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梅氏来了。
她手中拿着一叠银票，分发给他们：“此事，希望你们能守口如瓶。否则……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对吧。”
明明是几张轻飘飘的银票，但是三人只觉得像是山岳那般沉重。
但梅氏也没给他们回绝的余地，直接让开了门：“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白吗？”
“明白。”三人只能应声，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只是手中的襁褓，却变成的烫手山芋。
窦嬷嬷不在，昨日出门去就没在回来。赶巧的是，青巧那会儿在厨房煮膳，是为了给自家娘娘补充体力的。
当她送来鸡汤时，梅氏已经将三人组打发走了。
青巧脸上是喜悦之色，开口询问：“夫人，娘娘已经生产完了吗？奴婢这就将鸡汤送入。”
“她累昏了，不知道何时醒来。”梅氏神色平静，平静到青巧觉得有些怪异。
但此时她还并没有细想，“那奴婢将鸡汤温着，娘娘醒来就能喝上。对了，小皇孙们呢，奴婢给绣的牡丹肚兜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雀跃着想去拿，但一入屋却发现没有孩子的踪迹。青巧终于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夫人……小皇孙呢？”
梅氏能说什么？告诉她生出了怪胎吗？
不能！此事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是以梅氏冷声道：“难产了，只能选择保大了，生下来也是死婴。”
“怎么会！”青巧一万个不信，“明明稳婆和大夫都很努力，在奴婢去煮膳之前都一切如常。怎么会……”
梅氏神色哀伤：“接受这个事实吧，孩子已经不在了。等会儿汐儿醒来，你也要帮着劝她，不能叫她想不开了。”
青巧呜呜哭得伤心，比梅氏这个亲外婆更有情感。
或许，也是她从头到尾都伺候着齐长汐，看着她从初孕到临盆的全过程吧。因此她也十分难过，心疼孩子更是心疼主子。
“别哭了，省得她更难过。”梅氏打发她下去收拾情绪。
自己则是入了屋内，将她们带来的一切有关于孩子的用品，全部清了出来，藏起来免得她看了难受。
做完这些，她静静坐在床头，等着齐长汐醒来。
这遭确实累坏她了，齐长汐睡得很沉，足足半天，直到天黑才醒来。
她艰难睁开仿佛被浆糊粘住的双眼，周围黑沉沉一片，寂静无声。她甚至以为自己下到了地府，已经死了。
“我……”她一开口便发现自己是嗓音嘶哑无比，许是嘶叫导致的。
梅氏被惊醒，赶忙担忧的问：“汐儿你醒了？饿吗？娘去给你端鸡汤。”
齐长汐不可置信，转为了惊喜：“我还活着？”
她当然活着。但梅氏没有逗留，可能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她实情，只能起身出房去端鸡汤。
“娘，孩子呢，一会儿抱给我看看。”女人还沉浸在自己顺利产子的喜悦之中，高兴得笑了起来。
刚出门的梅氏脚下一顿，眼眶酸涩。
梅氏不敢再回来，支了青巧去送鸡汤。齐长汐用完鸡汤后便问：“孩子在窦嬷嬷那儿带吗？抱来给我看看。”
“窦嬷嬷不在，不知道人去了那儿。如果她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青巧悲戚道。
齐长汐愕然，追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的孩子呢？”
青巧抬起像兔子一样的泪眸，哭着道：“孩子没了，生出来的是死婴，奴婢也没能瞧上一眼。就……送走了。”
“死婴？怎么会……”齐长汐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两个都没了吗，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孩子怎么会是死婴！你在骗我！！”
青巧也希望不是这样的，但……这就是她所知的事实。“娘娘如果不信，还是去问夫人吧，只有她最清楚情况了。”
齐长汐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扑下床榻就要去找梅氏。
就站在门外听的梅氏自己进了屋。齐长汐仰头望着她，嗓音带着乞求：“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吗？”
她的眼眸中是不忍和怜惜，只转头吩咐青巧道：“你下去吧。”
自己则是轻手将她扶了起来：“你听我说。这两个孩子虽然没了，但是你不能放弃。你那么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你要振作起来，接受这个事实。”
“不！！”齐长汐抱头痛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孩子……”
瞧她哭得如此撕心裂肺，梅氏也跟着落下了眼泪：“娘知道你不甘心。没有人甘心如此，但这是或许就是命。”
她嘶哑地哭着，喉间疼痛却浑然不觉，也根本不及她心中所痛之万一。
明明她已经拼上了性命，为何还是留不住两个孩子？齐长汐涕泗滂沱，哀于两个孩子，悲于自己命运。
多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总是漆黑的夜晚漫长。但只要天亮，也终究会醒。
可惜，即便再难以接受，这也是事实。
齐长汐坐在床边，抚着自己空瘪的肚子呆滞地哭了一夜。梅氏推门来送早膳，便见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她的心也跟着孩子死了一般。
“汐儿……”梅氏心中一酸：“你就当自己和这两个孩子没缘分。咱们养好身子，以后还会再有的，好吗？娘也经历过失去孩子，不也挺过来了？”
她在当外室的时候，确实落过两次胎，现在不照旧儿女双全？梅氏安抚着女儿：“没事的，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不一样的。”齐长汐绝望的摇头。
梅氏蹙眉问她：“哪里不一样。”
她悲从中来：“娘是刚一怀上就落掉了，没有受什么苦。我呢，我怀足了月份，经历了分娩之痛，险死还生。我是实实在在得到了又失去！”
不曾拥有的失去，和拥有了又失去，这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的悲痛。
梅氏听了也沉默下来。确实，是不一样的。
但是安慰的话翻来覆去还是那两句：“饶是如此，也是相同的要振作。失去了不可怕，只要再努力，总会还拥有的。”
“我知道，但是我该怎么和殿下交代啊……”齐长汐想了一夜，她可以接受自己失去了孩子的事实，但是她发现自己面对不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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