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七十九章:开始
在浏览器中输入 飞速中文.com 中文域名一键直达

夏天显然不如阳春三月温和,一夜狂风暴雨雷电交加,多少人从美梦中惊醒后,听着阵阵滚雷声再也无法入眠。

时至天明,雷电似乎也知道自己今夜太过暴躁,不等人们指天而骂,便藏匿起了踪影,连雨都减了阵仗,渐渐偃旗息鼓,唯有狂风仍旧在怒吼叫嚣,仿佛要借着兴头,将一切看不顺眼的都抹平擦干。

何乾心事重重,听了一夜的电闪雷鸣不曾合眼,一早便裹了蓝袍,叫人备雨鞋蓑衣,要出门。

至前厅时,见自己老父穿绯衣官袍,正等着官家撑伞出门。

他少不得上前行礼,狂风穿堂过巷,势头已然减弱,只是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一头长发。

“在提刑司这两日,感觉如何?”何珏转身看着他,低沉的声音中自有几分威严,“可有给人家添了麻烦?”

何乾规矩地应道:“寒大人很是照顾,孩儿也不敢添麻烦。”

何珏松了口气,说:“这便好。在提刑司多学多做,有了经验,将来再让你三姐求求圣上,给你谋取一个好前程;你大姐夫一出事,兵部侍郎的位置空缺出来,眼下朝中正为这个争的不可开交,你若早些入仕,为父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能荐你上去。”

何乾满心不愿入仕,奈何父亲威压在上,不敢造次;又想起这两日所经历的事,心里铺满层层疑惑担忧,眼神便闪烁起来,言辞上也不那么练达。

“孩儿知道了。”

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重,何珏还是十分清楚的。懦弱胆怯、遇事优柔寡断、缺乏勇于担当的魄力,他三个姐姐,哪一个都比他强上态度,可惜是女孩儿,不能承袭家业!

他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移步入了雨幕;官家将油布伞撑到他头顶,挡住了蒙蒙细雨。

何乾默然地望着老父的背影。

人到中年,无论生活的贫困还是富裕,岁月总会在身体上留下些痕迹;脸上的皱纹、鬓边的白发、嶙峋的骨架、佝偻的驼背,都是历经数十年春秋交替的最好证据。

他依稀还记得,幼年时的父亲,能单臂将他托举过头;一把黝黑溜直的胡须,是他最爱的玩物。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不敢在父亲面前抬起头,甚至是排斥着与父亲见面。

是从三个姐姐陆续出嫁后,他便不愿在家呆着,宁愿在外与那些酒囊饭袋鬼混,一头扎进自己所喜欢的书画世界,却忽略了那根支撑着何家的顶梁柱,在风霜的侵袭下,已经慢慢地开始委顿下去。

“父亲!”

何乾几步冲过庭院,在大门口,唤住即将上轿的老人,喘着粗气问道:“如果大姐……我是说如果,如果大姐夫出事,大姐要怎么办?”

老人一只脚迈进了轿子里,半弯着身子回身望去。沥青石铺成的九级台阶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满面担忧不安。

他退出一步,直起了身来,肃然道:“天塌下来,有我和你几个姐姐顶着,你怕什么?你若真的那么担心你姐姐,就把你从前的行径收一收,用心学着;等将来有一天,你能撑起何家了,便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重新入了轿,示意轿夫起轿去了。

“撑起何家?”

何乾喃喃地重复着四个字,轻飘飘如细雨无声,却又沉甸甸似狂风掀起惊涛骇浪,令他一颗心上下难安。

打从他记事起,便是在三个姐姐的怀抱中长大的,她们瘦弱纤细的手臂,是他最温暖的避风港;他渐渐长大,而为他搭筑起来的避风港也越来越牢固,蒋家、洪家、再到皇室,这一乘又一乘的保护伞在他头顶撑开,为他扫平了前路的荆棘;唯有父亲时而的呵斥,才能令他心中萌生出些不悦。

他就仗着三个姐姐,潇潇洒洒地活了十六年;只知风花雪月诗酒花茶,不知人世疾苦前路艰险,更不知道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他的姐姐们,他的父亲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直到他到了提刑司,接触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与悲欢离合生死聚散擦边时,才茫茫然地醒悟过来,却又似乎还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一些事看清了,另外一些事却还是一片模糊。

他没有等到小厮拿来雨蓑,光溜溜地步入了雨中。

细碎的雨点落在脸上,短暂的凉意很快被体温压下,狂风渐渐歇了气势,轻柔地牵起他的衣角;青石地面经年累月地被敲打出了坑洼,积水反射出漫天红霞,斑斓色彩让人暂时忘却昨夜的电闪雷鸣。

风停了,雨住了,阳光划破了漫天的朝霞,稳稳当当地从东边一点点地往上蹭,毫不吝啬地将闪耀着希望的光辉铺满人间。

而提刑司的上空,却还笼罩着一层阴云,隔绝了阳光的照射,蕴出沉郁的气氛。

“一人被割断咽喉、一人头颅敲碎、余下三人都是被兵器刺破心脏,从死者的形态看,都是短时间一招毙命。”

提刑司的仵作方五是个瘦高男人,身上没有几两肉,声音却十分洪亮高昂,字正腔圆地述说着自己勘验所得:“五个人的体格十分庞大,肌肉结实,像是经过超强军训的人,但他们的皮肤异常的白,应该是常年没有受到阳光照射的缘故,不像是军中的人;身上衣物很普通,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作为身份标记的东西。”

他长长的一席话说下来,见坐在门槛上的寒主司仍旧没反应,遂放下报告簿,拿起堆在一旁的一把剑,弹了弹剑身;在翁名声中,继续开口说道:“这种剑很普通,更像是失败品,望月坊内几家铁铺内都可以找到;这类剑一般都是不要了的,铁匠嫌丢人,一般都没有落名,要从这里追查凶手,恐怕很有难度。”

方五将长剑放下,又捧起了报告簿,提着炭笔在上头描了几笔,递到了寒诺跟前,“除了被切断咽喉的那人,杀死其余四人的凶器应该是此形状的锏亦或是枪锏;其中被头颅被砸那人是被人凌空打死的,而另外两人则是由前胸插入,刺穿了心脏;余下那人应该是倒在地上后,被人从远方投掷过来的凶器插入心脏,稍有偏颇,但还是要了命。”

寒诺还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脚边淌了一湾雨水,凌乱的头发被缎带随便一捆,像极了流落难民窟的难民;他静静地听着方五的废话,心思却已经重新回到了昨夜的那一场搏杀中去。

五个杀手的身手都算不得顶尖,胜在力气大和彼此配合默契,但还不够他放在眼里。第一个下了杀手,是为了破坏他们的默契,第二人只断了左臂,令他丧失了战斗能力……

蒋允北参入战斗后,招招都下杀手,毫不犹豫,丝毫没有留下活口的打算;是因为他本性如此,加上环境使然,还是故意为之,好杀人灭口?

以他的身手,即便要杀人灭口,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可却受了伤?言若公主才发现他手背上的伤口,那个伤口便被毁去,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寒主司的沉默,令方五有些尴尬,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亮。

秦亮跟了寒诺这半个月,多少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这场刺杀对于提刑司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十年间,提刑主司换了多少人?无论是胆小怕事还是英勇无畏、是兢兢业业还是玩忽职守,都不能长久;这个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坐得。而眼下,护国公之子、敦亲王之子、户部尚书之子、洪家七女都在提刑司的监牢中,这些人,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惹不起,何况还一下子惹了四个?

昨夜的刺杀,兴许只是一个警告,兴许是他们低估了寒主司的实力;但无论结果如何,都已经表面,那些被触及利益的人,已经坐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大人。”秦亮躬身上前,低声问道:“需要发布告让人来辨认尸体吗?”

寒诺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了秦亮一眼;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他的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白,眼眶与两颊都身陷下去,整个人仿佛瘦了一整圈。

“侵害挽桃的那四人有人来认领吗?”他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沙哑的嗓音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声音,“若是没有,便不必了。”

那四具尸体并未带回提刑司,秦亮也不知情,只是回头去看立在门口的陈昭宥。

陈昭宥摇了摇头,秦亮回道:“无人认领。”

寒诺咳了一声,将嗓音里的杂音剔除了,略略提高了声音,说:“既然找不到线索,就不必再忙活了,歇歇吧。”

他刚才一直想着昨夜的那场搏杀,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此刻抽离出来,只觉得身上想是被裹了一层冰片,十分难受;才想起自己浑身湿透,衣服还没换。他也顾不上旁人,只起身往内堂去,刚走到门口时,听到秦亮问他:“大人,你没事吧?”

寒诺回头看他一眼,见整个宪司堂上的人都齐刷刷地望着自己,眼中半是忧虑半是惶恐。

寒主司浅浅一笑,道了一声:“没事。”想了想,又说:“尸体先留着,别处理,让下头的人最近出去都小心些,别单独行动;这应该只是一个开始。”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

上一章 添加书签 返回书页 下一章
添加书签
字号
A+ A A-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书页 书架 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