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一百零五章: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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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天际那一轮红日渐渐转为金光铺展,还不等将漫天红霞驱散,云层翻涌着,红色、白色与黑色相互交织纠缠,仿佛要在这浩渺之地分出个高下。

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开,将早起赶市的人们吓了一跳,纷纷抬头张望。冰凉的雨滴砸在脸上,仿佛要将肌肤砸开一般;很快,滂沱大雨肆掠而下,将来不及躲避的行人纷纷淋成了落汤鸡。

整个街道乱作一团,收摊的、避雨的、赶路的摩肩擦踵,溅起的雨水在各色衣料上狂欢,没来得及赶上的汇成一股股溪流,踩着水花往地势低洼出流去。

很快,整个厚坤街便成了暴雨的主场,行人纷纷退避三舍。

一人从雨中行来,撑着孟宗竹的黄油纸伞,一身白衣的下摆被溅起的雨水沁湿,顺着裤脚流淌竟靴子里。他身形笔直,走路阔步生风,漫天暴雨亦无法阻挡其步伐。

躲在街道两侧无所事事的人们,纷纷将视线投注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纷纷揣测这人身份。

男人将油纸伞压的很低,遮挡住了自己的容貌,加上漫天的雨水犹如一道天然的纱巾,他的步伐又奇快,转瞬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令所有人都觉着有些恍惚,是否真的有此人存在过?

万通钱庄位在厚坤街与悦人街的交界处,一旁便是朱雀侧门,交通四通八达,加上是洪家产业,每日客商往来络绎不绝,且都是有钱有势的大户。

生意做得大,服务自然也是面面俱到的。钱庄有专门的护卫队接送存银的客户,磅礴暴雨并未影响他们的生意,门前搭建了避雨的棚子,护卫们身披雨蓑头戴斗笠,正忙忙地搬运着银箱。

矮胖的中年男人立在门口静静看着,不时抬手捋一捋鼻下的八字胡须。等到最后一个银箱被抬入库房,男人才低头举起手中的小茶壶啜了一口,准备去账房入账了。他转身的一瞬间,目光却被钱庄门口的男人吸引了。

雨水从油纸伞的边缘掉落,在磅礴的雨幕中,再次给那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牵起了一道屏障,令他的身影模糊起来。

矮胖男人停下了脚步,伸手招了伙计来,低声道:“去问问他什么事儿?”

不等伙计去拿伞,男人已经移步入庄来,沉稳的步履不多时已经近在眼前。他将油纸伞抬了起来,露出一张英俊冷漠的脸来。

矮胖男人未语已经三分笑意,低声问:“客官有事吗?”

“官府查案。”寒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矮胖男人手中,入廊下收了伞,负手候着。

矮胖男人将令牌反复查看了数遍,沉重的铁块上,正面浮雕了个‘寒’字,背面浮雕着约莫是一块印玺的模样。他将英俊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赔着笑脸问道:“敢问大人尊名?”

“寒诺。”

这两个字一出口,矮胖男人‘哎哟’了一声,险些将手里的令牌给掉了。他忙慌慌地双手捧着令牌递还,又连跌声地告罪赔礼,请寒诺入内就坐。

“昨儿夜里七小姐就已经吩咐下来,但凡寒大人有需求,钱庄上下一律配合。”矮胖男人从伙计手中接过茶,亲自捧了上来递给寒诺,一面笑问:“寒大人要查什么?”

寒诺将茶搁在桌上,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夹在指尖递了过去,“本官要知道,这些银票出自何人之手?”

矮胖男人接过银票,拿到光亮处抬高了细瞧了半晌,尔后凝眉道:“此票确系本钱庄出具的。”他将伙计招来,从腰间取下钥匙给他,叮嘱道:“去把账目和票书一并取来。”

小伙计应声而去,男人在寒诺对面坐下,笑着解释道:“咱们钱庄开在天子脚下,原是为了行商方便,也有官爷冲着名声来存银的。为了不得罪人,这些官爷的银子是不能动的,出具的银票也与商业银票有差距。且,每人每次存银所出具的票号都是有存档的。”

顿了顿,他又笑道:“自然,这些事外人也不知道,银票上的差别,也只有各个钱庄的掌柜能看出来。”

寒诺略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矮胖男人见他话不多,也就不再多说,不过虚请了两次茶,小伙计便将票书和账目取来了。男人对着查找了一番,尔后一敲书页,叹道:“有了,这张银票是蒋府的钱爷来的,当时他来存的是一万纹银,开具的都是五百两的发票。”

寒诺问:“确定吗?”

矮胖男人道:“自然,这是半个月才存入的。你看这里的记录,三月初八,眼下皎城那桩挽桃被杀的案子,不就是在那天发……”

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一半,连忙将话头给打住了。挽桃那桩案子,显然没有人比寒主司更了解了。

寒诺低眉看了一眼,“这些账目和票书我能带走吗?”

矮胖男人面露为难,道:“七小姐原有交代,本该全力配合,奈何账目和票书是钱庄的秘密,一向是不与外人知道的。头前京兆府的官爷来,老朽也没敢拿给他看。寒大人若是需要,老朽可以手抄一份给你。”

“可以。”寒诺微微点头,起身道:“劳烦您将手抄的账目送到京兆府,交给陈捕头。”

矮胖男人也忙起身,连连称是。直到将寒诺送出门去,他才敢抬头擦一擦额头本不存在的冷汗,只瞧着寒诺消失在雨幕中,这才撑起伞往钱庄后面的厢房去。

厢房里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咳嗽声,男人敲了两下门,里头一个微弱的声音应道:“进来。”

矮胖男人推门进屋,只敢在外间立着,回道:“正如少当家所料,寒诺果真是来问那张银票的事,老朽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将一切都告诉他了。他让老朽手抄一份账目送到京兆府陈捕头的手上。”

十二折幽兰折花屏风上倒映着拥裘团衣的文弱公子的剪影,未语已经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伴随着浑身的耸动。隔了好一会儿,那咳嗽声才渐渐弱下去,传来了微弱的说话声:“很好,照他的话,如实抄一份送过去就是了。”

矮胖男人应了一声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少当家,此事一旦传扬开去,对钱庄的声名恐怕不好,若是蒋家因此而怪罪,恐怕连当家的也吃罪不起呀!”

洪宇歪在躺椅上,双眸倒映着窗外的雨帘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来。他又何尝不知此举实在因小失大,不说失信于客户,单是得罪蒋家这一点,就已经得不偿失。

“五石散一事,七妹已经开罪了蒋家,依照护国公的行事风格,即便此时示好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期盼着这群年轻后辈能将泱泱蒋府的气焰给灭了。”文弱公子轻声细语,眸中满是悲凉,“更何况,父亲也有撤出皎城的打算。”

矮胖男人静静听着,默不作声。

万通钱庄设在皎城的店铺,明面上是为了方便洪家在皎城的各类产业,实则是为了方便朝廷里那些蛀虫;偌大一个钱庄开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每日成千上万的银钱往来,谁又能想到都是些赔本的生意呢?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白天入了钱庄,晚上便不知道入了哪个官员的私库。

“你去吧。”洪宇轻轻地一挥手,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和关门声,他略显疲倦地合上了眼,静静地歪在躺椅里假寐。

——

“寒浅。”

察觉到有人在唤自己,寒浅睁开眼循声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空无一人。他问:“谁?”

那个声音却消了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重,眼皮无力地又要搭上了,那个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寒浅,你甘心吗?”

寒浅再次睁眼望去,在那片苍白的颜色中,渐渐模糊出一团黑色的影子来。他微微眯着眼,想要仔细地辨认出那个轮廓,最终却只是徒劳地让眼睛变得更加疲惫。

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那团模糊的黑影却慢慢地向他靠拢过来,一张英俊明朗的脸庞瞬间放大在他的面前,骇的他心脏‘嘭嘭嘭’直跳起来,身体本能地往后退去。

“阿浅,起来抄祖训了。”

寒浅就是在这样一句风淡云轻的话中醒过来的。

一直守在床边的小六子见他睁开眼,直接扑上去抱着痛哭起来。

“痛痛痛……”寒浅一口气呼出口,紧接着便是连跌声地叫唤,想要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可他的左手轻轻一动,钻心的痛意立即随之而来。

“还知道痛,就证明还活着。”

冷冷清清的声音令寒浅心有余悸,循声望去。只见他家大哥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临窗坐着,手里松松地捏着一本《山海经》,正翻了新的一页。

他龇了龇牙,嘿嘿一笑,“大哥,这次,能换个惩罚吗?我不想抄写祖训了。”

“好。”寒诺应答的十分爽快。

“真的?”寒浅喜出望外,不等他将脸上笑容完全展开,看到他家大哥唇角勾出一抹微笑,心里顿觉不好。

“这次抄写国策。”

寒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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