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九十七章:绵薄之力
在浏览器中输入 飞速中文.com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这还在谈正事呢,你怎么就……”李盗酒一句话还未说完,被何四妹踢了一脚。他转头看了妻子一眼,在她的示意下,望向了榻椅上的李言若。

“对不起。”李言若将自己整个人蜷在榻椅上,头埋在双膝间,声音压得极低。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任性了,可每一次,面对逆来顺受的寒诺,她的心里都会无名火起。她不止一次听说过他在战场的挥斥方遒,他的赫赫威名早已响彻擎牙关的云霄。

到了这皎城,他就像是被折翼的雄鹰,处处受制于人不说,还要被逼着做他本不愿做的事。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连一次说‘不’的时候都没有?为什么他不反驳?为什么要这样甘之如饴?明明厌恶官场的争斗,厌恶这个只会找招惹麻烦的公主,厌恶这座纸醉金迷的皇城;可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要一个人默默地受着?

“阿若!”李愧伸手抚了抚姑姑的头发,扁了扁嘴,思了好一会儿,才道:“等我继位为君,就给你大权,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言若‘噗嗤’一笑,蹙眉望着年轻的太子殿下,“那是昏君才做的事,就是你皇爷爷也只在小事上依着我,要真让我为所欲为,整个钧天都要毁在我手里了。”

李愧团着两条眉毛想了好一会儿,又道:“那就像皇爷爷那样,在小事上依着你。反正……”他顿了一下,抬眼环顾四周,见只有李盗酒二人和剑竹在跟前,才道:“反正我一定会努力不受制于人。”

李言若拍了拍他的头,叹道:“你父皇要听到这话,非得揍你不可。”

李盗酒无心听两人闲扯,随意招了招手,自去了。

雨后炎阳,炙烤中的泥泞路半干半湿,踩在上面立即带起一堆泥土,就似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绛紫色的靴面勾着一株茱萸草,被点点泥浆遮挡了本来的面貌,只是零星地露出了几点花蕊。

远处的洼田里不时传来牛蛙的声音,蝉鸣也不甘落后,‘知了’‘知了’地啼叫着,令原本就燥热的天气,更添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闷。

寒诺双手负在身后,脚步迈的缓且沉,还未步出院落,整个鞋面已经是一片泥浆,连衣服的下摆也点染了几滴。

立在院子门口的胡庸才看了看寒主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再转头看一眼他令人花了整整半日功夫从院门口铺到竹楼走廊的青石板,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上前问道:“寒大人,莲儿姑娘关押在柴房里,这一日一夜水米未进,再这么下去,不寻短见也迟早要饿死了。”

寒诺这才将自己那漫无天际的神思收了回来,凝眉想了想,问:“她什么都没说吗?”

胡庸才摇了摇头,“别说说话了,就一直呆坐在那里,夸张点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要不是她还有呼吸,我都要以为她死了呢。”

寒诺叹了一声,凝眉沉思。

蒋凤鸣对莲儿有救命之恩,她必定心存感激,甚至可能为他做了许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如今得知真相,换做谁也不愿接受,更何况,眼下这个所谓的真相,也只是他的揣测,并无任何实质性的依据。

这也就是说,莲儿与那些女孩子的话,或许会成为定罪蒋凤鸣的关键。

究竟是救命恩人,还是杀害自己全家,灭了整个村子的刽子手?

两人正相对无言,李盗酒闲庭漫步地踩着青石板道行来,十分随意地道:“把她交给我吧,反正眼下你被停了职,留在你手里也没什么用处。”

虽然这是实话,但却是一句令人很不爽的实话,尤其是在寒诺对李盗酒本身就心存芥蒂的情况下,自然换不来一个好脸色。

胡庸才的脸色往下轻轻地一沉,却还是将语调放缓了,弯腰揖礼,赔着笑脸道:“下面的人有得罪之处,世子爷大可告知下官,东戍卫军自有法度惩治他们;”他抬了抬眼,颇为无奈地道:“下次,就请世子爷,不要下药了。”

“好说好说。”李盗酒同他打着哈哈,视线落在寒诺的脸上,似笑非笑地望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将视线转回了竹楼。

二楼的小窗口正对着院门口,此刻,李言若正倚在窗口吹风,视线投向远方,也不知是被漫天碎云吸引,还是流连那满山的翠黛。

“你们是不是把她保护的太好了?”李世子慢悠悠地开口,“一家人,总该有商有量的。”

寒诺的眉头向上一挑,眸光更凉:“这就是世子爷将公主拉扯到这桩案子里来的理由?”他也顺着李盗酒的视线望去,窗口那张清秀的侧脸上,带着令他感到陌生的忧虑。

“世子同公主,才是一家人。”眉目冷清的男人将视线收回,漠然地注视着院落中的几株翠竹,压低了声音道:“君臣有别,身为下臣,自然该为君主着想。”

李盗酒冷笑道:“别说你不知道皇上将公主打发到寒府是什么用意,若真有那么一日圣旨到了寒府,你还能不接吗?”

寒诺低眉不语。

君命不可违背,更何况,两人间的婚事,还是先帝在世时同爷爷说定的;若真有一日,别说是圣旨了,就是爷爷的话,他也不敢违背。可他希望这一日,永远不要到来。

钧天的言若公主,从小是被先帝捧在手心里暖大的;而寒门子弟,出则沙场浴血,入则庙堂周旋,无论是出还是入,都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光是寒门长孙这个身份,都已经令他自顾不暇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打理一份畸形的婚姻,应付一个难缠的人。

他的沉默,令李盗酒脸上的冷笑扩散的更广,从嘴角到眉梢,都是对他的嘲讽和奚落:“都说寒门儿郎果决善断,世人可真欺我。”

丢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地话,他便同胡庸才打了招呼,让他领自己去柴房提人。

寒诺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心里默默念着李盗酒的话。

从小,爷爷和父亲都说他善断,而他也从来没让他们失望,一直表现的沉稳冷静,不骄不躁,果敢善断;雪原一战,少年将军威名远播,军中无人不赞他智勇双全,眼界深远。

而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直到此次重回皎城与言若公主的崇奉,才让他想起幼年时,那些不曾为外人道的心情。他才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曾经为了一件小事,执拗地不肯妥协。而得到的结果,是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水米未尽后晕厥过去,而他的爷爷、他的双亲,就那样看着他,整个寒门上下的人都远远地看着他,没有人开口为他说过一句话。

商量?

寒门的规矩是从军规演变来的,他们是他的亲人不假,同时也是他的上级,他必须要服从的对象。所有血亲间的温情到了他这里,只剩下了冷冰冰的命令。

他必须学会寒家双枪,而且要比任何人都要出色;他必须学会排兵布阵、牢记各处山川地貌、学会一切他必须学会的东西;他必须保护言若公主,哪怕她再怎么讨厌,他依旧不能让她出事……

久而久之,那些规矩印刻在他的骨血里,已经形成了本能的反应。

多少年舍弃自我的反复磨练,才成就了今日的寒门长孙,成就了少年成名的边塞将军。可人们看到的,永远是他身上的万丈光芒,看到他出身寒门的捷径,可谁又知道,那一袭华丽服装掩盖下,满身累累的伤痕?

所有人都说他冷血,不近人情,可他们忘了,这个男人,是从战场上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他的肩上,曾经肩负了数万同袍的性命,他曾经看着无数比肩而战的兄弟倒在自己脚边。

他不能像士兵们那样痛哭哀嚎,甚至不能流露出一丝柔软的情绪来;死了的人用鲜血染红了前进的路,而他要带着还活着的兄弟们,踩着那条血路,将敌人阻截在国界之外。

他的不近人情,只是为了让自己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让更多的人可以在一场场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活着等到解甲归田的那天。

所以,他不能为自己想,哪怕是一丝一缕的私心,都可能毁掉整个寒门,令成千上万的同袍丢掉性命。

他也早已习惯了,不为自己想。一旦这个念头产生,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寒诺。”李愧特意学着寒诺的样子,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步到男人跟前,扬起满脸的严肃,“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查?”

寒诺勉强收敛了情绪,道:“最清楚事发当时情况的,是杞大夫,眼下他还在村中,微臣打算先去问问他;尔后再去京兆府,问询当日在衙门前聚众闹事的人。”

太子爷举起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思了一小会儿,尔后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本宫觉着你的提议甚好,咱们这就走吧。”

见太子一句话说完便要迈步出院,寒诺忙上前一拦,说:“村中疫情尚不明朗,殿下不必亲自前去,微臣查明后,自会来回禀。”

太子爷那两条小眉毛又团成了一团,颇有些纠结地道:“我来这里,是真心想尽一尽绵薄之力的。”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

上一章 添加书签 返回书页 下一章
添加书签
字号
A+ A A-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书页 书架 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