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终于重回安宁。
十月初,已是新任女皇登基后的一个月。正值先皇后凌氏忌辰,齐安澜去年也参加过她的祭礼,但以弟妹身份参加,还是头一回。
她平和地给凌皇后上了香,便立在一旁等候。
阿梧和凌千策都是凌皇后至亲之人,他们忆起旧日往昔,情绪都尤其地低沉。
祭礼之后,三人离开凤仪宫,阴霾仿佛还挥之不去。女皇冯清梧提议道:“朕想去宗人府看看阿清,舅舅和安澜可要随我前去?”
齐安澜看了凌千策一眼,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是默认同去。她便点了点头:“那好,咱们一道吧。”
冯晟清原是关在天牢的,是女皇冯清梧登基后大赦天下,他才能由不见天日的阴牢内,换到宗人府里居住。
不过他受困于一方小院之内,不得外出。住所也按最低标准执行,怎是一个陋室可以形容的。十月寒风渐起,前两天还刚刚给他添了新被褥。但烧炭取暖就休想了,只能保证冬日冻不死他。
三人来到时,冯晟清就在小院子内发呆望天。
推门而入的声响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他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对三人不大感兴趣的模样。
“你还记得吗?今日是母后忌辰。”冯清梧开口问他。
冯晟清充耳不闻。
她似乎也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只是想和弟弟倾诉一下思母之苦:“这是母后离开的第八个年头了。那时邺国才刚刚建立,不满一年,而你我也还少年意气……”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冯晟清终于给了她一点回应。不过却让冯清梧很伤心,因为她记挂在脑海中弥足珍贵的少年往事,却被他给摒弃了。
“你还在恨?我让你来宗人府,反而让你加深了对我的恨?”阿梧觉得痛苦。她的思母之苦只能和弟弟分享,因为只有他才和自己是同一身份,为人子女。
但冯晟清显然不在意这些。从他身陷囹圄,不得自由起,他就恨遍了所有人。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你已经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还要来我面前假慈悲吗?你心里一定已经乐不可支了吧!”冯晟清指着她骂。
说不寒心,那一定是冯清梧骗人的。
齐安澜也觉得冯晟清太过不客气,义愤填膺之下不由得怼了一句:“既觉得是假惺惺,何不干脆拒不出狱,以示傲骨?你也不过是只软脚虾,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澜,算了。”她叫停了齐安澜,没心情和他起口舌之争。
说罢,她看向冯晟清:“让你来宗人府反思,显然是我的天真决定。看在母后的份上,也不押你回牢了,时日无多,你好好享受吧。”
冯清梧算是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准备和他消磨时间了。
但此时倒是冯晟清上手要来拉冯清梧。还好凌千策在旁,一把将他的动作制住,推了回去。
阿梧近九个月的身孕了,谁知道冯晟清会不会对她不利,小心点准时没错了。
而冯晟清被拦了一次,确实还不甘心,仍想上前来推搡。“时日无多什么意思啊?就是你已经铁了心要杀我是吗!”
“滚!”凌千策岂会给冯晟清机会靠近。
她的神色也淡淡的,和状似癫狂的冯晟清天差地别。“本也不是铁心要杀你。但终究是我糊涂,竟然对你怀抱希冀,认为会改过自新。”
“你回来!你说清楚啊!”冯晟清只当自己方才的言行激怒了她,导致她变卦不给活路了。
然则不是。
阿梧原是愧疚的。但如今他将长姐对自己的最后一丝愧疚消磨殆尽,余下的便只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了。
凌千策挡着他,让齐安澜送身子沉重的阿梧离开。
随后他才出来,正要命护卫落锁,齐安澜却突兀开口:“能让我进去,和私下他说两句话吗?”
“他会对你不利的。”凌千策蹙眉,不甚赞同。但齐安澜并不畏惧:“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不会让他有机会攻击我。”
他拗不过齐安澜,只好点头,让护卫开锁容她入内。
冯晟清本已经足够仇怨,没料想竟会有人去而复返,投向齐安澜的目光也是带着憎恶的:“你回来干什么?”
“有些私事想与你说一说。”齐安澜认真的模样,让他略微诧异,不过还是表现出了不耐:“说完赶紧滚!”
齐安澜不介意他的态度,深呼一口气,才放缓了嗓音,吐气清晰道:“你的那对双胞胎儿子是假的。现在那俩,非你血脉。”
“!!”
冯晟清听完她的话,双眸已经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她也无所谓对方信不信,说完便开门出去了。冯晟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嘶吼:“你骗我!你骗我!齐安澜你竟然编制如此歹毒的谎言,你不得好死!”
他那声嘶力竭的嗓音,令冯清梧略感不适,紧蹙了柳眉:“他怎么了?”
“没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发疯了。”凌千策不咸不淡道。
守门的护卫也附和道:“他几乎每天都会这样,可能是被困得受不了了吧。”
离开宗人府后,两人将冯清梧送回了宫,两人才准备回府去。半途,凌千策问她:“你说了死婴的事?”
“只说两个孩子是假的。”她点头承认了:“因为不能杀人。但诛心之言随口说几句,报复报复他出出气也好。”
凌千策唇边勾起弧度:“他只会陷入怀疑的深渊之中,以为自己被遭到背叛。”
“最后不足一年的时日里,就让他沉于痛苦之中,然后抱憾而死吧。”齐安澜平静说道。且这也已经很便宜他了。
秦星睿最后那一刀确实够狠,险些切断冯晟清的心脉。太医院院正也是用尽毕生所学,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而冯晟清也因此落下了疾病,轻易就要吃药看大夫。那低矮的院墙放在从前不算什么,而今却如同不可逾越的城墙。
两人刚出皇宫不久,宗人府的护卫随即跑来:“王爷,废太子说要见妻子。”
“哪个?”冯晟清可不止一个妻子。
护卫答:“是齐长汐。”
凌千策才刚刚点头同意他见。宗人府护卫前脚离开,后脚又来了人,“小的见过两位贵人,琼玉公主求见王妃,能否请您随小的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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