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取江山作酒钱
第九章:不可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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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龙凤’能在皎城兴盛这么多年,除了其身后的人外,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这间装饰豪华大气服务更是周到的酒楼,十二个时辰从不打烊。无论是何时何地来,都有温酒热菜暖被窝。

只是,因城中管制,过了子时便不能有丝竹管乐之声,楼中的戏自然是不能唱了。喧嚣了一整日的酒楼,至第二日巳时起,才会再起丝竹。

二楼的竹字包厢是被蒋凤鸣长期包下的,寒浅与何乾都是这里的常客。

因何乾家中管的甚严,酉时不到必要归家;而寒诺回京,常日在这里厮混的寒浅也不得不收敛,这两日,这里便只有蒋凤鸣一人。

他是护国公蒋言独子,五官俊美,身材匀称,衣着更是一流不俗,是皎城大多数深闺女儿的梦中情郎。只是可惜,这位大众情郎早在八年前便迎娶了何家长女为妻,尽管这样,仍旧有人不死心,妄想着入蒋府为妾也是好的,若是幸运的,还能获取郎君真心挤掉正室。

直到五年前,何微雪将一名妄图勾引蒋凤鸣的女子拔光了衣服悬在东城门后,广大的深闺女儿终于打消了进入蒋家的念头。

楼下咿咿呀呀的唱腔顿然一收,蒋凤鸣才将杯中青酒饮尽,缓步下楼。

一楼大堂里,跑堂伙计正在抓紧时间清扫桌椅,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清点账目,戏班子在台上忙着收拾道具;在这片忙碌声中,临门静静站着一名黄衫女子。

女子的五官很立体,这令她的眼神添了几分凌厉;长长的头发束在头顶,任由发梢蜿蜒至腰间,被蜀锦玉带给束在腰上,不会乱动。

她瞧见了在楼梯间驻步看她的蒋凤鸣,站直身体,微微一点头后,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靠在了三人合抱粗壮的镂花朱漆大柱上,仍旧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眼神打量着大堂里的一切。

蒋凤鸣朝她微微颔首,信步下楼。

热闹了终日的厚坤街一片寂静,华灯初上,幢幢灯火铺成一条条闪烁的橙光练子,四通八达地铺满整个皎城,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国都都笼罩在一片璀璨光辉中。

蒋府就在‘云中龙凤’的斜对街,隔着三丈宽的主街,隐约能看到门前高高悬挂着的府灯。

蒋凤鸣独自行在街上,他的步子迈的很缓,身影被身后的灯火拉长,沿着街道一路铺了过去。他回到自己院中时,何微雪正在卸发饰。

何家长女自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即便何微雪如今二十七岁了,肌肤仍旧犹如凝脂,雪白光滑,丝毫没有岁月该在女人脸上留下的痕迹。她的一双眼明亮硕大,眸中荡漾着的微光就似在低低诉语;一头长发乌黑发亮,每一根都那样柔顺服帖,贴在月白单衣上,更显的漆黑如墨。

她从铜镜中看着自己的夫婿进屋,伸手取下额间莲花花钿,一边柔声问道:“李盗酒那案子还没判决下来吗?”

“没有。”蒋凤鸣自褪去外衣长袍,取架子上的水洗面,尔后过来替她理发,“这桩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

何微雪握住了他的手,慢悠悠地道:“我都迫不及待要登门拜访一下我那可爱的妹妹了——在李盗酒死之后。”

蒋凤鸣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才将擦去胭脂的唇色还很明艳,她挑起了一个嘴角,笑容就像带刺的玫瑰,动人也刺人。他反手一握,将她牵到床榻上,安抚道:“你先睡,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他说着话,又俯身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何微雪本还有话要说,被他这么一弄,反倒是羞红了脸颊,不好意思地往薄被中缩去。

瞧她还是这幅小女儿家的行至,蒋凤鸣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虽然很轻,但看着十分舒爽。他起身出门,临到门口,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寒诺盯上了‘云中龙凤’,你同熙妃娘娘说一声,让她短时间内不要去了。”

何微雪就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毛起来,起身喝道:“他寒诺算什么东西,娘娘的事是他能过问的吗?”

蒋凤鸣两只手攀着门方,目光幽幽地盯着门外的庭院,双唇紧抿。就那么一瞬间,仿佛有一团阴云笼在他的脸上,将他俊朗的五官都掀开,露出了里头无尽的黑暗来。

他的声音被风入侵,杂着还未来得及被春融化的凉意,低低地传进了何微雪的耳中:“寒家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床上的人,脸上的阴沉一瞬间已经消失,眸中充满了担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张家人。至于寒诺,能让便让一步,左右他不可能在皎城呆一辈子。”

何微雪怔愣着点了一下头,看着蒋凤鸣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后,她才慢慢地躺了下去。

忽然,她的眼角瞥见了窗外一抹黑影刷过,立时从床上惊起,大呼:“什么人?”

外面立刻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不多时,婢女绯樱提着灯笼进来,笑笑道:“只是一只野猫。”她说着话,上前将窗账拉上,絮絮说道:“那只猫倒也稀罕,竟然通体泛红,想来是什么名贵品种,趁着天黑从主人那里逃出来散散心的。”

何微雪坐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惨白的脸上已经有冷汗流出,显然是被吓得不清。绯樱上前跪坐在床下,细声安慰道:“小姐安心吧,在姑爷回来前,奴婢都在这里守着。”

何微雪的目光移到她脸上时,终于回神过来,松了一口气。她躺下后,忽然冷冷地道:“给我把那只猫找出来,我要将它活剐泄恨。”

绯樱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起身将屋子里的灯光挑暗,随后燃起一支线香。

——

寒浅虽然生性散漫,但在京畿混了这么多年,自知如何办事最快捷有效。翌日一早,他便将能进出‘云中龙凤’三楼的人员名单递到了寒诺跟前,还捎带了酒楼老板的八卦。

“提起洪七七你肯定不知道她是谁,但我一说高原洪家你肯定知道;这洪七七是洪家七女,早年下嫁岭南杨家公子,也不知是何原因,七年前竟然自休离府,回到了洪家。女子自休哎,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也不知道她在杨家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自己宝贝女儿被这样对待,洪钟当时就怒了,直接将岭南医药世家挤兑的无立足之地,最后狼狈地……”

“翻过酒楼的后院了吗?”寒诺冷冷一句话,打断了寒浅的长篇大论。

寒浅被噎了一下,哀怨道:“这‘云中龙凤’可是有皇家御旨在的,要翻查他家后院,总得让我寻思个万全之策吧。”

捧着洗漱用具坐在榻前的李言若突然开口,慢悠悠地说道:“当年张皇后借着教导之名虐待阿哟,我谎称将那对七星连珠短枪落在了她的定风宫,派人在里头彻彻底底地搜查了三天三夜。”

寒浅眼睛一亮,立即上前恭谨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公主真真是天下第一绝顶聪明人,我们现在就去‘云中龙凤’。”

寒诺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寒浅拉着李言若手腕的手,低头翻开手上的名单,淡淡的吐出一句:“不行。”

已经欢天喜地地蹦到门边的两个人身体一僵,转身回头望着他,将双眼瞪的犹如铜铃,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寒诺抬首看了李言若一眼,一本正经地问:“寒孚还没将寒府的规矩告诉公主吗?”

李言若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毕竟,偌大的寒府中,除了她自己,没人觉着她是来寒府作奴婢的。

寒诺的目光转向了寒浅,面无表情地道:“寒府的人,没有主子的吩咐,不可随意外出。尤其是在我北苑伺候的,更不能到外头抛头露面。”

寒浅将一双眼瞪的更大,下意识松开了拉着李言若的手,往门边退了两步。虽然寒诺什么都没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怒火!

以至于那句‘北苑何时有这个规矩’的话,也被他随着口水咽了回去。

李言若那一脸兴奋慢慢退散,轻轻敛起了眉头,再敛一点;最后,她将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双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可怜巴巴委委屈屈地盯着寒诺,眼睛里的泪花扑闪扑闪地随时准备夺眶而出。

“求求你了!”

她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点哭腔,将一个柔弱女子的无助与可怜体现的淋漓尽致。

寒浅一抚额头,感慨道:“真是太可怜了。”

寒诺伸手揉了揉额角,按住即将暴跳起来的青筋,然后坚决坚定地摇了摇头。同时抬眼,给了寒浅一个警告的眼神:“自己去想办法。”

寒浅无语。

李言若无语。

在一片静默声中,寒浅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门去,在心里将‘十大绝对不能惹’的人员名单重新排列一下,暗戳戳地将言若公主排到了第一名,寒诺屈居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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