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她反抗,便听的“叮”的一声,那描龙绘凤的床柱上,正有一支箭颤颤巍巍的插在当中。
百里清如这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祁承璟,她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眉头紧拧,全身带着肃杀之气。窗外接二连三的箭射进来,祁承璟抱着她一个闪身冲出新房。
园中植着一片翠竹,映着月影清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黑影。好似一只堕入魔道的妖,正张着血红的眼,开着倾盆的口,**着夜行的人。
方才那一窜,祁承璟整个人便有些气息不稳。此刻撑着一口真气,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会,这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忽听半空中传来一声怪叫,似森森嶙峋的骷髅恶鬼,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咯咯,见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未落音,便见十几枚匕首齐齐发出,直直的扑向祁承璟。与之相随的,还有如老叟一般的声音:“小子,别怪老夫,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黄泉路上,好走不送。”
祁承璟冷笑一声,道:“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说着,将袭来的匕首循着声音以巧劲打了回去。
百里清如站在一片漆黑中,只见夜空中一道身影声随身动,如游龙一般矫捷。她正准备出手,忽见几道身影跃出,在祁承璟身边呈保护之状。
有人纵身一跃飞了出去,还发着嘿嘿的怪笑:“好小子,有几分本事。老夫与你改日再会。”
有暗卫立刻追去,却被祁承璟喊回:“不用追了,都回去吧。”几名暗卫霎时便隐于暗处。
“没事吧?”祁承璟走到百里清如身边,极为自然的揽过她的肩,柔声问道。
百里清如摇了摇头,咬着下唇,轻声道:“冷。”
祁承璟轻笑一声,哄道:“那我们进屋。”
有梆子的声音响起,远处更夫的声音隐隐传来:“天地人和,至福恒昌。夜半,子时。”
“子时了。”祁承璟低声呢喃了一句,望了一眼高燃的红烛,道:“夜深了,早些睡吧。”
百里清如被他执着手坐在床边,心内有些五味杂陈。他的胸膛与她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如战鼓一般的擂着。祁承璟甚至还有些气息发喘,却强压着用着最柔软的声音与她说话。
这个男人,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便被他屡次相救。她又怎会真的无动于衷?
感觉到怀中佳人带着几分依恋的靠向自己,祁承璟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将怀中那张小脸抬了起来。
她美目微微磕着,睫毛还有些发颤,唇上涂了上好的胭脂,殷红似血。贝齿咬着下唇,仿若待人品尝。俏鼻檀口,俊眼修眉,可谓是无处不可怜。
原始的欲望被燃起,祁承璟忍不住低下头,便要吻上那娇艳欲滴的唇。
百里清如的眼忽而张开,眸子里是不染尘埃的澄澈。
四目相接,祁承璟终而败下阵来。她太过纯洁,仿佛连吻都是亵渎。
“时辰不早了,清如早些歇着吧。”丢下这句话之后,祁承璟便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传到手心的温度突然消失,百里清如禁不住站起来,却又停在原地。洁白如玉的手掌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男人却已然离开。
百里清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隔着屏风向外望去。透过这一副世外桃源泼墨山水之外,隐隐的有一个人影正缓缓躺下。
她咬着下嘴唇,又轻打了个哈欠,索性不再纠结,起身上床,将重重纱幔勾了下来。
红鸾帐,鸳鸯被。内中有美人,青丝凌乱,玉体横陈。有日光透过帷幔撒了进来,落在女子的脸上,便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帷幔被人小心翼翼的挂了起来,床上霎时洒满了细碎的日光。许是不满这突如其来的亮,美人微微蹙了眉,嘀咕道:“连翘。”
连翘有些好笑的看着床上的百里清如,低声诱哄道:“小姐,起床了。”
过了半日,床上的美人终于吱了一声,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带着三分的委屈瞅了她一眼,再次闭上。
连翘早已习惯她这副模样,偷笑一声,替她将衣服件件穿好。
待得坐上那金碧辉煌的马车上,百里清如已然神清气爽。
照了规矩,今儿早晨他们夫妻是要一同去宫内请安的。只是,祁承璟的身子昨夜非但不见好,今儿早晨连床都下不来了。是以,这偌大的马车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车轱辘辚辚的穿过长安大街,不多时,便到了宫内。
檐牙高啄的金色宫殿,在晨曦的日光照耀下,更显现了几分天家威严。如日出东山,只可仰望。
在凤仪宫的偏殿等了大半日之后,才见门口走来一个丫鬟,施了一礼道:“靖王妃,皇后娘娘唤您去流光阁。”
百里清如继续啃着手中的糕点,恍然未闻。只是那眼角的余光,却在暗中打量。那宫女举止虽有礼,却掩饰不住打心内发出的轻视。
见她巍然不动,宫女快步走到她面前,刚要说话,便见百里清如突然抬头,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桂花糕举了起来,痴痴的笑:“吃。”
“多谢靖王妃好意,翠儿不吃,您还是自己留着吧。”唤作翠儿的宫女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内,满是嫌弃:“倒是您,坐了这半日,便吃了半日。您也不怕噎着了!”
百里清如依旧笑的一脸单纯,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只是起身的时候,却好巧不巧的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控制不住的倒在了翠儿的身上。那手,带了七分力道掐向某处。
翠儿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百里清如倒下的身子,却无法挣脱她由于害怕而紧紧抓住自己的手,顿时,一声变调的尖叫回响在偏殿之中。可这声音却又被另外一声带着哭腔的女声所掩盖:“怕,清如怕怕。”
百里清如如鹿儿的眼包着一汪泪意,凄凄切切的望着翠儿。她的手早已松开,此刻委委屈屈的撇着嘴,颤声道:“好怕。”
饶是翠儿此刻满腹的委屈跟怒火,也不得不压下脾气来哄她。毕竟,她就算是傻子,也是靖王妃。若是这幅模样被人看见了,可没她的好果子吃。
念及此,翠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只软了声音诱哄道:“靖王妃不怕,我们去见皇后可好?那儿有好吃的糕点呢。”
听到糕点二字,百里清如立刻双眼放光,破泣为笑,道:“好。”
流光阁外,植了大片的菊,在这初秋的季节,正朵朵盛放。回廊下挂着几个鸟笼,有鹦哥立在其间,见了来人,学舌道:“吉祥,吉祥。”早有门口侍立的宫女看到她们二人,已然进屋通禀了。
百里清如一路随着翠儿穿花拂柳的行来,此刻见了这只鹦鹉,也禁不住露了笑容。
翠儿暗自打量百里清如,心内暗道:这靖王妃,若是个心智健全的,必定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这样,当真可惜了。转眼又念及她嫁的乃是当朝靖王后,方才的怜惜又霎时无影踪了。
百里清如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站在廊下看鹦鹉。帘拢被重新挑开,鹅黄宫装的侍女施了一礼,道:“靖王妃,皇后娘娘久等了,请您进去呢。”
百里清如闻言,乖顺的随着她走了进去。
凤榻之上,斜躺着一个女人。看她年岁不过三十出头,一双美目轻轻磕着。额间点了一朵红梅,衬得一张脸越发的白皙。大红的凤袍上绣着一只凤,凤眼以夜明珠装点,展翅欲飞。
听得有脚步声,女人微微的张开眼,看向来人:“来了?”
百里清如抬头,扬了一抹招牌傻笑,嘻嘻道:“恩。”引得皇后再次皱眉:“你嘴角是什么东西?”
百里清如抬手抹去,道:“吃的。”
见她这副模样,杜若薇禁不住有些气闷。想她那侄女,十岁便琴棋书画皆佳,十二岁已然是冠绝京城的才女!这么些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着靖王,可到头来,却被这个傻子给抢了!想到这里,她看向百里清如的眼神,更多了一分的厌恶。
“怎么就你自己来了,靖王呢?”虽然杜若薇对昨夜的事情了如指掌,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难为百里清如。
果然,百里清如呐呐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不,不舒服,睡觉。”
“哼。”杜若薇冷笑道:“靖王是自己不舒服,还是被你折腾的才犯了病,你心知肚明。”
百里清如抬眼看她,一双眼内满是无辜,又伸着手指着她的发饰,笑道:“漂亮,嘻嘻。”
杜若薇见她这模样,禁不住皱眉道:“也不知靖王怎么想的,娶了你这傻子倒也罢了,还不听本宫懿旨,竟然十里红妆的迎你!如今病怏怏的倒在床上,都是你这傻子害的!”
见杜若薇一口一个傻子,百里清如面上虽带着笑,心内早已摆了无数个鄙视的手势。她假意四处张望,一双眸子咕噜噜的转着,露了一抹狡黠的光。
桌案上摆着一叠糕点,并几样时令蔬果。正中,则是杜若薇最爱的月下清荷釉下五彩瓶。那几碟蔬果本是图样子的,连几岁的稚儿都晓得是吃不得的。是以,百里清如扑向桌案上那些点心时,杜若薇不由得露了个不屑的表情。果然是个傻子。
只是,当那一声脆响在屋内响起的时候,杜若薇还在喋喋不休的嘴顿时停住了。
偌大的流光阁霎时响起一声毫无形象的尖叫:“百里清如!那是本宫最爱的瓶子!”
百里清如站在原地,她的旁边则是满地的瓷器碎片。她眨巴了下眼睛,张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凶。你凶。”百里清如似是被她吓到,眼里霎时落下几滴豆大的泪珠,嘴角委委屈屈的撇着,一张小脸越发的楚楚可怜。
杜若薇见到她这幅模样,顿时觉得自己的头要炸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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