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三十五章: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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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元致远受杖被押的消息将将传出,寒诺当着张萩之面带走流萤的消息不胫而走,但凡有酒色音乐之地,都炸开了锅。就想像是平静的湖面落入一块巨石,不断地在里头掀起阵阵漩涡,经久不停。

有人拍手称好,说这不正是现实版的黑脸包龙图吗?

也有人说不过是装装样子,雷声大雨点小,蒋凤鸣杀人一案至今还没个抉择,寒诺也只能拿不怎么显眼的元致远撒撒威风。

消息传到秦亮耳中时,他只觉双眼一抹黑,晕头转向要栽倒在地。忙忙地转入了内堂,坐下狠狠灌了两口茶给自己压惊。

文书瞧他一副天将倾地将覆的样子,不解地道:“上一任提刑司没有背景,遇到事无人撑腰,秦大人内心惶惶还有个说法。如今这位可是寒门长孙,战场上拼杀过来的铁血将军,大人担心什么?”

秦亮抬眼瞧了瞧年轻的小子,翻了个白眼,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整天捏着笔杆子,懂什么?这桩案子因李盗酒而起,牵扯的人有言若公主、蒋家、洪家、何家,如今再把张家也捎带上,你自个儿琢磨琢磨这些人,整个皎城的势力都跑来凑趣了,一个寒门能招架的住吗?”

他这么一分析,文书的脸色也不禁一变,声音微颤:“秦大人的意思,寒大人会落得杨大人那般……”

秦亮抬手在他额头狠狠一拍,咬牙道:“不要命了吗?”

小文书赶紧住嘴,听得外头杀威棒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升起了堂。二人相视一眼,连忙迎了出来。

那流萤容颜风流,身段柔软,一身水红的长衫迎风而动,藏不住玲珑曲线。因她是艺园头牌,非是大权大贵不得见其容,提刑司一众官差平素是只闻其名,不曾见其人,此刻她往堂上一站,众人将眼都瞧直了。

寒诺将醒木一拍,惊醒大片,一时刀棒齐落,七歪八倒,不成个样子。他也浑然不在意,只问流萤:“三月初五晚上,你在何处?”

流萤想了片刻,回道:“小女受命往何家庄为何公子生辰助兴,艺园十数同行姐妹皆可作证。”

寒诺再问:“当天夜里,你可曾与蒋凤鸣在一处?”

流萤微垂眉眼,低低应了一声:“是。”

寒诺又问:“他可曾离开过?”

流萤又凝神细想片刻,摇了摇头,道:“不曾离去。”

寒诺便让文书记录在册,流萤签字画押。

寒诺又再问:“你与蒋凤鸣同处一室,可曾见过他身上携带五石散?”

他这话一问出,本还镇定自若的流萤脸色立即一变,虽在眨眼功夫,寒诺还是瞧见了。他又追问道:“蒋凤鸣可曾告知于你,他制作五石散一事。”

不等流萤回答,寒诺再次厉声问道:“你可曾服用过五石散?”

“小女没有!”流萤脱口而出,摇头如捣蒜,急急分辨道:“官府三令五申明令禁止,小女怎敢知法犯法?至于蒋公子……”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胸前衣襟,压低了声音:“小女虽知他在服用,奈何人微言轻,劝说无用,亦不敢声张。”

寒诺一点头,问:“你瞒情不报,致使蒋凤鸣以五石散毒杀挽桃性命,本官定你胁从之罪,谅你身体娇弱,又是情非得已,判你一月牢刑,可有话说?”

流萤听了这话,脸色更显惨白,只抬头瞪着寒诺,失声问道:“知道他服用五石散的并非只小女一人,大人为何单单惩处小女?小女不服!”

寒诺不动声色地道:“你且说出还有哪些人知道,本官一并惩处。”

流萤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呼之欲出的话在唇齿间转了个弯,只是颓然地坐下身去,冷笑道:“大人不过瞧着小女人微言轻,好拿捏罢了。”

寒诺道:“本官只要实证,你若不如实招来,待本官查证出来,又是一宗罪名压在你身上。”

流萤接连摇头,道:“小女如何知道?只是料想那蒋凤鸣并非神人,他既然能让小女知道他服用五石散,旁人又怎会不知道呢?”

寒诺便不再与她多话,只让文书列出罪状,让流萤签字画押,将人收押。

——

空了数月的提刑司监牢,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皇觉寺伙房僧曾布连堂都没过,就被寒诺定罪下狱,要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三月;紧接着元致远因蔑视公堂,被打了十二杖抬进牢房;再有便是蒋府车夫麻五因瞒情不报也被关了进来。

原本只听李盗酒插科打诨的监狱里,多了元致远边哀嚎边痛骂寒诺的声音,李盗酒反而是安静了。他好不容易规矩地在床上躺了一回,双眼死死地盯着石室顶,咧着嘴角无声而笑。

事情虽然超出他的预料,但不得不说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寒诺也是个奇人,蒋凤鸣自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便顺势牵扯出藤藤蔓蔓,就算挽桃这桩案子不能拿他怎么样,也能打乱他的计划,在别的枝节上给他一击。

李盗酒越想越兴奋,如何也坐不住,翻身起来拾起扔在角落中的石墨,在‘云中龙凤’下方添了‘何家庄’、‘艺园’五字。他盯着那副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慢吞吞蹲到牢门前,冲对门的蒋凤鸣眨了眨眼,笑问道:“为了杀一个挽桃,把你相好的都弄进来了,值当吗?”

听他言辞粗鄙,蒋凤鸣实在不愿理会,心里烦闷的很,偏生隔壁便是元致远的哀嚎惨叫,令他心里痒的难受,却又拉不下脸来喝骂,只得忍耐。

李盗酒伸手抠着木柱子,嬉皮笑脸地继续说道:“寒诺都找到艺园去了,真不知道他下一次要查到哪里?你说,他会不会查到杨府去?”

说到这里,他连连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问题:“即便他查到杨府,也什么都找不到。杨有善的身体是慢慢拖垮的,就连洪家医馆的老医者都查不出来!”他翻身靠坐在地上,意有所指地道:“何况,从皎城到岭南,这么远的路程,一对年过半百痛失独子的老夫妻,出点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被安排在李盗酒隔壁的曾布听到他的声音,探出头来问道:“世子说的那个杨有善,可是上一任提刑司主司那位?”

李盗酒拿眼斜着曾布那个光秃秃的脑袋,看他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只觉一阵恶心,挑眉问道:“怎么了?”

曾布嘿嘿笑道:“那位大人经常到皇觉寺与主持谈禅,主持还叹他是少有的慧根,只可惜尘缘未了,注定该有劫难。他同洪家七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却经年在寺庙中为洪七七供奉着一盏海灯,世间可少有这般痴傻长情的人呢。”

李盗酒只觉得周遭空气都散发出一股颓靡的恶臭,身体往后挪了挪,仍旧与曾布寒暄:“皇觉寺拿着皇家供奉,也不穷,去艺园又不犯法,你怎么就对那具尸体下得去手?”

那曾布闻言,疯魔般地咧嘴瞪眼笑道:“你懂什么,我那是为她好!”他将双手伸出牢门来,近乎痴狂地看着,仿佛在看奇珍异宝,异常珍视。“被我这双侍奉佛祖的手抚慰过,她就不会因为不洁而下地狱了!”

李盗酒见过疯子,但没见过他这般变态的疯子,心里一颤,缩到床上不再说话了。

那厢元致远扯着嗓子将寒门祖上都拉出来骂了通遍,嗓子终于倒了,嘶声问道:“我说李盗酒,好好的你去挖尸体做什么?还有蒋凤鸣,你杀人就杀人,不能处理的干净点吗?闹成现在这样,害的小爷被寒诺暗整……”

李盗酒笑道:“早就告诉元兄,寒门的人惹不得!从前你就专爱跟寒家人对着干,如今被人报复了,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那元致远咬牙道:“等着,我爹很快就能把我弄出去,等我离了这里,定要那小子……”说到激动之处,他抬手一拍木床,却牵扯了腿上的伤口,疼的哀嚎出声。

李盗酒大声笑道:“你省心吧,这次教训还不够?你知道寒诺背后是谁吗?”

元致远倒吸几口凉气,等腿上伤口不那么疼了,才又恶狠狠地骂道:“就是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等把他弄死了,才知道爷的厉害。”

李盗酒探头到牢门口,好笑地看着他的方向,“可别说兄弟没提醒你,寒诺是言若公主罩着的人。”

元致远脸色微变,艰难地噎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问:“但真?”

李盗酒不答,只道:“你可想清楚了,和言若公主作对,就等同与皇上作对。”

言若公主对于皎城绝大多数王孙公子来说,就是童年阴影噩梦的来源,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公主千岁坑过,而元致远也是其中之一。他本能地一个冷颤,艰难地将到嘴边的狠话又给噎了回去。

当今圣上虽然天威不可犯,但他的脾气秉性尚算温和,喜恶有迹可循;唯有这言若公主,一门心思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便是圣上拿她也毫无办法。得罪了她,无疑是在自己头上悬了一块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砸在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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