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气已经转凉、运河水少无法行船,所以这一次北上京师福王府采取的线路是,先从孟津北渡,然后经由陆路自怀庆、卫辉、彰德进入北直隶,然后继续沿陆路经过广平、顺德、赵州、正定、定州、保定,进入顺天,最后抵达北京城。
不过由于王妃姚氏已经身怀六甲,所以每日赶路不会超过三十里路,结果这么一来可把沿途官府给搞的苦不堪言!
是的,藩王入京,自然是沿途各地支付食宿费用的,可福王进京浩浩荡荡也是四五百人的队伍,沿途驿站是绝对住不下的,也供应不了大队人马的伙食,这超支的亏空就需要各县各府用自己的小金库来填。
什么,直接跟老百姓征收迎驾钱?
对不起,这不是夸张的戏剧,要知道明代的胥吏们也许会在火耗及其他方面动手脚,跟老百姓多收税,但一切还是围绕着国家正税在做额外文章,根本就没有人敢在国家法定税费以外再征收什么地方税、临时税的。
即便是太监们征收的矿税----在士绅看来是很不正经的税----也是根据皇帝的决定去征收的,即便在矿税征收时征税太监及他们的党羽可以用横征暴敛来形容,但也没有哪一个太监敢超出征税范围,自立名目的。
所以,没有什么迎驾钱,所有亏空只能有地方小金库自己搞定。
但问题是,河南的北三府也好、北直隶的各府也罢,都不是很富裕,福王这一行人吃吃喝喝的,可以说让各府各县苦不堪言。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没有福王入京一事,由于万历中后期开始驿站制度遭到了破坏,各地冒用驿马、冒住驿站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的,故而沿途州府县的驿站亏空一早就是数字黑洞了,如今倒是可以一股脑的推在福王身上,让文官集团清洗自己,让福王背了黑锅······
如果说,沿途官府还有不是办法的办法的话,那么郑王、潞王和赵王就有些傻眼了。
没错,福王就藩的时候,这两个王府已经送了一副厚礼了,却没想到现在福王奉旨回京又要从卫辉和彰德经过,以至于两府又要送一份礼钱了。
啥?可以不送!拜托,福王可是当今皇帝的爱子,要是万历皇帝顺口问一句,沿途各王风评如何,不送钱的就等着倒霉吧。
当然,潞王是穆宗皇帝的子孙,跟福王还有万历皇帝的关系很近,少送一些,福王不会说什么,但赵王和郑王都是太宗皇帝封的,跟穆宗皇帝一脉已经远隔十万八千里了,这要是送少了,福王歪歪嘴,那还了得。
所以,各家王府只能心头滴血的拿出钱来作为仪程;但问题来了,福王上京后会不会再回洛阳呢,要是还回洛阳,届时经过时是不是还要再送上一份呢?
一时间,各王府主事之人肯定腹诽不断,但这是皇帝的意思,其实也怪不得福王,所以,这些王爷、将军掌府事们暂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进而准备明年向各自赡田佃户多征一笔佃租,从而把亏空转嫁给老百姓。
其实,朱常洵也不想走的那么慢,但因为官道经年累月的没有休整,所以他想走的快了也快不起来,好在,张居正开创的三十二抬大轿子现在也已经发扬光大成了六十四抬大轿子,其中轿身之大就跟一间移动院落一样,不但有卧室、书房还有起居室,因此,朱常洵和姚氏各坐一轿,倒也安稳。
朱由崧坐的当然是小一号的三十二抬轿子了,至于伴读和一起去北京的蒙师陶博成等则是坐的是骡车,在没有减震的情况下,可是颠的不清,以至于朱由崧干脆就让伴读们在马阁臣兄弟的指挥下步行。
“今天都坚持下来了吗?”
“回小主子的话,除了赵山、万世他们几个,其他伴读都坚持下来了!”
朱由崧点点头:“赵山他们的身子骨到底是弱了一点。”
话虽如此,朱由崧想了想吩咐道:“李伴伴,你拿几根长一点的布条来!”
李谙不明所以的找来几根长布条,随即朱由崧当做绑腿在自己身上试验了一下,然后冲着李谙说道:“今天的疾走没完成,我们现在出去走几圈。”
李谙看着朱由崧把裤脚绑的怪模怪样的,也不知道该什么说好,只能跟在已经走出院子的朱由崧身后,绕着驿站走了起来。
所谓驿站并不都是建在荒郊野地的,很多都是在县州府城的外围,或者是官道某个要津大镇,因此大多是带围墙的独立建筑,但也有极个别的是跟相邻建筑拼墙头的,比如这座位于孟县与温县之间的斗六驿,就是跟斗六市巡检司一墙之隔。
所谓市指的是集市,原来指的是初一、十五等定期聚众营业的各种市场,又分官市和草市两种,前者有官方收税,后者则是民间自行聚集而成,类似概念还有墟集、墟市,但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首先官市和草市的概念逐渐合并了,接下来定期开市又变成了长期开市和日日开市,因此市又与镇的概念逐步重合,从而形成了市镇的概念。
既然市镇的位置固定下来,为了治安和收税,因此明廷便在某些大的市镇设置了巡检司和课税大使,不过不要误会了巡检司并不只是一个治安机构,同时还担负着管理弓手这种地方民兵的责任,形象点来说,就是武警加治安警的角色。
将驿站放在巡检司的隔壁,那自然是安全性极高了,不过现在嘛,巡检以下都被赶的远远的,占据巡检司的是王府仪卫司的护卫和仪仗队,至于孟县和温县的两位知县更是一脸苦巴巴的带着三班衙役守在外围,提供并不可靠的安保警戒。
看着冷冷清清的市面,朱由崧不由得问道:“市镇里的商铺今天都歇业了?”
李谙小心的应道:“应该是为了防止歹人吧!”
“扰民啊!”朱由崧苦笑了一声。“眼不见为净,这圈下来,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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