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七十一章: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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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的声音一直很沉稳,提到‘那个女孩’时,却陡然住了声。

寒诺耐性极好的等着她整理自己的情绪,倒是门外的何乾听得心惊,许久没听到下文,追问道:“那个女孩是谁?”

王婆坐起身来,循声望向了何乾,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何公子一出生便是常人不可及的高位,四个姐姐又为你铺了似锦前程,一向是不知人间冷暖苦乐的;这些女孩儿的命在你眼中,恐怕也不值一提罢。”

何乾被她一席话讽得红了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只咕哝着道:“这个与你无干。”

“可却与你干系重大!”王婆凉凉地道:“一旦这件事暴露出来,蒋凤鸣谋杀挽桃又添了一项证据,他离死罪也就更近了一步,而蒋家也将在朝中四面树敌,护国公府算是彻底完了;蒋家完了,你大姐又将如何?”

听完王婆这一席话,何乾彻底愣住了。因他一向不管家中的事,闲来也只与蒋凤鸣一流混迹风月,并不知朝中形势如何,如今听来却是心惊胆战,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他只是本能地低头避开了王婆那咄咄逼人的视线,眼角余光瞥到了寒诺,心头狠狠地一震,浑身僵住,额头冷汗直冒。

一个妇人都明白的道理,寒主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他还特意叫上了自己,这其中究竟是何用意?是太过信任,还是有意试探?

寒诺的注意力并未在何乾身上,他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王婆,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王婆瞧着何乾的反应,浑浊的双眼中析出几分悲凉,不知是为这个一无所知的豪门公子,还是为着那些被她亲手推入火坑中的女孩。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积蓄了浑身的力量,声音更显沧桑沙哑:“挽桃说过,她还有个姊妹,是五月初八的生辰;一开始老婆子也以为她是胡编的,可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子找上门来,自称是来寻妹妹的;她报出的信息特征,以及她的模样长相,想让人不新她的话都难。”

何乾不知前事,听得云里雾里,可他身后的流萤却早已泣不成声,洪七七亦是满脸苦笑,神色哀凉。

王婆的眼中蓄起了泪花,那满脸的皱纹、苍白的鬓发,为她沙哑的声音更添了几分苍凉。

“老婆子一心想着,让她们姐妹两个团聚,却不曾想,竟是害得她们两姐妹阴阳相隔!”

“尸体在哪里?”

在这片悲愤伤感的气氛中,寒诺的声音仍旧古井无波;见王婆目露疑惑,他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句:“挽桃姐姐的尸体。”

王婆默然半晌,方沉声说道:“城南新修的城隍庙下,她的尸骨早已化作了筑基的泥石。”

原本立在城东郊区的城隍庙,因为地势偏远,几无香火;直到三年前官府出资,将城隍爷请到了南城门外地势挺阔之地,从此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那些虔诚的香客跪在城隍爷面前诚心祷告时,又怎么会想到,城隍爷的身下,正压着一个年轻的冤魂。

“自她去后,老婆子日夜做噩梦,那个女孩每次都问我,她的妹妹在哪里?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旁人,悄悄寻了个驱邪的神算子,说那孩子有城隍爷撑腰,需得另外请个护身符;我想着皇觉寺受的是皇家香火,供奉的又是普渡慈航,便托了故人在寺中供了海灯,又想着那些女孩也苦命,顺道便也将她们的名字加上了。”

旧事讲完,王婆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又叙道:“张宇的陶人馆本就是蒋凤鸣授意他开的,专门为他提供五石散原料;蒋凤鸣让我们两个互相监督,我的账目都在他哪里,至于张宇的账目,有一半则在我那里,另一半则在他自己手里;如今他这一死,这些账目也不知去了何处。”

在寒主司那冰冷眼神的诸事下,沉默中的王婆再次开口,“张宇一出事,我便知道事情不妙,连夜将那本账册送到蒋府去了,后来你们找上门来,我自知逃不过,只得装疯卖傻;那本账册是如何又出现在我铺子上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寒诺低眉,沉吟不语。

有了何家庄搜出的那些五石散,再加上蒋凤鸣已经招供画押,张宇的账册已经不是那么中澳,倒是王婆的供词以及那本账目更为关键。

他再次抬头扫了老人一眼,在满脸褶子的映衬下,她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杂糅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往昔的愧疚懊悔,也有对未知的担忧与恐惧。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打破了沉默:“若没什么补充的,就开堂录取口供签字画押,你刚才所说,将会作为指证蒋凤鸣的呈堂证供;本官也会一一去调查名单上的人,核查你话中的真假。”

王婆被他这一席话吓得六神无主,从床上跌了下去,她也不就起,翻身便跪在地上,叩头说道:“即便如今蒋凤鸣身在监狱中,可他的身后还有护国公,还有何家;一旦他们知道那些女孩子暴露了,一定会设法让她们闭嘴;寒大人身处高位,又有寒门庇护,自然不惧护国公,可这些苦命的娃就要遭殃了!”

‘噗嗵’一声,原本瘫坐在长凳上的流萤业已双膝落地,泣泪哀求道:“姐妹们虽做错了事,可也是被逼无奈,何况她们实际也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罪过;恳请寒大人垂恤,给她们一条活路。”

寒主司犹如巍峨峻山端然而坐,面对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哀求,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她们若是配合,提刑司自然护佑她们周全。”

流萤浑身的力气被他这句话抽干殆尽,无法支撑着单薄的身段,浑身瘫软在地,面色哀戚,目露悲凉。

她抬起含悲带怯的双眼,透过幽暗的通道,森寒的铁柱,望向了提刑大人。那一身绯色的长袍修饰出挺阔的背影,犹如高山俊松险峰竹柏,任凭东西南北风,不可动摇其心其情。

这样的一个男人,是擎牙关的将军,钧天的守护神,是从一开始便站在制高点俯瞰苍生的人物;芸芸众生在他眼里,又有什么区别?而那些被迫受苦的女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里的渺小一人,又怎么能引得这位一向冷心冷情的寒门子弟动半分恻隐之心了?

思绪至此,她的眼中竟渐渐析出几分笑意,咧嘴自嘲道:“我怎么就忘了?自古以来,官贵民轻,哪个当官的不是为着手中的权力囊中的财富?谁又肯真心为咱们老百姓着想?那青天大老爷包龙图,终究也只能存在于戏台子上罢了。”

寒诺转头去看流萤,他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这个风月场所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女子。粉衫罗裙已沾满尘土,满鬓珠钗乱颤,朱唇皓齿,明眸娇颜,声声婉转却似冬风凛冽,凉意入骨三分。

律法在前维持秩序,方有后面的人情可讲,若一味只凭喜恶办事,这天下的百姓才是真正要遭殃了!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流萤与王婆所请在情理之中,却不容于律法;他可以心生不忍、同情、怜悯,可决不能为这一时的不忍,而将更多的人从律法的庇护下赶出去。

这世道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但肯定会给每个人选择的机会,自己选择了什么路,便要承担什么后果。

“本官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过堂受审。”古井无波的声音送走了寒主司沉稳缓慢的脚步,也带走了两个女人的希冀。

她们孤注一掷的挣扎,终究还是没能将黑暗的深渊撕裂。

“真是一个无情的男人呐!”目睹全程的局外人洪七七,靠着石壁吞云吐雾,语调悠然,似嘲似讽地叹道:“将所有筹码押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真的能赢吗?”

她的话音在森寒幽暗的监狱中飘荡,无人作答。

寒诺带着何乾从女牢出来,见秦亮候在审讯室里,不他问,已经上前来说:“隋大人来上职了。”

寒诺一点头,就要往外走去,却被秦亮往前一拦,担忧地道:“大人知道这隋崇亮是什么人吗?”

寒诺驻步看着他,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秦亮坐下,才细声说道:“十年前京兆衙门接到一个小乞儿的报案,知府没有理会,当时身为捕头的隋崇亮却带着两个弟兄去看了看,就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李世子救了;从那之后,就被敦亲王调到了提刑司,从一个小小的捕头,一跃成为提刑司的副主司。这十年间,提刑司的主司换了好几任,他这个副主司却稳如泰山,谁也动不了他。”

寒诺想起了小六子的话,又问:“这十年间他都只是副司?”

秦亮面色一白,压低了声音道:“据小的所知道的,他刚调来提刑司时,任主司的是张相的学生钟会,两年后被人揭发他收受贿赂被撤职;紧接着上任的是吏部尚书的妻侄刘苟,但上任不到一年,便被人翻出几桩案子连参了数本,又给撤了;下一任主司是护国公蒋言的妻弟冯志凯,上任不到半年,自个儿辞职不做了,至今尚且不知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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