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您来了。”
席勒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和老神父握了握手,老神父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座剧院,他感慨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邀请我来这里。”
说着,他跟随席勒一起坐到了距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座位上,更早入席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坐在最里面的教父法尔科内。
他只是转头看了神父一眼说:“还记得吗?我们那个年代,这里灯火辉煌,那时我最喜欢的歌剧是《茶花女》。”
“我最爱的还是《圣路易斯》,那时,这两部剧都火爆一时,这里座无虚席,甚至根本买不到票。”
三人坐在空荡的老剧院里,破败的舞台上,厚厚的灰尘让幕布变成了发黑的深红色,上面的金线已经失去了那种闪耀的光泽,就连舞台边缘那一圈灯泡,也大多都不亮了。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今天这部剧,我们要叫它什么?”席勒转头看向两人,法尔科内拿着一支雪茄,火光闪烁之间,他吐出一口烟雾说:“《复活节》,怎么样?”
“我觉得叫《小丑回魂》比较贴切。”
“为什么?小丑?你是说马戏团里那种吗?哥谭大局院倒是的确有马戏团来表演过,但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席勒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他说:“我邀请二位来这里,是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法尔科内叹了口气,老教父说:“还是让丹尼尔给你解释吧。”
法尔科内和席勒一起看向坐在中间的老神父。
老神父笑眯眯的说:“我曾经是猫头鹰法庭的一员,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老神父丹尼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他说:“”前我就说过了,我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里生机勃勃,我与人为善,因此在黑帮中有些声望,不少人愿意卖我一个面子。”
“这时,那群小鸟找上了我,他们还远远没有今天这么强大,他们告诉我,愿与我分享永生的秘密,我表现的很感兴趣,然后加入了他们。”
老神父把后背靠在椅背上,他微微抬头,看向舞台的上方,那里窗户洒下的月光格外明亮,他的声音穿过落下的月光,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这些杀手,只是一群权贵的集会,但后来,他们在哥谭发现了一种很特殊的东西。”
“是‘美酒’,对吗?”
“没错,他们发现,在哥谭地下,拥有一种神秘的水源,它的气味像美酒,让人沉醉,并且闻到这种气味的人,他们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甚至变得年轻了。”
“永生和不死,多么美妙的词汇,没有任何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于是,猫头鹰法庭发动了一个计划只在,发掘和破解这种水源的秘密,并利用它,然后获得真正的永生。”
“它叫做,水源计划。”
“但那时,这个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冒险饮用这种液体的人都疯了,最后,他们没有办法,想要从宗教学的角度来破解,于是就找上了我。”
“我最开始就知道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但没关系,我也想要利用他们。”
老神父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说:“当时我觉得,我秉承主的旨意,要让他的荣光拯救这片土地,如果用普通的方法做不到,那也可以换一种方法,主会宽恕我的。”
“他们利用那群欧洲贵族,帮我建造了一座教堂,就在水源的地上,之后,猫头鹰法庭杀死了他们。”
“现在你住的那座庄园,就是他们留下来的。”
“原来他们不是搬走了,而是被杀死了?”
“没错,猫头鹰法庭谎称他们离开了,但实际上,没有参与教堂建造的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猫头鹰法庭不会让永生的秘密有任何暴露的风险。”
“于是,我就在教堂住下来,镇守在那里,看着哥谭人来来往往,一代又一代死去。”
“你讲话总是讲不到重点。”法尔科内弹了弹雪茄说:“这可不是在教堂布道。”
“别这样说,教父阁下,今天是复活节,让我们对此有点耐心吧。”席勒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老神父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后来,我破解了一部分美酒的秘密,并利用它获得了特殊的能力。”
“所以,在我第一次去教堂时,您就发现了我的与众不同?“”
老神父摇了摇头说:“其实我的能力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或许在以前还可以,但现在,我已经老了,如果不在教堂里,不站在美酒池的上方,我就是一个苍老的普通人。”
“但那时确实如此,你第一次来到教堂的时候,我在微醺的状态中,看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所以我才会向法尔科内建议,让他找你解决他儿子的问题。”
席勒眯起眼睛,他看向舞台,视线中,陈旧的幕布缓缓拉开,老神父站在了舞台中央,背后是大教堂的耶稣受难像,而脚底则是泛起波澜的美酒池。
他站在教堂中央,空气里飘散的美酒,让他有微微的醉意,在老教父朦胧的视线中,席勒走进来时,正好和落下的夕阳融为一体。
金黄色太阳的光线灼烧眼睛,在光线消失后,席勒的背后留下了一轮太阳的影子,只不过是夕阳过后,最深沉的黑色。
席勒笑了笑,低下头说:“其实我一直有点奇怪,法尔科内阁下怎么会请我这个危险分子,去做您儿子的家庭教师,毕竟,任何人看到我的履历,都不会愿意我接触他们的后代。”
“你是说你追查连环杀人犯的事?即使没有丹尼尔的举荐,我也并不在意这种事,这在哥谭司空见惯,这里什么样的疯子都有,我宁可要疯子,也不要蠢人。”
“还是说说伊文斯吧,老实说,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他,因为我能明显感觉到,他有些不对。”
法尔科内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你应该看出了他有两个人格。”
“说实话。”席勒看向神父丹尼尔,他说:“在此之前,也就是这次伊文斯来找我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体内有第二个人格,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那时,阿尔贝托的确死了,只有伊文斯一個,你当然不会有任何感觉,你后来感受到的那个人格,是复活之后的阿尔贝托。”
“”你觉得阿尔贝托是第一人格吗?”教父刚问完这句话,他就自己回答到:“不,伊文斯的确就是第一人格,他才是我的儿子。”
教父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太多了,但他还是说:“在伊文斯6岁那年,他的母亲去世了,我沉浸在失去爱人的悲伤中,疏忽了对他的照顾。”
“在一个晚上,他自己偷偷跑出去玩,回来之后,他就已不再是他了。”
“……猫头鹰法庭做的?”
“你觉得猫头鹰法庭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法尔科内反问道:“光凭他们那套邪教理论吗?可不是所有人都吃那一套。”
“他们就是这样引诱一些上层人士的后代,洗掉他们的人格,抹去他们的记忆,然后建立一个更加极端、终究会向他们投诚的人格。”
“那就是阿尔贝托?”
“没错,我的孩子消失了,变成了猫头鹰的爪牙,但我和那群无知无觉的蠢货不同,我不会把这种改变误以为是孩子的叛逆期。”
“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不会有哪个父母怀疑自己的儿女被人替换了,他们只会觉得孩子的改变是因为年龄的增长。”
猫头鹰法庭有一个最大的漏洞,法尔科内又吸了一口雪茄,然后说:“他们塑造了一个完美的人格,一个完美的可以成为教父的人选。”
“我能理解他们想做的,他们为我准备好了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只要他接管教父的位置,那法尔科内和十二家族就都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们很有自信,阿尔贝托会令我满意。”
“但就是这一点,让我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因为在此之前,伊文斯更像他妈妈,而不是我。”
“听起来有点荒谬,对吗?”教父活动了一下手指,说:“那时候,我也觉得我疯了,竟然会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替换了……”
“在他举刀刺向我的时候,我终于绝望了。”
“我无比痛苦,却找不到证据,从科学的角度,我无法解释这件事,于是,我只能求助于信仰。”
接着,是神父丹尼尔的声音响起:“卡迈恩来到教堂时,我看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父亲,他向我诉说这些痛苦时,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玩笑。”
丹尼尔叹了口气,他的语气有些愧疚,他说:“清洗记忆和替换人格的方法正是来源于教堂地下的水源,那是我找到的方法,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将这种方法交给了法庭。”
“但在看到卡迈恩之后,我知道。我旳做法大错特错了。”
“那些所谓为了散布主的荣光,而加入法庭的说辞,不过都是我受到永生诱惑的借口。”
“当一位绝望的父亲站在了我的面前……”丹尼尔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他说:“父看到他的儿子被钉在了十字架上,血流满地,而我成了帮凶,成了手拿钱袋的犹大……”
“我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必须得阻止这一切。”
“于是您就用同样的方法洗去了阿尔贝托的人格,重新找回了伊文斯的人格?”
“美酒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复活,我不是找回了伊文斯的人格,而是复活了他。”
“所以……”
“阿尔贝托也同样复活了。”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水源计划吗?”神父丹尼尔转头看向席勒,他说:“这个计划还不止如此。”
“这些年来,猫头鹰法庭用污染饮用水或雨水的方法,让很多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非常稀薄的美酒。”
“几天前的那些大雨唤醒了它们。”
“他们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启动水源计划?虽然那场大雨中的确疯了一些人,但数量远远不足以撼动这座城市。”
“他们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还有一个问题,那场葬礼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替换人格,完全没必要搞得那么声势浩大吧?”
“那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我非常了解猫头鹰法庭,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控制这座城市的,他们手中有种特殊的金属,可以抵御美酒的效果。”神父丹尼尔说。
“我建议卡迈恩对他们生产原料的运输动了点手脚,让那批货无法按时抵达,也就有许多人没有得到有效果的伞。”
“你们是想要骗过法庭吗?”
“不,我们知道,伪造出兄弟身份这件事只能瞒过普通人,而瞒不过猫头鹰法庭。”
“我只是在警告他们。”卡迈恩捏着雪茄,他说:“我知道了他们的小花招,并不惧于杀人,假如他们一定要步步紧逼,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如果他们再敢动我的儿子,我就让哥谭变成一座空城。”
在教父的语气里,席勒听到了,那个辉煌年代里,哥谭地下之王的凶狠,以及,一位父亲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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