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若和李盗酒,兴趣是调皮捣蛋,爱好是何四妹做的一切美食。两人捧着八宝珍珠粥海吃一顿后,瘫在地板上图凉快,将刚才的话题忘了个干净。
何四妹收拾着满桌狼藉,笑道:“你两个快些起来吧,等人来看到你们这幅样子,成什么体统?”
李盗酒拿牙签剔牙,顺手也给了李言若一根,两个人动作同步,连神情都一致。
“放心,这个点没人会来打扰我的。”
李言若一句话刚刚说完,便听到楼道里传来快速的脚步声,不等她从地上爬起来,胡庸才已经出现在门口。
知道李盗酒在这里,胡队长的心里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他还是被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的两人吓了一跳,把自己来此的目的都忘了,呆站半天没吭声。
李言若刚才贪吃,撑着了,动一动浑身难受,加上此刻已经被人看到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硬生生地将木制的地板坐出了勉宫主位的气势,问道:“什么事?”
胡庸才勉强地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和思绪,结结巴巴地道:“寒大人和太子来了。”
他话音落下,太子的小脑袋也凑到了门边,看到李言若与李盗酒的样子,见怪不怪了。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何四妹收拾的碗筷,还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何四妹笑道:“被他们吃完了,殿下想吃的话,我再去煮。”
“不必了!”太子爷艰难地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用行动来遏制自己的食欲,“我是来看阿若的。”
何四妹也不强求,见太子规规矩矩地立在门外,便说:“杞大夫说公主的病症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殿下可以进来叙话。”
太子爷便一溜烟儿地钻了进屋去,轻车熟路地撩起衣摆与二人对坐,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问:“你们没事吧?”
李言若伸手拍拍他的头,回了句没事,又问:“你是不是又不想去上学,偷溜出来玩的?”
太子瞬间炸毛:“本宫是那种人吗?”在李言若‘不用解释我明白’的眼神注视下,他的气焰顿时往下焉了下去,“虽然是我提出来要来看你的,但还是得到父皇的首肯了。知道莲儿也出事了,父皇也很是担心,特意让剑竹来照顾你。”
他说着话,目光往门口撇去。
胡庸才已经退下,一身蓝装宫衣的剑竹上前一步,行礼称:“奴婢见过公主,世子爷,世子妃。”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来……”随着李言若的视线转向门边,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薄薄的双唇维持着半张的样子,一双漆黑水亮的眸子里,倒映着一袭碧蓝和绛紫的身影。
好半晌,她冲着立在剑竹身后的寒诺摇了摇手,傻笑道:“好久不见。”
何四妹哭笑不得地抚了抚额,为何一碰到寒诺,这小公主瞬间从刺猬变成了傻兔子?
寒诺不动声色地弯腰揖礼,然后不动声色地默认了这个好久不见。毕竟,一夜加上半日,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也能称之为好久。
李盗酒伸手在李言若眼前晃了晃,将她乱飞的思绪给晃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有点出息。”
言若公主为了表示自己很有出息,起身的时候,顺道在李盗酒的小腿上蹬了一脚,还不忘将太子也从地上拉起来,塞到了里间的榻椅上。
李盗酒捂着自己的小腿,望着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李言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后,又咬牙切齿地盯着寒诺。
他花了这么多年才能让她丢掉身上那些凡事中规中矩的毛病,寒诺回京才半个月,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完胜他了!
两个男人遥遥相视片刻后,那厢言若公主已经重新从里间出来,端着温和谦逊的架子,不着痕迹地道:“你也进来坐吧。”又往李盗酒的身上瞥了两眼,警告的意味太过明显。
李盗酒很是无语,果然是自己带出来的,见色忘义学了十成。
不等李言若吩咐,剑竹已经向世子妃打听了何处有凳子,领着两个小丫头搬了来,又铺上了上好的绸缎垫子,请几位主子入座。
太子同李言若一道分左右坐在榻椅上,李盗酒与何四妹居右下位置,寒诺一人独坐二人对面;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谁也没先开口。
直到新茶捧上来,各自无言地品了一回,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昨夜父皇头疾又发作了。”
李言若秀眉一挑,长长地“咦?”了一声。没曾想,还真给自己料中了。
太子将头埋着,双眼盯着茶杯中清亮的液体,两条小短腿轻轻地晃动着;他的声音一向轻快明朗,此刻却有些迟疑,“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蒋国公带着那些人直闯内书房,本来于制不合,可父皇还是只能忍着。”
李言若轻轻地搁下茶杯,将太子往怀里拥了拥,安慰道:“没事,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不还不是帮不上什么忙吗?”
原本一直安静吃茶的寒诺一阵无语,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言若公主,敢情她就是这么教太子的吗?再看看李世子和世子妃的表情,早已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可见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默然片刻,他道:“殿下不是代替圣上,来探望公主了吗?还要慰问南村的村民。”
李愧吸吸鼻头,冲着寒诺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虽然我知道你只是说来安慰我的,但本宫还是很开心。”他轻轻挣开了李言若的手,一脸嫌弃地望着她:“我以后是要继承君位的,怎么能和你比呢?”
说完这句话,太子明智地抱住了头。
李言若手掌升到半空,撇了眼寒诺,最终只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说的没错,将来你负责钧天的长治久安,我就负责祸国殃民了。”
寒诺无语。
李盗酒掏了掏耳朵,插进一句:“太子是为慰问南村村民来的?”
见他问到了正事,李愧立即正襟危坐,板起一张小脸,学着他父皇的口吻说:“此次南村疫情的爆发,虽然有京兆府监管不力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朝廷制度的不完善,才会让这些人有漏洞可钻;前不久,南村村民的暴动也不寻常,父皇让我借着慰问的名由,调查一下始末。”
在李盗酒满眼不信的注视下,李愧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当然,父皇的原意是,眼下寒诺停了提刑司的职务,再查案子多有不便,索性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借机将南村疫情这桩事给办了;因为才是卸了职的,又不好明目张胆地让他调查,所以就让我来了。”
李盗酒看向寒诺,好笑道:“这么说来,就算南村这桩案子查出来,功劳也要归到太子身上了?”
李愧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寒诺道:“案子是太子查的,功劳自然是他的。更何况,太子要参政,也需要一个好的契机,让朝臣没有话说。”
“啧啧啧……”李盗酒摇头叹道:“寒大人真真是大公无私,小子自愧弗如。”
他话中阴阳怪气的,寒诺又怎么听不出来?目光一转,却见言若公主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那副样子,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般,要用眼神来把自己盯穿了。
他想了想自己前后的话,并无任何得罪之处。
就在他百思不得解之际,李言若将眼皮向下一拉,敛去眸中灼灼光辉,压低了声音问道:“只要是皇兄给你安排的,无论是什么,你都无条件照做对不对?”
寒诺愣了一下,李盗酒与何四妹也是一愣。李言若声音中轻微的颤意,他们都察觉到了。
“哪怕为了这些事丢了性命,哪怕是你所厌恶的,你也不会拒绝……”她抬起头,倔强地迎上了寒诺的视线。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丝丝缕缕的疑惑不解,却也只有不解。言若公主的字典里没有‘服从’两个字,但不代表他寒诺没有。寒门祖训第一条,便是忠君。
一如当年,尽管他怕李言若如蛇蝎,可在大火蹿起的一瞬间,他还是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去烈焰;尽管当时他遍体鳞伤筋疲力尽,也不敢停下脚步向周遭的人求助。因为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会对年幼的公主与太子造成伤害。
‘忠君’二字,是寒门子弟从骨血中带来的,是数带寒门以成千上万的英灵书写的血字;寒门子弟从一出生,便以此为魂,炼为铁魄,铜浇铁铸一身铮铮傲骨。
“挽桃的事,是微臣……”良久的沉默中,寒诺起身抱拳,低眉应话。
“我不是要听这些!”李言若漠然地打断了他的话,“寒诺,你什么时候,能为你自己想一想?”
在那双水灵灵的目光注视下,寒诺本能地将头往下压了压,“微臣先去调查南村的事了。”语毕,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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