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七十章:阳光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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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诺回到寒府时,天色已经黑尽。却见门庭寥落的两盏府灯下,规规矩矩地立着府内两个老人。

不等他开口询问,寒孚与善婆便赔着笑脸道:“有事要同公子禀。”

三人行至书房,上了茶水,善婆才委婉地道:“今儿一早,莲儿姑娘托老奴照看公主那盆花,说是等太阳出来要搬回去;老奴笨手笨脚的,将那盆花给摔了。”

寒诺默不作声地看看二人,不置一词。

寒孚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递到案上,说:“这是从花盆底摔出来的,原是用羊皮卷包着,竟还是干的。”

寒诺将锦帕打开,细细密密的娟秀字体掩住了锦帕上的梨花纹,只斑驳地露出些痕迹来。见起首便是:罪奴挽桃叩请公主金安。

寒诺草草将锦帕上的文字览过,又从抽屉中取出从挽桃房中取来那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两相对比,同一人的笔迹。

他将锦帕连同诗句搁入抽屉中,只道:“花的事与公主如实说,她也未必会刁难;至于这张锦帕,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莫要声张。”

二老皆点头应是,善婆只叹道:“那么漂亮的花,却被老奴这么一下便毁了,就是公主不怪罪,老奴心里也实在不安的很。”

寒诺道:“碎了未尝不是好事。”又见寒孚欲言又止,便问:“还有何事?”

寒孚说:“自打公主来了寒府,府上的事务多出不少,加上府上统共只有善婆一个女眷,公主在也多有不便;老奴想着,是不是招些女婢来,也方便些。”

寒诺想了想,道:“公主到底是以奴婢的身份来了,不必了。”

寒孚与善婆的嘴角轻轻的抽了抽,后者赔着笑脸道:“纵然公子这么说,咱们底下的人哪里敢真当她是奴婢?下头一群小子天天巴结奉承,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公主,丢了饭碗。”

寒诺双眼微微一眯,“什么时候寒府改姓了?”

善婆低头道:“别说他们了,便是老婆子也得小心伺候着;厨房里备下的菜蔬,都是专门和莲儿姑娘打听过的,就怕公主一时要用,却又没有。”她说着抬眼瞧了瞧自家小公子,见他的脸色并无变化,顺道便将旁边的寒孚也一并拉下水:“就是老寒头,不也是缘着公主喜爱桔梗,才将她安排到南苑去的吗?”

寒孚原本是和善婆站在同一阵线,没想到竟被友军出卖,一时口舌打结,半晌才憋出一句:“东苑是老爷和夫人住的,西苑住着二公子,北苑又是公子在住,除了南苑还能安排在哪里?”

他说完,又看着寒诺小声嘀咕道:“慢说老奴,便是公子,不也就因为公主一句话,将寒府的马车都改了吗?那马车可是老太爷亲自监督作图造的,目的是为了让寒门上下的人时刻保持……”

寒诺一个冷冽的眼神扫了过去,将老人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有些事实太刺耳,能选择不听,又何必听来给自己添堵?

——

何乾虽不曾在朝中供职,但他常年跟着蒋凤鸣混迹在外,加上其三个姐姐所嫁非凡,整个皎城倒算是混得开。

二十四日一大早,他便将一份报告名单交到了寒诺的案头。

“统共三十二人,死了八个,余下的二十四人中,四人在艺园、三人在柳园、三人在酒丰馆,八人入了宫,还有六人分别在六部尚书府上。”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色稍稍难看。

他父亲是吏部尚书,而他所说的六部尚书,自然也包括了何家。

寒诺拾起那份名单扫了一眼,问道:“来处呢?”

何乾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道:“都是王婆从各处买来的,入都时的年纪都不大,也就十岁左右。她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他的话到了这里,又没了。

寒诺抬头看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问:“什么?”

何乾下意识地去拽袖口,却恍然发现自己穿着提刑司的衙内服,为了方便行事,袖口都用绑带绑住了。他紧张地将十指嵌入了掌心,轻微的痛感让他头脑恢复了一丝理智,轻声说道:“在被送往各处前,她们都曾被送到了何家庄,少则半年,多则数年。”

寒诺再次低头扫了扫手中的名单,细看宫中各处,见有善喜宫沉香、定风宫秋慈、东宫明芽,另有宫里各局中,有浣衣局管事佟桠姑姑、内务府女掌事银霜姑姑等,也有各处名不见经传的。

看到这里,寒诺心中不由一叹:难怪蒋家仅凭绝谷一战便迅速崛起,几乎与寒门相提并论;但看这些人的安插,便知蒋言的野心不是朝夕之间。

他又想起了蒋凤鸣。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无论是在云中龙凤还是提刑司的公堂,他都像是一块无暇的美玉,任何加诸在他身上的罪孽,都无法侵染半分。

他的心志,不比任何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差。这样的人,若非绝顶聪明,就只能是个傻子,而蒋凤鸣显然是前者。

和这样的人交手,会有棋逢对手的乐趣,自然也少不了诸多困顿磨难。而眼下摆在寒诺面前的难关,是蒋言何时出手?

到目前为止,为蒋凤鸣一事奔走操劳的只是何微雪,护国公一直称病不出,蒋家没有任何动静;这就表明,提刑司所掌握的证据,还未碰触到他们的底线,不足以置蒋凤鸣于死地。

没有蒋凤鸣谋杀挽桃的直接证据,甚至连杀人动机都还没有,这就是护国公现在的筹码。而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让他们对手里的筹码失去信心,不得不重新衡量与对手的优劣,从而变主动为被动。

思及如此,寒诺将那份名单收入袖中,换了何乾一道,往女牢中去。

今日的女牢,亦是格外的安静,寒诺与何乾的到来,丝毫也不影响牢中的三人:王婆的声音几不可闻,流萤望着王婆的牢房发呆,洪七七靠着墙壁吞云吐雾。

寒诺将那份名单取出,低头望着,沉声念道:“沉香、明芽、秋慈、佟桠、银露……”

随着这些名字一个个地从寒诺的嘴中念出,王婆不停重复的声音慢慢地消失,最后咬紧了牙关,再也发不出一个音来。而她斜对面的流萤,身子早已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瘫靠在桌上。

寒诺的声音还在继续:“聂三娘、红珊瑚、挽桃、流萤……”

“死者已矣,大人还不肯放过她们吗?”王婆静静地躺在床上,浑浊的双眸闪过一丝泪花,沙哑的嗓音中,压抑着沉沉的悲痛,“你这样,会把活着的人都害死得。”

寒诺将名单重新收入袖中,满面冰霜地道:“你若一开始便如实相告,提刑司也犯不着兴师动众,更不会给她们带去无妄之灾。”

王婆冷笑道:“谁又知道你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寒诺回首看了一眼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的流萤,尔后将目光重新转到王婆身上,让女卒来开了锁,进去坐下后,方道:“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婆转头看着他,一动神色,便牵动着满脸的沟壑也蠕动起来,仿佛历经沧桑变更劫后余生的小生命,脆弱的不堪一击。她用数十年识人断物的经验,审视着寒诺的言行,思虑着他过往的举措,最终选择了信任。

钧天是于战乱中建立的国家,数百年来大小征战不断,国内却是一派祥和,国泰民安。随着国力渐盛,皇帝渐不从心,只得将帝权四散分下,使得朝臣权力愈盛。至崇奉帝时,便有敦亲王及张相分庭抗礼,各自紧握政务及家国财务。

而崇奉帝意外薨世,文成帝尚且年轻,政绩稍显不足,时常在二位长辈跟前说不上话来;而此时的护国公蒋言迅速崛起,在朝中与张、李二人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众人只知蒋家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是仗着多年前绝谷一战的功劳,却不知道蒋家早在数年前便开始培植自己的亲信细作,安插入青楼花肆,甚至是进入朝中重臣的府邸。

而红珊瑚与聂三娘便是蒋府培育出来的第一批细作,这两个人,一个唱腔了得,一个舞技惊人,在皎城很快便声名鹊起;数月的功夫,便已经引得吏部尚书何珏上当,将她迎回了府中;聂三娘则入了艺园,成为园中头牌姑娘,不过三两年的功夫,便将艺园收为己有,成了蒋家消息来源之所。

“蒋家给的报酬很丰富,这些年,我陆续为他们买来了数十名女孩,都是娘老子没了的苦命娃儿;那些娃儿买来后,都要被接到别处去,一年半载的没个定数,等回来了再经我的手送到各处去;至于她们究竟做些什么,我却没有打听过。”

“我一直觉着,与其让她们在外流浪,被人买去糟蹋了,相比之下到了国都皎城,兴许还能得到贵人的相助,飞黄腾达也不一定;直到那个女孩儿的到来,我才发现这些年来,可能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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