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六十八章:尸检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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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公主代天子安抚南村村民的消息一经传出,举都皆惊,消息传到南村时,更引起不小的轰动。村子里的人都是常入城去的,对这位小公主跋扈骄纵之名早已有所耳闻,听闻她要来,虽不曾起到安慰作用,却也仗着几分在外名声,令得众人不敢造次。

陈昭宥等人早已得到了消息,领着太医署院首秦岚、疫情局杞芶在村外相迎。只等言若公主的仪仗前来,便将她迎入早已备好的民房中歇息一回,亲自领着她去看过众人。

李言若翻墙爬树样样精通,一本正经胡诌也是一把好手,安慰起南村居民来,言辞情真意切,不时挤出几滴泪珠子,更让众人一改从前对她的判定,只觉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毕竟是带病之身,任凭李言若如何装强,身体是瞒不过近前诸多大夫;至午时三刻脚步已经虚浮,被杞大夫勒令回房好好歇着。

李言若倒也是真的累了,回房便瘫在了床上,抱着薄薄丝绸被子埋怨道:“早知这么累,也不来抢这份功劳了。”

何四妹正同莲儿挂月牙门上的帐子,闻言只笑着打趣道:“昨儿个殿下同寒大人说的那样言辞凿凿,原来是诳人的呢?”

莲儿也笑着道:“这算什么?旧时公主诳圣上,一套是一套的,任凭她犯了多大的错,圣上也每每知道她说话不作数,可偏生就是下不起狠心来罚。”

李言若反驳道:“他还不够狠心吗?都已经把我罚到寒府作奴婢了!”

何四妹与莲儿相视一笑,各自将自己一方的帐子挂好后,前者道:“这我却要替寒大人说一句公道话了,莫说是寒府那样森严的门庭,便是在我府上,也没像你这样作奴婢的。”

李言若一张嘴,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略拿手一捂便闭了眼去,含糊着道:“等我睡醒了再同你计较!”

她将将躺下去,外头竹制的楼道便被人踩得嘎吱作响,胡庸才在外头禀道:“殿下,寒大人求见。”

“任凭是谁,也等本宫一觉睡醒再说!”李言若囫囵了这么一句话便躺了下去,那丝绸的被子往身上一搭,轻微的凉意却令她瞬时清醒过来,讶然地起身问道:“你说谁?”

何四妹从窗口往下探身一望,眼见等在院子里的寒诺,头也不回地应道:“自然是提刑司的寒主司寒大人,不然这京畿之地,还有姓寒的大人呢?”

“快请!”两个字脱口而出,却又立即被主人下一句话拦住:“慢着,先别让他上来!”

言若公主一番自相矛盾后,翻身下床,及着鞋子便往妆案旁移动,一面散开自己的发,一面唤莲儿过去给自己梳洗。

只因她只带了莲儿一个婢子,妆案还没来得及摆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自己动手在箱笼中翻找起来;先找出铜镜摆上,又取出整套的描妆工具。

莲儿上前去,呆呆地瞧着主子的动静,好一会儿,才问:“便是寒大人上来,自然要放下帐子的,殿下担心什么?”

她这一言可谓是惊醒了梦中人。

只见李言若怔了一会儿后,猛然一拍自己脑袋,又起身往她头上拍了一下,嘟囔道:“怎么不早提醒我?”说着又缩回床上,将青纱帐子落下,又让莲儿将月牙门上的华账放下,方同胡庸才道:“可问了他什么事?”

胡庸才禀道:“不曾问过。”

李言若便道:“既这么着,传他上来说话。”

胡庸才便去了,不多时,沉稳有序的脚步声便从楼道中传来,一直延续到了门口,取而代之的是寒诺的声音:“微臣给公主请安。”

李言若早已收敛了情绪,装模作样地问:“你来这么作什么?”

寒诺道:“有紧要事需要知会世子妃。”

正在拉窗帘的何四妹一怔,便让莲儿过去接了她的活,自己去盆里洗了手,一边同李言若道:“我去去便回。”

“你们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李言若伸手将青纱帐拨起一阵纹浪,声音仍旧还端着一派华贵,一双眉头却早已纠成一团。

何四妹笑而不语,只往外看向寒诺。

寒诺沉吟片刻,道:“只是枯燥,殿下未必爱听。”

“你也没问过我,怎就知道我不爱听了?”李言若将声音拔的高高的,“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

寒诺拗不过她,无奈地道:“既如此,还请殿下将京兆府仵作传来,这话才好说得明白。”

李言若随即让胡庸才去将京兆府的仵作带来,又让寒诺进屋去坐。

寒诺谢了恩,入屋去,只有门边一张青竹椅子,少不得就在那处坐了。莲儿忙去俸了茶上来,仍是从寒府带出来的毛尖,被汉白玉的杯子一装,绿汪汪犹如将整个春天装入其间。

何四妹仍旧去忙活窗帘的事,莲儿帮忙;寒诺并非多话的人,只默默坐着饮茶,屋子里一时间便静了下来。

李言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因头发刚才散了下来,搭在颈窝里热,她便用一只手拢着,一只手抱着丝绸被子纳凉;想要找话来说,却又一时实在寻不到有什么好说的。

想了半晌,只问:“挽桃的案子怎么样了?”

“进展不大,新从王婆那处得了名单,应该便是这些年蒋凤鸣利用王婆买卖安插的眼线,具体的还要等何公子调查过后才能分明。”寒诺尽量将话说的简洁明了,“那份名单真假不甚重要,只要让蒋家知道有这份名单存在便够了。”

何四妹停下手中的活计,望向寒诺,问:“寒大人是打算通过何乾之手让蒋家人知道?”

寒诺一点头,“他最为合适不过了。”

何四妹却笑道:“那个憨包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这些年何微雪与蒋凤鸣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每次拉着他来打掩护,却没有一次让他瞧出来的;同他一样憨的,还有宫里那位,恐怕直到现在她还以为,云中龙凤的三楼,但真是那二人为着她看戏专门备下的呢。”

寒诺不置可否,李言若问:“四姐这么说,何微雪和蒋凤鸣的事,和何家没关系吗?”

莲儿正将上方窗户上方的轮轴装上,扯动了软纱青帐。帐子从何四妹的掌心划过,无声无息,无影无痕。

何四妹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眸中渐渐析出一丝冷笑,“何家如何我不敢保证,但此事与何乾定然没关系。他是何家的独苗,何微雪不可能也不敢让他涉险,比如……”

她想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比喻:“就比如阿酒之于王爷;只不过王爷有能力为阿酒善后,又因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控制不住他;而何乾不同,他的父亲没有能力为他善后,而他也惧怕父亲。”

李言若的嘴角轻轻地一抽,从某些方面来讲,李盗酒同她实在是太像了!虽然有本质上的不同,但在外人看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长声喓喓地道:“世人皆醉我独醒!”

何四妹无言地翻了翻眼皮,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起,料想是胡庸才将那仵作带来了,便只让莲儿将青纱账牵好,自己进内去了。

那胡庸才只在门外禀道:“人带来了。”

李言若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端出一国公主的架子来,说:“让他进来。”

那老王便拱肩缩背地入了屋去,只跪在门口,头往下扣到了地上,先呼一声:“小民叩见公主千岁。”因为未知,他的身子轻轻地颤动起来,连声音里都有颤音。

李言若道:“原是寒大人找你有事。”

一听到‘寒大人’三个字,老王先是一惊,随后下意识地抬头向前一望,却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去看。

寒诺起身将他扶起,先令他坐在屋中唯一的青椅上,同李言若谢了恩,再将那本报告簿取出,递到老王跟前。

老王的目光在接触到那个黑封皮的薄子时,已经惊惧地瞪到了极致,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不等寒诺说话,他伸手将薄子夺了过去,翻开一看字迹,顿时红了眼圈。

他用满是冰裂伤口的手指,颤抖着拂过泛黄纸张上的字迹,双唇颤抖地一开一合,一时间涕泗横流,竟是轻声地呜咽起来。

李言若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只将头往轻纱外头探着,被何四妹又按了回去。后者出了月牙门来,瞧见老王的德性,便问寒诺:“怎么了?”

寒诺看了何四妹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了老王的身上,沉声说道:“若我所料没错,这应该便是你师父的报告簿;若揣测的再大胆些,当年你师父因为查出陈氏之死另有隐情,为人所不容,不得不辞去衙署的职务,归隐乡野。”

“他根本没来得及!”一向卑躬屈膝维诺惯了的老人,抬头狠狠地盯着寒诺,厉声说道:“那群畜牲,拿了何家的银子,为了隐瞒事实,杀了师父灭口,对外宣称是他归乡去了。可他们不知道的事,师父早已看透了他们的勾当,每次尸检都写有两本报告薄,一本是为了应付他们,一本记录了真实的尸检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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