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李兄就说说有何文章可做。”朱由检笑道。
李景笑了笑道:“朝鲜跟金国(后金)是不一样的,几十年前,辽东还是大明的辽东都司,辽东以北为奴儿干都司,那时女真人也是大明的子民。
后来努尔哈赤造反,建立了金国。而咱们大明国力日衰,无法平定女真人的叛乱,这才让金国做大。实际上,咱们消灭金国只能算平定叛乱,就跟平定流寇作乱是一个道理。”
朱由检闻言连连点头。
李景接道:“而朝鲜不一样,朝鲜立国多年,是太祖亲自赐予的国名。朝鲜只是大明的藩属国,绝非金国造反自立可比。
也就是说,朝鲜人并不是真正的大明人。如果强行吞并,朝鲜人势必仇视大明。现在他们的国王主动内附,朝鲜的百姓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的国王,而不会怪到大明的头上。
这就是我为什么明明在军力强盛的时候,没有强行吞并朝鲜,而是逼着朝鲜人主动内附的原因。”
朱由检点点头:“李兄做事深谋远虑。”
李景摆摆手笑道:“把朝鲜并入大明不难,难的是如何能让朝鲜人成为大明人。这件事是急不来的,妄想一蹴而就,只能引起朝鲜人的不满。如果朝鲜到处闹乱,那么我们就得在朝鲜派驻大量的军队予以镇压,不说能不能镇压的住,便是能镇压的住,国家必然要承受极大的军费负担。”
朱由检连连点头道:“这就跟喝酒一样,如果我们喝酒喝得猛了,这酒就要在肚子里作怪,最后是我们自己遭罪。”
李景点点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酒我们可以慢慢品,可是如何让朝鲜人慢慢融入大明呢?
我觉得让朝鲜人治理朝鲜,能极大地缓解朝鲜人对大明的敌对情绪,咱们只需派驻官员辅助,引导朝鲜人执行大明的政令。慢慢地朝鲜人便会接受大明,最终彻底融入大明。
可是要想让朝鲜的官员死心塌地地为大明效力,得让他们看到好处,得让他们成为既得利益者。”
朱由检闻言拍手说道:“我明白了,让朝鲜的官员参加赐宴,便是许给他们的好处。呵呵,能参加赐宴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放在地方,最低也是一名知府,这等于是变相告诉他们,他们这些人最小也会被任命为知府一级的官员。”
李景点头笑道:“对,第一个好处就是许给他们官职,然后再许以金钱方面的利益,令他们为我们所用。”
“呵呵,如此一来,朝鲜的官员必定死心塌地为我们效命,而李兄推行的政令对朝鲜人和汉人一样一视同仁,朝鲜人必定不会觉得咱们苛刻,到时就会认同大明。”朱由检笑道。
李景笑道:“通过政令让朝鲜人认同大明只是第一步,以后我们还要在朝鲜推广咱们汉人的文字,文化甚至还有习俗,这才是关键。等若干年以后,朝鲜人都会说汉话,都会写汉字,那时候就算差不多了。”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这个怕是不大容易,咱们上哪找那么多教书先生啊!”
李景摇摇头笑道:“教书先生还怕找不到?咱们大明现成的就有两个人,派到朝鲜绝对一呼百应。”
“谁?”朱由检奇道。
李景笑道:“皇上仔细琢磨琢磨我说的会是谁?”
朱由检看着李景疑惑道:“李兄说的不会是周延儒吧?”
李景点点头:“还有钱谦益。这两个人人品不济,为了做官连读书人的操守都不要了,因此我才不愿任用这两个人,甚至周延儒的学生张溥都被我赶出朝堂。”
叹了口气,李景接道:“其实这几个人的学问还是极好的,在读书人当中也极富名望,杀了实在可惜。可是不杀他们又整天搞事儿,实在是难办。我想来想去,还是把他们打发到朝鲜去,让他们到朝鲜去宣扬他们的圣人之道吧。”
朱由检点点头:“恩,这也是个办法,周延儒是前任首辅,在朝鲜很多人都知道他,名望是没有问题的,钱谦益的学问也是名动四方,朝鲜知道他的人也不少,还有张溥,在朝鲜也素有声名。派这三个人到朝鲜传学布道,必定能吸引大批朝鲜学子。”
李景笑了笑道:“皇上,我想请皇上出面跟他们三个说这件事,我说的话,他们必定认为我是故意打压,虽然也确实是故意打压,可是皇上出面,终究比我出面要好看一些。”
朱由检闻言大笑:“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来办。要是他们连朕的话都不听,那就是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李景笑道:“还有今晚那些个朝鲜人,也要皇上温言抚慰。”
朱由检笑道:“呵呵,李兄放心,你今天给我的面子给得足足的,我怎么也得把这些事办得漂漂亮亮。”
李景摇头笑道:“皇上这话说的过了,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咱们是君臣一体啊!”
朱由检练练点头:“说的是,咱们是君臣一体,最终都是为了中兴大明。我刚才的话说错了,我自罚一杯。”
李景端起酒杯,陪朱由检喝了一杯,然后说道:“皇上,其实我并不是想剥夺皇上的权力,但是皇权过重,实在不利于治国。皇上应该知道,大明数任先帝都是……若非朝中有贤臣,大明还不知会成为什么样子。
这样的皇帝以前有,以后恐怕也少不了,一旦出了那样的皇帝,要是再任用严嵩那样的奸臣,势必对国家造成极大影响。因此,我才要**皇权。”
朱由检叹了口气:“多谢李兄为历任先帝保留颜面。李兄说的对,不管哪朝哪代,不可避免地都会出现昏君,凡是昏君,大多任用佞臣,因此,国家才会败落。”
李景正色道:“皇上并非昏君,说起来,皇上是难得的贤明之君。其实,对皇上的为人我是很钦佩的。
但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的性格有些……怎么说呢,有些优柔寡断,或者说该断的不断,不该断的却果断,这样的性格是不适合领导国家的。而且皇上在识人方面有些欠缺,因此,皇上虽然贤明,可是终究挽救不了大明的颓败之势。”
朱由检叹道:“李兄一语中的,这两年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反思,我的性格确如李兄所言优柔寡断,这个人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那个人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最终政务让我处理的一塌糊涂。而且我确无识人之明,该用的贤臣没用,不该用的人我却重用,最终导致大明的局势越来越差。”
顿了顿,朱由检接道:“好在最关键的时候,我终于没听那些庸臣的话,没有***兄的官职。不然的话,我哪里有机会跟李兄坐在一起,**叙话。”
李景端起酒杯,向朱由检举了举道:“皇上,今天你我君臣算是直抒胸臆,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掏心窝子。来!为你我能够交心,我敬皇上一杯。”
朱由检举起酒杯笑道:“就冲李兄这句交心,一杯怎么能行?起码也得三杯。”
李景闻言大笑:“三杯就三杯。来!干了!”
“干!”朱由检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见二人杯干,王承恩急忙倒酒,朱由检和李景也不多言,真就连干三杯。
三杯饮尽,二人执手同时大笑。
“皇上,您和国公爷都喝了不少了,歇一歇吧,晚上还得喝呢。”王承恩说道。
朱由检闻言笑道:“说的是,李兄就别回府了,随我回宫歇息吧。”
李景看了看天,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到偏殿暂歇一会儿。”
朱由检摇头道:“李兄到东暖阁歇息吧,那里我一直给李兄留着呢。”
王承恩笑着接道:“是啊,自打国公爷出宫以后,皇上就把东暖阁空了下来,说一旦国公爷进宫,有个歇息的地方。”
李景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朱由检的肩头:“劳皇上费心了。”
听李景如此说,朱由检便知李景是同意了,忙对王承恩道:“把朕的暖轿抬来,抬国公爷到东暖阁休息。”
李景笑道:“我坐皇上的暖轿,那皇上坐什么?承恩,给我弄个软椅就行。”
朱由检笑道:“你只管坐,你忘了刚才说的话?我趁这个时间见见朝鲜那些人,把李兄交代的事情给办了。”
李景笑了笑,自是明白朱由检为何这般急迫。
点点头,李景笑道:“呵呵,这会儿说话确实比席间说话合适。那皇上就趁这个时间见一见朝鲜的官员吧。”
对朱由检拱了拱手,李景唤来几名侍卫,自去东暖阁休息去了。
在东暖阁小睡了一个时辰,小九回报夜间的宴席已经准备停当,李景当即穿衣回到皇极殿参加宴席。
除夕这天晚上的宴席参加的人数虽少,却比中午热闹得多,开宴不久,教坊司的歌女们便开始表演歌舞,曼妙的歌舞令众人如痴如醉。
许多年来,宫中也没有办过这样的宴席,从朱由检往下,可谓皆大欢喜。
席间,高奇等人向李景敬酒之后,李棕带领朝鲜一众官员一起向李景敬酒,李景温言勉励了几句,算是给李棕等人吃了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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