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澜见老太太的脸色依旧怒气难消，便也出声劝慰了一下：“祖母息怒，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儿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老太太摇摇头：“你不知道，老身是积怒已久。当年老身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多久，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而今自觉不顺才求到我老婆子的跟前，我能不气么。”
她明白老太太说这些，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也有借自己的口转告大哥，好让大哥别连带着将她也一道怨上了。
齐安澜是清楚知道的，老太太很在乎大哥，所以大哥对她是什么观感也尤其重要。
心中想通了关节，她才点头附和了老太太：“孙女知道的。毕竟当年出事的时候我也已经八岁了，这些是非大家都清楚。”
她这么一说，老太太心里也被安抚了一些，想必安泽也不会怪罪自己不作为。不过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当年老身被气狠了，就说不会再管他的破事。所以这些年都一直在佛堂内礼佛，不问庶务。”
所以老太太此举也是正中梅氏下怀。她就希望自己可以大揽权柄呢，老太太不管才好。所以导致了他们三人毒打逼迫，害死原主。
不过她现在也已经不怨了，也能平心静气地应一句：“嗯，孙女知道。”
“你能不怪老身疏忽就好。”老太太叹了一声：“偏生他当时一意孤行，不分好歹。眼下后悔也是活该了。”
齐安澜顿了顿，才问：“既然祖母觉得父亲活该，为何还愿意为他安排礼佛这桩事？”
“顺水推舟罢了，老身是为自己安排的。”老太太倒不掩盖：“都一把年纪了，早就无心争斗。倒是因为你，老身头一次升起不让梅氏如愿的念头。”
“祖母是指……”
老太太眸光浑浊，“是她拿齐家的资产去补贴梅家那次，老身才会硬气一回，夺了她的掌家权。齐家始终是你的根，你也总会比梅氏好一些的。”
但是她这些年也确实悠闲惯了，所以后来又丢给了齐安澜操持。“你和沈氏也果然是像，操持起庶务都有条不紊的，齐家交给你老身是放心的。”
“但是孙女始终会出嫁，没办法一直帮您打理庶务。”
她哈哈一笑：“这不是安泽回来的么？回头老身给他物色一个贤内助，他也好放心在官场上打拼不是么。”
“……”齐安澜沉默下来，她认可老太太说的是可行的办法。不过具体也要看大哥愿不愿意。
毕竟长辈相看这事儿，靠谱和不靠谱各占一半吧。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发觉齐安澜的情绪，继续自说自话道：“回头你将齐府庶务都交给你嫂子就行了，不会的老身再从旁指点便是。”
“祖母，您觉得梅氏会同意吗？”齐安澜浅浅的问。
老太太却是挥挥手：“她同不同意重要么？再说了，你不是铁了心要送她进牢狱么？”
齐安澜微微挑眉：“您知道？”
“最近刚听说许嬷嬷说的。”老太太面容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如果你有送她入狱的本事，也就随你了。”
她的反应实在让齐安澜惊诧，甚至疑惑不解。毕竟老太太从前就警告过，她最讨厌搅家精，谁敢搅闹得齐家不得安宁，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而今，她怎么支持起自己送梅氏入狱了？
老太太见她露出疑惑神色，难得露出了玩味笑意：“不理解？实乃梅氏已经和复恒离了心，加之她女儿也成了太子妃，梅氏以后已经不需要仰仗齐家了。她若生出要与齐家作对的心思，你也知道齐家会麻烦不断的，对吧。”
所以老太太是当断则断。知道梅氏已经膨胀到不受控，所以不仅支持自己送她入狱，方才甚至还有怂恿渣爹离婚的意思。
齐安澜不得不信服：这位可是宅斗高手。先前是她不想斗，否则十个梅氏都未必能斗过她。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老太太的所有出发点，都是为了齐家考虑。为安宁是，为前路也是。齐长汐成了太子妃，但目前看来她并不是与齐家一条心的，而是和梅氏一路。
所以即便她成了尊贵的太子妃，也依旧被老太太舍弃了。
“老身知道你与安泽兄妹情深。你有空也替老身劝劝他，当是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回齐家吧。在老身没死之前，定会护着你们兄妹俩的。”
齐安澜顿了一瞬，才点头应下：“我会劝劝大哥的。”
她倒不是被老太太维护的那些话感动了。只是，同情她老来也难以安宁，还要重出江湖再做斗争，为齐家的未来谋划。
劝大哥不难，难的是让大哥妥协。
不过也罢，她是答应了劝而已，又没有包成功。
这会儿说话功夫，祖孙二人已经来到京郊的白马寺。等许嬷嬷报上名号，小沙弥便也知道这位老夫人是寺里的大香客，连忙迎二人入内。
毫无疑问的，老太太会去大雄宝殿礼拜菩萨。齐安澜便没有跟随，而是说明要去探望母亲。
老太太由她去了，还让小沙弥带她去找沈氏的牌位。
白马寺内的供奉阁，便是借香客供奉亲属牌位的地方。因为白马寺香火鼎盛，这里的位置也是要每年捐上大笔的香火钱才能得到的。
齐安澜很快在上千个牌位之中，找到了那方写着齐沈氏的。她轻手轻脚取下来，用贴身的手帕为她擦去上方的灰尘。
“母亲……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虽然安澜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会代替她好好活下去，将我们所有的仇都讨回来的。”
“大哥也回来了，很快就会带着好消息来看望你。希望你在那一边也能喜乐安宁。”
她将牌位擦拭干净，又重新端端正正的摆回去了。
齐安澜记得，进寺庙之前她有看到小贩在卖花，便也跑出去买了一束，供在沈氏的牌位之前：“希望这束鲜花能代替我，陪伴您几日。”
做完这些，齐安澜心中一片宁和，她也相信这是沈氏给自己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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