她一眼,仍旧呆闷着,没有应话。

何微雪也将目光落在弟弟的身上,知道他为何事烦心,便道:“这些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等再过些日子,你姐夫出来了,他自然会好好解释的。”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又不免漫上了得意的神色,“我早说过,有两位父亲在,你姐夫就不会有事。只是便宜了李盗酒,竟然让他先出来了,原本……”

“我听说,”何乾急切地出声打断了长姐的话,“那十二个女孩,出了提刑司后,便失踪了。”

他抬眼望着长姐,迫切地想要从她的脸上寻找什么。

“失踪了?”何微雪的眉头轻轻一皱,白皙的面庞上微露惊讶,“有人失踪,不是该京兆衙门去管……”她突然意识到何乾的用意,讶然地住了音,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怀疑是我干的?”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想要解释什么,可最终,却也只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压住了到嘴边的话。

为了何四妹的事,这个弟弟已经质问过一回。她在他那里,早已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若他心中认定了此事是她所为,此时再辩解,也不过是狡辩而已!

想到这里,她冷冷地一笑,将下巴高高地昂起,轻蔑的目光却转向了窗外。牡丹再怎么以保护的姿态颔首低眉,骤雨依旧那样无情,落叶残花零落成泥。

“这些事你不必管!”她用冷漠决绝的姿态,将何乾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与此同时,她又抛出了另一个话题,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前些日子我同你提过的成亲的事,你虑的怎么样了?如今有我们做主,尚且能在父亲面前替你说情,让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等到父亲做主时,即便不是请圣上赐婚,恐怕也是一桩容不得你拒绝的婚事。”

她的话,就像是一把寒刺,轻轻地贴在了何乾的心上。

不必管!

从小到大,他都不愿管家中的事,也不能管!无论是二姐出嫁,还是三姐入宫,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只能把自己关在那间小小的房子里,一个人痛哭,然后收拾好了心情,才打开门走出去。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一句话:你还小,不懂!

他如今已然及冠,懂得什么是正什么是邪,知道公理正义,也能明辨是非。他虽然不知道王婆为何认罪画押,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老人与此事并无关系!而那十二个女孩,更是无辜的牺牲品。

‘咚’的一声,实木的地板上铺着缂丝地板,那凉意混合着痛意钻心入肺,令那张稚嫩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他跪在地上,近乎哀求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眼圈微微泛红,一字一顿地道:“阿姐,她们是无辜的!你的手上已经染了血了,难道还要让心也染上吗?”

何微雪回首,木然地望着向她下跪的人。这是她的亲弟弟,十六年悉心呵护疼爱,换来的,却是他这样一句诘问?

“你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她强迫自己将心中伤痕收敛,冷声问道:“还是说你要我家破人亡才甘心?”

“我……”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形中扼住了何乾的咽喉,每说出一个字,就似寒刺从喉咙中划出,字字句句都伴随着鲜艳欲滴的液体。他的身体颓然地往后一瘫,满目疮痍杂着沉沉的痛楚。

好一会儿,他膝行过去,轻轻地拉住了长姐的袖口,却不敢抬头去看那张熟悉的面庞。他害怕从那张脸上看到绝望、伤痛、失落,也不希望自己的神情被她看见。

可他不想放手,不能放手,也不敢放手。那薄薄的轻纱握在手中,仿佛成了他全部的支柱一般,渐渐有力气挣开扼住喉咙的桎梏,一字一顿地问:“阿姐,这样,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

何微雪低头看了看弟弟,心中也不由地想,自己希望的究竟是什么?

阖家团圆,亲友安泰,这就是她所希望的!

“我何家虽然历代为官,却都不出众,父亲立身朝廷本就犹如风中柳絮,我们若再不为他着想,他必然要择木而栖,处处受人挟制。我们姐妹三个多方周旋,为的不过是将来一天,何家能够全身而退。”

一滴泪在哽咽的话语中,滴在了何乾的手背上,烫的他本能地一缩手,却在牵扯到轻纱时,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长姐。

白皙的面庞上,还有淡淡的疤痕;两行青泪从红润的眼眶中滑落。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长姐的模样,仿佛历尽千帆饱受风雨摧残后过来的船只,一洗外面的华丽高贵,露出了里面斑驳蛀虫的木板来。

他动了动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

上一章 添加书签 返回书页 下一章
添加书签
字号
A+ A A-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书页 书架 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